我們一家三口,抱頭痛哭。
末了,還是我爸擦了擦眼角,說:「好事兒,別哭,都別哭。」
「嗯!好事!」
我媽醒來沒一會兒就累了,沉沉睡去。
我爸把我拉出來,臉上的喜悅漸漸消失,轉為凝重:
「小吟,昨晚雲暮給我說了,說你和陳砚走得很近,人家在網上還說了難聽的話。
「小吟,咱們是普通人家,高攀不上陳砚那種人的,聽爸的話,離他遠點。」
這幾句話也瞬間衝淡了我心裡的喜悅。
「爸,你信雲暮還是信我?」
「你是我女兒,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
我打斷他:「那爸爸知不知道,以前雲暮是怎麼對我的?」
深吸一口氣,我把昨晚嘉嘉告訴我的事情告訴了他,但沒說懷疑溫泉那裡是雲暮引我出去的事情,畢竟還沒有證據,我也不記得。
我性格軟糯,受了委屈通常忍著。
爸媽為了掙錢供我上學,學舞蹈,也沒太多時間和我說一些交心的話。
之前雲暮做的那些事,我肯定沒有告訴他們,不然他們也不會對雲暮深信不疑。
我爸聽了之後,滿臉震驚,而後是滿滿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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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吟,你……你現在沒事吧,都怪爸爸。」
「我沒事。」
隨即,我語氣堅定地告訴他:「放假後我打算去看看心理醫生,看能不能誘導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我要告雲暮!」
說出這話的時候,我心裡是沒底的。
雲暮在我爸媽眼裡一直都是好孩子的形象,而且是幾十年的鄰居了,堪比親戚。
我爸明事理,但我也怕他想息事寧人,畢竟過去這麼多年了。
可我沒想到,我爸比我還氣憤:
「好!爸爸陪你一起,這個畜牲!老子把他當兒子,他居然敢欺負我女兒!」
我鼻頭一下有些酸:「我還以為,你會看在那麼多年鄰居的分兒上,勸我息事寧人呢。」
「息個屁!女兒都被欺負那麼多年還息,幹脆別活了。爸爸陪你告,不把那畜牲送進去不罷休!」
我爸給我擦掉眼淚,動作有些粗暴,可我卻覺得很溫暖。
「謝謝爸爸。」
「哪兒的話,我是你爸,就得保護你一輩子。」
在病房裡陪了他們一天,其間我媽醒來一次,和我們聊了好一會兒。
晚上的時候,我爸說:「你媽已經醒了,你也不用每天來了,好好上課。」
「嗯,我知道了。」
在他的目送下,我進了電梯。
電梯關上的那一剎那,我按了陳砚的樓層。
我有些話還沒告訴他呢。
到了陳砚的病房,卻發現他不在裡面,我正要問護士呢,就看到陳砚從樓梯口出來,眉眼壓著,很不高興。
「陳砚。」
我喊了他一聲,他抬頭看到我,臉上瞬間爬上笑,仿佛剛剛的壓抑不存在一樣。
他走過來,看了我一會兒,才說:「怎麼過來了?」
「來看看你啊,不高興嗎?」
「沒有,很高興。」
「可你剛剛……」
陳砚突然拉著我走進昏暗樓道,我後背貼在冰涼的牆壁上,他離我僅一步遠,黑暗和他幾乎將我籠罩。
我一下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很緊張。
「你……你幹什麼?」
陳砚低頭,腦袋靠在我的肩上,像一隻耷拉著毛的大狗狗。
他聲音悶悶的:「的確有點不太高興。」
我僵著身子不敢動:「為什麼?」
他卻沒有說話,隻是這樣靠著我,呼出的溫熱氣體噴在我脖頸上,很痒。
我試圖推了推他,卻紋絲不動。
「陳砚。」
「對不起。」
突如其來的道歉讓我一頭霧水。
陳砚抬頭,瞳孔漆黑透亮:「溫吟,我喜歡你。」
我心跳停了一下,忽然快速跳動,恨不得從嗓子眼跳出來一樣。
「你……你……」
我知道他喜歡我,可為什麼突然說出來了……
陳砚握住我的肩,彎腰和我平視著:「你呢,你喜歡我嗎?」
我臉上灼熱,手足無措,緊張到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陳砚眼裡的光亮漸漸黯淡:「不喜歡也沒關……」
「喜歡!高中時候就很喜歡!」
突然,他眼裡的星光聚集,亮得駭人。
下一秒,我被他緊緊抱進懷裡,能感受到他胸膛劇烈跳動著。
他的懷抱有魔力一般,漸漸撫平我的緊張,我伸手回抱他:
「還記得我昨晚和你說的嘉嘉嗎,她說,那次野炊,你回頭看我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
「我沒有一點懷疑,因為我忘了好多人好多事,唯獨在見到你之後,想起了當時你回頭看我的樣子。
「陳砚,我喜歡你。」
話音剛落,陳砚松開我,我以為他想說什麼,卻沒想到唇上重重落下一個吻。
「你!」
「噓,聲音小點,聲控燈。」
陳砚擁著我,他的氣息將我包裹。
一吻結束,我腦袋已經暈乎乎,大口大口喘著氣。
陳砚抱著我,拍著我的後背順氣:
「抱歉,忍了那麼多年,一時沒繃住。」
14
幾天後我才知道,當時雲暮在校門口說的那些話被人發到了網上,傳出了很多風言風語。
是陳砚找人解決,並且澄清的。
雲暮則被人狠狠收拾了一頓,並且挖出了他做的一些惡心事,被人人唾棄。
我媽也即將出院,我幫她收拾東西的時候,順嘴問了一句:
「媽,你還記得陳砚嗎?」
「記得,他是個好孩子,你要是見到他啊,可得好好謝謝他,我們家欠他太多了。」
「嗯?」
這怎麼和我爸的反應不一樣?
我媽說:「你當年生病,我和你爸把能賣的都賣了,然後在網上眾籌,有一個人匿名捐了五十萬,這才治好了你的病。
「後來我多方打聽,想謝謝人家,找到了一些零碎消息。說這筆錢是陳砚捐的,他家裡因為這事生氣了,把他送去了國外,我連句』謝謝』都沒能和人家說。」
我震驚了,陳砚居然……
「媽,我爸待會兒過來,我有事出去一下!」
我急急忙忙往外跑,不小心撞到了我爸,他臉上同樣是震驚,想來是聽到了。
沒顧得上他,我急忙跑去找陳砚。
陳砚說他在校門口等我,下公交車的時候我就看到他了。
他穿著白 T,隨意地站在那裡,卻又好像發著光,像來拯救我的天使。
「陳砚!」
我撲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
「謝謝你,陳砚,謝謝你。」
陳砚抱住我:「今天怎麼了,這麼熱情。」
「換個地方說。」
我拉著陳砚來到學校旁邊的咖啡店,鄭重其事地問他:「當年我生病,是不是你捐了五十萬。」
陳砚愣了一下,隨後挑眉:「你怎麼知道的?」
「我媽告訴我的,她為了感謝那個匿名捐款的人,幾經打探才知道是你。」
「陳砚,謝謝你。」
我九十度給他鞠了一躬。
謝謝你,給了我活的機會。
「哎哎哎幹嘛呢。」陳砚急忙把我扶起來。
他板著臉:「想謝我,把你自己賠給我就好了。」
我歪了下腦袋,笑道:「現在就是你的啊。」
「對,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我倆坐下,我問他:「你家裡是不是不同意我們?」
之前雲暮說,「以前陳家不允許,現在更不可能同意」,我當時隻以為他是瘋了才這麼說,可陳砚被送出國,加上之前他說的家裡的事,我覺得大概率是真的。
陳砚臉色漸漸變得凝重,點了點頭。
我的心也跟著猛地下降,被壓上一塊大石頭。
再開口,聲音帶著哭腔:「那怎麼辦?你會不會再被送出國啊?我要怎麼做才可以……」
陳砚一下急了,急忙給我擦眼淚:「沒有的事,我已經解決了。」
「我不信。」
他肯定是為了安撫我才這麼說的。
陳砚嘆了口氣,將我攬進懷裡,說:「真的,我之前受傷,被陳家帶回去了,知道是因為你受傷之後,他們很生氣,勒令我不要和你來往。
「我就和他們對抗,絕食,最後耐不住他們疼我,答應了不再插手管我。」
他語氣輕松,闲話家常一樣。
可我知道,絕對沒有這麼輕松。
當時在醫院看到陳砚的時候,他瘦了一圈,憔悴又狼狽,可見吃了多少苦。
「陳砚,我欠你的太多了。」
「嗯,那就用你一輩子來還。」
15
放假後,陳砚和我去了醫院,去看心理醫生。
醫生說我忘掉溫泉的事情,可能是因為當時受了刺激,加上後來吃藥,可以試試催眠,但不能保證我能記起來。
經過幾輪的催眠治療,我漸漸想起了一些。
那天,我和陳砚去泡溫泉,途中收到了雲暮的短信, 說我爸知道我和陳砚一起泡溫泉,特別生氣, 要來逮我。
雲暮讓我去後山躲一躲,我爸已經在溫泉山莊門口了。
我當時很慌,來不及思考是真是假, 套上衣服就跑了。
可到了後山,我卻看到了雲暮。
他騙我!
「溫吟,我對你不好嗎?我那麼喜歡你,你為什麼要疏遠我?」
「陳砚有什麼好的, 不就是家裡有幾個臭錢嗎, 你配不上他的, 你隻有和我在一起才是正確的選擇。」
雲暮邊說邊過來,我扭頭就跑,可是被他揪住了頭發。
頭皮拉扯的那一瞬間,火辣辣地痛。
雲暮從後面抱住我, 手開始在我身上亂摸。
「溫吟,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啊,我們在一起吧。」
腥臭黏膩的嘴落在我脖子上, 無比惡心。
「你放開我!」
「救命, 救命啊!」
「別喊了, 這裡沒人。」
雲暮把我推倒,開始解褲子, 我抓住泥土揚進他眼睛裡,他捂住眼睛的時候, 我爬起來沒命地跑。
我拼命地跑,他拼命地追。
最後,我腳下一滑,摔下了山坡。
鄭超被抓了,被退學,他爸也被請去了警局。
「遇我」陳砚抱住我,輕聲安撫:「別怕,有我在,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之後,陳砚把雲暮告了, 證據證詞齊全,雲暮被判了十年。
法庭上, 雲暮聽到法官的宣判後, 眼睛一紅,徹底瘋了:
「陳砚, 我要殺了你陳砚!」
雲暮被強制帶下去。
看著瘸了腿和斷了手的雲暮被帶走,我心底的那處陰霾終於慢慢散開。
是陳砚讓陽光照亮了那裡。
回去的車上,我問陳砚:「他的手和腿怎麼斷了?」
我有關注雲暮的動向,卻沒聽到什麼消息。
「不知道, 也許是賊心不死, 又猥褻了哪個女生被人家男朋友打斷的吧。」
「活該!」
「嗯,活該。」
等紅燈的時候,陳砚扭頭看我:「說好的要帶你去看棉花糖的,之前一直沒機會, 今天怎麼樣?」
「好啊。」
我看著他,笑彎了眼。
遇見陳砚,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