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砚神色一下變得慌亂:「溫吟,你……」
「我都聽到了。」
我走過去:「我們談談?」
陳砚眸色深沉,沉默地點了點頭。
10
醫院天臺,風有點大,吹亂了我的頭發,模糊了視線。
陳砚站在我對面,眼底流轉著我看不懂的情緒,他身側的手緊緊攥著,隱忍著。
我們之間隔了三步距離,像是無法逾越的鴻溝一樣。
「溫吟,我從沒做過傷害你的事情。」他聲音有些啞,語氣急促,像是迫切證明什麼。
我看著他,腦子裡浮現出之前相處的點滴。
「我相信你。」
雖然不記得,但身體最真實的反應騙不了人。
陳砚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這才走近一些,拉著我到一個背風的地方坐下。
「你想問什麼?」
「所有。」
陳砚看了我一眼,娓娓道來:「高中的時候,你在我隔壁班,我倆都坐窗邊,偶爾扭頭能打個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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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有一次出太陽,陽光照在你臉上,你笑著,像是會發光一樣,那一瞬間我被迷了眼。
「這個時候,你恰好扭頭,那個笑一下就刻進了我心裡,這是心動的開始。」
聽著陳砚溫潤的嗓音,我仿佛也被帶回了高中,回到了那個燥熱的午後。
他說,自那之後,他便開始關注我,發現我很排斥雲暮,還幫我教訓過他。
陳砚說了很多事,都是平時上課的小事,我卻覺得很溫暖。
聽他說完,我拿出手機,把昨晚看到的照片給他看:
「這個呢?」
陳砚看了一下,笑著說:「這是學校組織的野炊活動,我脫離班級,腆著臉來了你們班。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當時跑著,你腳下一滑,突然崴了腳,還是我抱著你去的醫院。」
我恍然大悟,所以之前陳砚才說那句「怎麼老是崴腳」。
陳砚說了很多當時野炊的細節,可我腦袋空空,想不起來太多。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沒關系,想不起來不用勉強,我們以前做過的事,我會帶你再做一遍,我們慢慢來。」
我點頭。
「那我爸說你……」
提起這個,陳砚臉色忽然沉了下去,眼底壓抑著風暴。
我有些震驚,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砚握緊我的手,緩緩開口:「高三課業繁重,周末才得空休息一些,我們約好周末去溫泉放松一下,可是……」
他深吸一口氣,重重呼出來:
「溫泉是分開的,我結束去找你的時候,卻怎麼也等不到你,打電話也沒人接,我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找了一圈沒看到你之後報了警。
「警察來了沒多久,在溫泉後山找到了你,你當時摔下山坡,渾身都是劃傷,而且昏迷不醒。
「送你去醫院之後,醫生卻查出你病了……」
陳砚看著我,眼尾發紅,隱忍的恨意幾乎要將我淹沒,我也變得緊張起來。
腦子似乎跟著他說的話,逐漸有了畫面感。
荒蕪的後山,我穿著單薄的衣服,跌跌撞撞地奔跑著,身後似乎有狼再追我,讓我不敢停下。
突然,我腳一滑,摔了下去。
身上被尖銳的樹枝和石頭劃破,很痛很痛……
胸口悶悶地疼,我努力想看清當時追我的是什麼,是人是鬼。
可奈何腦子裡就一團灰色,什麼也看不清。
陳砚突然抱住我,連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溫吟,對不起……我不該叫你去泡溫泉的,對不起……」
他身子顫抖著,聲音帶著濃濃愧疚。
我撫上他的背脊,輕輕地拍:「後來呢?」
「警察當時查了監控,你是收到消息後自己出去的,而且你的手機當時也摔碎了,查不到是誰給你發的消息。」
「後山沒有監控,加上後來你病得昏昏沉沉,一直吃藥,忘了好多事,所以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是誰。」
「我爸為什麼這麼說你?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可能僅僅因為你叫我出來出事了就這麼對你。」
陳砚松開我,冷笑道:「因為雲暮,雲暮說我帶你出去,欲行不軌,這才嚇到你,你才跑出去。」
我皺眉,又是雲暮。
「他是不是還說了別的?」
陳砚點頭又搖頭:「其他的太髒了,就不告訴你了。」
我點頭,沒再說什麼。
雲暮是鄰居,這麼一挑撥,我爸肯定信他。
可他為什麼要這樣說?
「聽了這麼多,我還是沒想起來太多。」
「不打緊的。」
11
怕我爸發現我和陳砚見過,我沒敢光明正大去看我媽,悄悄去問了主治醫生我媽的情況,得到一個好消息。
我媽身體各項數據都在回升,估計明天就能醒了。
心情一下變得愉悅起來,連走路都輕快了兩分。
回到學校,卻在校門口看見了雲暮,他面前一堆煙頭,好似等了很久。
看到我的時候,雲暮兩步就衝了過來,臉色陰翳,特別瘆人。
「你今天沒在學校,我去看阿姨也沒有看到你,你是不是去看陳砚了?」
他一開口就是質問,無端讓人討厭。
我想繞過他走,他卻突然抓住我的肩膀,雙目赤紅:
「溫吟,我不是和你說過不要和陳砚來往,不要靠近他嗎!你怎麼不聽啊!」
我肩膀被他抓得生疼。
「你幹什麼,你放開我!」
校門口有不少人,紛紛駐足圍觀。
雲暮沒有松開我,反而拽著我往外走。
「雲暮你有病啊!」
我竭力掙扎,可他無動於衷。
我隻能向周圍呼救:「幫幫我,求求你們幫幫我!」
一個男生站出來,吊兒郎當地擋在雲暮面前:「松開,砚哥的女人你也敢動,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砚哥……
陳砚!
這是陳砚小弟?
雲暮一把推開陳砚小弟,陳砚小弟也不是吃素的,兩人推搡間打了起來。
我趁機跑進人群裡,離雲暮這個瘋子遠點。
也就這兩分鍾不到的時間,雲暮落敗,被陳砚小弟扣住手跪在地上,臉面全無。
我轉身想走,雲暮卻衝我喊:「溫吟!你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不離陳砚遠點,你以為他喜歡你嗎?根本不是!
「他以前就差點強暴你,你怎麼還巴巴湊上去,他不過是想……」
「嘭」的一聲,陳砚小弟一拳打在雲暮臉上,他瞬間癱在地上。
「就你也敢汙蔑我砚哥?」
雲暮大口喘著氣,眼睛死死盯著我:
「溫吟,陳砚是什麼人,你和他壓根不可能,以前陳家不允許,現在更不會同意!你想想,陳砚有權有勢,他家裡會允許你這樣的人和他交往嗎?」
我這樣的人……
我什麼樣的人?
我擠開人群出來,站在雲暮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那你又是什麼樣的人,我為什麼討厭你,你不知道嗎?你心安嗎?」
那句「你心安嗎」說出來,我自己都愣了一下,完全就是下意識說出來的。
卻不想雲暮臉色一變,突然沒了聲,連看都不敢看我了。
他在心虛!
「你做了傷害我的事,對嗎?」
「我沒有!是陳砚,是他把你騙到溫泉……」
我立刻打斷他:「我沒說溫泉,你怎麼默認我說的是溫泉的事?」
雲暮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扔下這句話,雲暮落荒而逃。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的猜測逐漸放大,再放大。
有沒有可能,引我出去導致我摔下山坡的,是雲暮!
不然他心虛什麼,慌什麼?
我越想越覺得可能,想查可找不到地方查。
回到宿舍,我心緒雜亂,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是特別關注的聲音。
我把那個博主設置了特別關注,這樣她一回復我就能發現。
我連忙打開手機,她回了我好多消息。
我一條一條往下看,越看越心驚。
原來,我抵觸討厭雲暮,是因為這個……
12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高一的閨蜜,蘇嘉嘉。
她說,雲暮經常騷擾我。
從初中的言語騷擾,到高中的肢體騷擾。
所以我極其討厭憎恨他,也懼怕他。
這也是為什麼那些照片裡大部分照片有我沒他,除了最後一張大合照。
雲暮一直對外說喜歡我,要追我,可卻借著喜歡的名義行騷擾之事,
蘇嘉嘉說,有一次陳砚為了我揍了雲暮一頓,這也拉近了我和陳砚的距離。
也因為有陳砚在,雲暮後來收斂了不少。
一溜煙看下去,蘇嘉嘉嫌打字太麻煩,讓我加她微信。
微信剛加上,她就打了個語音過來。
「你好,我是溫吟。」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嘉嘉,你還記得嗎?」她重新充斥著驚喜。
「抱歉,不記得了。」
「沒事,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我,我倆高中時可好了,簡直無話不說。隻是後來你把我忘了,加上你休學復讀,我倆就漸漸沒了聯系。」
我猶豫了一會兒,才問:「你知道高三時候,我和陳砚出去泡溫泉的事情嗎?」
「我知道,後來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但我敢保證,陳砚絕不會那麼對你!」
「他對你就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那個時候我們都看得出來他喜歡你,就你反應遲鈍不知道。」
「大家慫恿他告白,他說會影響你學習,一直沒說,比雲暮那個渣渣強千百倍!」
「說起雲暮那個渣渣我就生氣,給爺爬!」
蘇嘉嘉比我還生氣,一口氣罵了雲暮祖宗十八代。
「那個,我還想問,當初野炊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問這句話的時候,我手心裡都是汗,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我忘了很多事情,唯獨能想起陳砚回頭看我的那一幕,是不是……
「野炊啊,那個時候你腦子突然開竅了,也喜歡上陳砚了嘿嘿。」
我急忙問:「我怎麼喜歡他的?」
「唔……你說當時陳砚回頭看你的時候很好看,你永遠也不會忘記,就喜歡上了。」
原來是這樣。
難怪……
我心裡的石頭忽然落了地。
「謝謝你,嘉嘉。」
結束通話後,我迫不及待地撥通了陳砚的號碼,他幾乎是秒接。
「溫吟,別怕,事情我會處理,你別擔心。」
我本來還沒組織好語言,隻是很想聽聽他的聲音,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把我聽愣了。
「啊?什麼事?」
陳砚停了一下,才說:「沒事,是我說錯了。」
他這麼說,我也沒在意,興衝衝和他說蘇嘉嘉的事情。
「我剛剛聯系上高中同學了……」
我說了一大堆,他耐心聽著,偶爾糾正一下我,告訴我當時發生了什麼。
末了,我還有些意猶未盡。
陳砚笑著說:「好了,早點休息,你明天不是還要來醫院嗎?」
「哦對,那……晚安。」
「晚安。」
13
第二天,去醫院的路上,我接到我爸的電話。
電話裡,他激動到語無倫次:
「小吟,醒了,你來,你快來!你媽媽醒了!」
瞬間,無限欣喜籠罩下來,我喜極而泣。
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剛給我媽做完檢查。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