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依舊英勇而無畏。
她甚至當著範昀的面,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掏出懷裡的藥包,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中,打開紙張,微張著嘴深吸一口氣,試圖將藥粉全部吹到範昀臉上。
然後,然後……
「咳咳,嗆死我了。」
小姐咳嗽了好幾聲,伸手抹了一下滿臉粉末,一臉委屈模樣。
今日,有風。
還沒等小姐吹出去,深吸一口氣時就已經往自己嘴裡吸了不少粉末,再借著風向一吹,所有的粉全都吹到了自己臉上。
小姐頂著一張滿是粉末的臉,微皺著眉。
按照我對小姐的了解,她此刻應該在思考,思考該去哪裡再弄一包。
範昀似乎已經看出來了小姐不太聰明。
他啞然失笑,伸出手指在小姐臉上點了一下,指尖沾染著些許粉末,放在鼻下嗅了嗅。
「這是春藥?」
小姐一邊咳嗽一邊搖頭:「這叫作合歡散,三兩銀子一包呢。」
範昀「哦」了一聲,依舊止不住臉上的笑,像是在調侃,又像是打趣。
「那你可被人诓騙了。」
「我被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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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一愣,也忘記了繼續裝柔弱,當即便站直了身子。
「我如此聰慧,怎麼可能會被人騙!」
範昀看著小姐,向來喜形不怒於色的人,此刻也止不住憋笑。
他伸手拿過小姐手裡的紙包:「就這品質的春藥,市集上最多就賣一兩。」
「什麼!」小姐一把推開範昀,滿臉不可置信。
範昀繼續道:「勸你下次換條門路,這一包合歡散,就貪你二兩銀子,實在是太黑心了些。」
聽著他的話,小姐也認同地點了點頭。
「確實,太黑了些,我下次不找他買了。我就說這月例銀子不合理,還沒買兩樣東西,錢就花完了,害得我月末連烤雞都吃不起。」
聞言,範昀眉頭微挑,當即附和一聲。
「什麼!連烤雞都吃不起,那這個人太黑心了,下次別去找他!」
小姐狠狠點頭,一副遇到了知己模樣。
「是啊,我來宮裡大半年,瘦了一大圈,十天半個月才能吃一回烤雞……」
旁觀了全過程的我,此刻忍不住默默伸手撫額,一副絕望模樣。
這是討論春藥幾兩銀子的時候嗎?
我的小姐啊,正事、正事!
我在心裡無聲吶喊。
至於小姐,此刻臉頰已經開始泛紅,像是藥效已然發作。
「我有點不舒服,身上好熱,你說我現在脫衣服,是不是不太好?」
小姐頂著那張又紅又白的臉,雙手揪著範昀的衣服,認真開口詢問。
範昀也看出了她的不正常,收斂了嘴角的笑意後,直接把打橫小姐抱在懷裡,還用寬大的衣裳遮住了小姐。
接著,他將目光落到了貓在角落裡的我臉上。
「她住哪兒?」
感受到那股凜冽寒意後,我顫顫巍巍站起身,指了指東側的宮道。
「驚鴻殿,一直往東走……再拐個彎就能到。」
範昀打橫抱起小姐,在看見我手指的方向後,當即大步往前走。隻是在聽見我出聲後,又硬生生頓住腳步。
他轉身,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我:「往東走?」
我點頭:「是啊,一直往東走,然後往左拐個彎,再往右拐個彎,就能到驚鴻殿了。」
怕他不明白,我邊說還邊比畫著。
範昀深吸了一口氣,但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直接順著我手指的方向遠去。
靠在他懷裡的小姐,掀開了衣服一角,從我身旁經過時衝我擠了擠眼。
我目送範昀抱著小姐離開,兩個人邊走,還邊在說話。
「我覺得估算有誤?」
「啥意思?」
「這合歡散品質是不行,但藥效發作得還挺快,勉強能值個二兩銀子。」
「那我還是虧了一兩啊!」
「你忘了,總還是要給點跑腿費的吧。」
「是哦……你怎麼跟我一樣聰明。」
……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處。剛想松一口氣時,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我一愣,害怕是有人瞧見,僵硬得半晌沒敢轉身。
對方直接繞到我面前。
「嘖,你是那個笨蛋後妃的宮女嗎?」
來人雙手抱胸,懷裡抱著一把劍,此刻正歪著腦袋盯著我笑。
我認識他。
衛懷光,少年將軍,和範昀是好友。
我連忙恭敬行禮。
衛懷光又伸手戳了戳我腦袋:「你還沒回答我呢?」
想著他問的問題,我啊了一聲,連忙點頭。
衛懷光直接笑了起來。
意味深長道:「難怪……」
「難怪什麼?」我沒聽懂,虛心求教。
衛懷光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指了指剛才範昀離開的方向。
「你隨你家主子,她傻乎乎的。你……嗯,東南西北分不清,剛才指的那個方向,是東邊嗎?」
我愣住,有點懷疑人生:「難道那不是東邊嗎?」
衛懷光用他的劍柄抵著我的肩,然後讓我順著力道轉身。
「如果那是東邊,這太陽升起的方向,又是什麼呢?」
哦,我認錯了方向。
轉身看著衛懷光,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意,但還是有些繃不住。
何必要告訴我?
難道,我就不要面子的嗎?
衛懷光像是能知我心中所想,衝我笑著搖頭:「面子這東西,不值錢。」
不值錢嗎?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然後衝他伸手:「那這個給你,你給我錢。」
聽著我的話,衛懷光起先一愣,但很快就笑了起來。
他俯身逐漸靠近我,呼吸間噴灑出的熱氣,讓四周都變得有些異樣。
他開口:「這算是……對我表明心意?」
我看著面前的衛懷光,渾身血液像是在一瞬間變得僵硬,從腳底升起的寒意,讓我想也不想就伸手推開了他,然後轉身撒開腳丫子往驚鴻殿跑去。
小姐,你家紙鳶我被人調戲了啊啊啊!
4
我倒是想找小姐做主。
可惜,小姐根本就沒空搭理我。
範昀把小姐一路抱回驚鴻殿,這條路本來就偏僻,加之小姐不得寵,又在先前打點過,路上愣是連一個宮人都沒瞧見。
驚鴻殿中,做牛做馬的人就隻有我一個,也不會有其他宮女。
範昀抱著小姐進了內殿。
我並沒有跟進去,就守在門口,打算憑借著我的聰明才智,見機行事。
而此刻小姐體內的合歡散,已經開始徹底發作。
她就像是會蠱惑眾生的狐狸,眼波流轉間,媚眼如絲。
雙手勾著範昀的脖子,又在他耳邊吹氣,低聲的呢喃讓寢殿內的氣溫瞬間升起。
我站在門口,從我這個角度望去,範昀此刻的耳根子已然紅透。
但他還將小姐抱去了屏風後面的浴桶。
「範大人,你這是打算用涼水幫我嗎?」
小姐強撐著最後一絲理智開口,眼眶紅紅的,像是受了莫大委屈。
範昀沒說話,抿著嘴直接把小姐往浴桶裡放。
小姐身子剛沾到那水時,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嘶,好涼~」
範昀的手一頓,像是有些進退兩難。
「不泡冷水,你會更難受。」
艱難吐出這幾個字的範昀,像是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將小姐整個人都丟進了浴桶裡。
丟下去的那瞬間,小姐嘴角勾起了淺淺的笑。
那件白日裡穿在身上的羅裙,瞧不出有絲毫的異樣。可在被水打透過後,布料漸漸變得透明起來,若隱若現間,能瞧見不少好風光。
如出水芙蓉般,小姐微仰著腦袋看向範昀。
「泡了水,還是難受。大人,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幫幫妾身嗎?」
我家小姐,雖然不夠聰明,但實在美貌。
尤其此刻中了合歡散,眉眼間本就是風情不斷,再加上渾身衣裳被水染透,更加極具誘惑,哆嗦著站起身,直接一把抱住範昀。
「大人,幫幫妾身~」
「啪」的一聲,範昀從腰間解下一個令牌,抬手朝著我腦門砸出來。
力道倒是不重。
就是這些年跟著小姐養尊處優,這麼輕輕一砸,額頭瞬間紅了一塊。
我捂著腦袋,哀怨地盯著房內已然抱作一團的兩人。
讓我關門就好好說嘛,幹嗎要用這樣的方式提醒我,我真的是無語死了!
腹誹後,看著範昀將小姐再次打橫抱起。
兩個人穿過層層紗幔,湿透了的衣裳,一件件被丟了出來,若隱若現的姣好身軀,看得我面紅耳赤,迅速伸手關進了房門。
我還小,有些東西不能看,看了容易長針眼。
但作為小姐最貼心的丫鬟,我雖然雙臉已經爆紅,但還是盡心職守,將驚鴻殿的大門緊緊關上,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裡,替他們把風。
起先,聽著房內似有若無的呻吟,我雙頰紅得發燙。
後來看著太陽升起,越過了最高點,漸漸往下落,迎來了黃昏。
屋內的聲響,短暫停了停,接著又鬧了起來,然後又停Ṭū́₍了半晌,接著又鬧出聲音。
而我也從一開始的慌張無措,到現在如老僧入定。
哪怕是動靜鬧到了窗邊,小姐纖細的手不小心推開了窗子,很快就有一隻強勁有力的手,覆在了小姐手上,將她又拉了回去,還不忘再次關上窗。
我仰頭看著天邊若隱若現的月,忍不住嘆了口氣。
三兩銀子買的合歡散,我突然覺得一點也不黑心,畢竟是真的持久。
不過——
這動靜,究竟得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可還沒等我迎來結束,屋頂瓦片突然傳來了細碎的聲響,接著身穿黑衣的衛懷光,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越過高牆直接飛到我身側。
他衝我笑笑,特意壓低聲音道:「難為你了,吃串糖葫蘆補補身子。」
自入宮後,我再也沒有吃過糖葫蘆,也是越發想得緊。
故而也未曾扭捏。
伸手接過後,就跟他並排坐著,然後吃起了糖葫蘆。
至於身後傳來的動靜,我可以當作聽不見。
衛懷光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殿門,臉上帶著些許不懷好意的笑,接著撐著下巴看我,又衝我大眨眼。
我當即拽緊了衣服,警惕地盯著他:「將軍,要忍住!」
他一愣,接著想笑,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捂著嘴愣是沒讓自己發出聲音。
隻是肩膀一顫一顫的,看起來憋得很辛苦。
顫了許久後,他這才止住了笑意,然後從懷裡拿出了一包藥粉,直接塞到我手裡。
「看我送你糖葫蘆的份上,幫我個忙怎麼樣?」
Ţů₅我低頭看著已經吃了大半的糖葫蘆,想也不想就把它還給了衛懷光。
「將軍,我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收買我是不……」
「我每天都給你帶糖葫蘆。」
他打斷了我的話,我一愣,但還是堅定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