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月半的功夫,三人憔悴了許多。
陸臨淵和師弟闢谷已久,尚能靠著體內靈氣硬撐。
而顧顏玉剛踏入仙途不久,體質與一般凡人無異。
她能撐下來,則全靠那個系統。
我聽見她在心裡罵罵咧咧。
「該死的雲落,浪費了我兩萬的積分!
「等我日後翻身了,一定把她賣到最低賤的窯子裡。
「讓她被千人騎萬人乘!」
她又不動聲色地看向被她連累的師兄弟。
眼裡有鄙夷一閃而過。
「這兩個廢物,我還以為他們能依靠。
「沒想到連個女人都打不過。
「系統,你幫我查查這本書裡最強的角色是誰。
「我要換攻略對象!」
「宿主!不好了!
「我剛剛檢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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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顏玉還在罵罵咧咧,系統卻忽然慌亂失措了起來。
而下一秒,師姐皺起了眉頭。
「真吵。」
說著,她伸出手。
指尖竟直接穿過了顧顏玉的大腦。
隨後,那支手像是探到了什麼東西。
她食指和中指發力,竟直接夾出了一團光球。
五指一收,那光球竟是直接在她手中,化為了齑粉。
「系統!系統!
「你還在嗎!系統!」
我聽到顧顏玉驚駭欲絕的喊叫聲。
可這一次,不管她再怎麼呼喚,她的系統都不再予以回應。
「你對我做了什麼!
「賤女人,快把系統還給我!」
顧顏玉是真的驚慌到了極致。
她甚至忘記裝出柔弱純真的模樣,而是猶如瘋婆子般,對著師姐叫罵了起來。
師姐眉頭蹙起,有些不滿道:
「我說了,你很吵。」
說著,她漫不經心地舉起了劍。
「啪嗒」一聲。
顧顏玉的舌頭掉到了地上。
9
「嗚嗚嗚嗚嗚!」
大量的血從她口中滿溢出來。
顧顏玉捂住嘴,痛得滿地打滾。
她大腦還沒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伸出手去夠那截斷舌,像是想把它塞回去。
師姐一腳踩住了斷舌,漠然環視眾人一圈。
「我再問一次。
「雲眠究竟在何處?」
所有人都被方才的血腥畫面所震住。
一時間,整個大殿竟鴉雀無聲。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陸臨淵。
他緊緊將顧顏玉摟在懷裡,雙目通紅。
「雲落,你罔顧門規,殘害同門。
「等師傅出關後,必不會饒過你的!」
師姐斜睨他一眼。
又一劍下去。
陸臨淵捂著自己流血的雙目崩潰嘶吼道:
「我的眼睛!你做了什麼!
「我要將你這個賤人碎屍萬段!」
師姐隻是輕飄飄道:
「有眼無珠,合當剜之。」
隨後,她看向眾人,眉眼間已全是不耐。
她輕輕掐了個訣。
下一秒,大殿中飛起無數刀刃。
竟是生生將所有人的右手都砍斷了下來。
一時間,哀嚎聲、哭叫聲、血腥氣、尿騷味……
整個大殿一片混亂。
「再不回答我的問題。」
她聲音森寒。
「下一刀,斷的就是你們的左手。」
顧顏玉此時面無血色。
她本是這些人裡修為最低的。
又經歷了斷舌斷手,整個人已然搖搖欲墜,幾近昏迷。
但極端的求生欲望,卻讓她猛地清醒過來。
若是被師姐發現真相……
她簡直不敢想象自己將面對什麼!
「系統!系統!」
她幾近瘋癲地在腦海中呼喚著系統,可結果卻令她越發絕望。
【這該死的系統!
【竟是半分也靠不住!
【還有身邊這群男人。
【連個女修都打不過,還算什麼男人!】
顧顏玉氣憤欲絕。
但求生欲迫使她大腦高速運轉。
【無論如何不能讓周圍人說出真相!】
她嗚嗚啜泣著,哀哀望向一旁的陸臨淵和小師弟。
以往她做出這幅神態時,望著楚楚可憐,引人心疼。
可如今她面色慘白,滿臉血跡,望之如同鬼魅。
看著,便有些嚇人了。
但小師弟到底對她忠心耿耿。
見心上人這番情態,他愈加不忍。
隻能強壓心中恐懼,硬著頭皮將那謊再撒了一次:
「雲、雲眠師姐她下山歷練了……」
師姐笑了。
她幽幽道:
「華業,你當知道,我不喜歡有人騙我。
「不過……無所謂了。
「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
說著,她先是一刀砍斷小師弟的舌頭,塞進喉嚨裡。
隨後,萬千劍刃從空中飛來。
一場滅頂的劍雨劈頭而下。
每落下一把劍,都會精準地從他身上剜下一片薄肉。
不過須臾之間,地上便堆起了一灘血泥。
立在血泥之上的,是一具血淋淋的骨架。
師姐隨意補了一腳。
那骨架便哗地散落一地。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極致血腥的畫面,讓所有人都停止了思考。
一時間,大腦如同白紙般,連恐懼都還未來得及生起。
尿液的腥臊味彌漫在整個大殿之上。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開始有人反應了過來。
他們一個接一個撲通跪倒在地。
拼命喊著。
「大師姐息怒!」
「大師姐饒命……」
師姐卻並沒有饒過他們。
她有些煩躁,垂下的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香囊。
那還是她離開前,我特意繡的。
時隔一年,縱使有靈力包裹,香囊中的氣味也散得差不多了。
是以,師姐近來一日煩躁過一日。
她血脈中的嗜血欲望,恐怕已經沸騰許久。
隨著她輕輕一揚指尖,空中的刀刃再度落下。
與刀刃同時掉落在地的,還有滿殿的左臂。
「我最後問一次,雲眠究竟在哪。」
師姐的聲音無比平靜,卻似乎藏著萬仞波浪。
「不想說的話,便去陪小師弟吧。」
輕飄飄的話語落下的那一刻,滿殿的人都崩潰了。
「是她!是這個女人!」
「是她害死了雲眠師姐!」
他們爭先恐後地指證著顧顏玉。
全然忘了自己先前是怎麼站在顧顏玉身邊,又是怎麼口口聲聲說我心思惡毒,罪有應得的。
師姐卻是呆呆地靜止在了原地。
她像是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一般。
喃喃重復著:
「害死了?死……
「雲眠……死了?」
疼痛難忍的二師兄像隻蛆一般在地上拱著。
他望著罪魁禍首的顧顏玉,心中滿是仇恨。
若不是這個女人挑唆,自己怎會淪落至此!
是以,他滿懷惡意道:
「不錯,都是顧顏玉害了雲眠師妹!
「師姐若不信,可拔出她身後的劍一看。
「那柄劍,正是用雲眠師妹的道骨所制!」
師姐的雙眼瞬間變得赤紅。
她兩眼空洞,一步步朝顧顏玉走去。
聲音溫柔得像是哄小孩般,細聽之下卻帶著幾分顫抖。
「來,讓師姐看看你的劍……」
顧顏玉嗚嗚掙扎著,拼命從身後退去。
直到師姐用兩把劍,將她的雙腿牢牢釘住。
師姐的手不停地在抖。
指尖明明離那把劍隻有分毫的距離,卻又好似隔了千萬裡之遙。
不知用了多久的時間。
她終於還是拔出了那把劍。
在看到劍身的那一刻,一股帶著黑氣的血,從她口中溢出。
師姐抖得幾乎拿不住劍。
她將那把劍緊緊地貼在胸口。
嗚咽般喊著「雲眠」、「雲眠」、「雲眠」。
我漂浮到她的身邊。
不顧一切地想要抱住她。
想告訴她,我就在這裡。
可終究錯過。
又不知過了多久。
她的瞳孔終於再度恢復焦距。
再望向眾人時,隻剩入骨的仇恨與絕望。
她不想再聽這些人解釋了。
無數黑色的藤蔓自她身後伸出,鑽進了每個人的腦子裡。
藤蔓攪動著腦髓, 將他們的記憶全部傳輸給了師姐。
於是,她親眼看見了。
自顧顏玉到來後,我是怎麼被她汙蔑冤枉。
同門師兄弟又是怎麼一次次站在顧顏玉身邊,指責辱罵我的。
她親眼看著, 我被剝去了道骨, 疼得哭喊不止, 渾身抽搐。
看著我被砍去舌頭,然後身首異處。
最後,我的道骨又是怎麼被生生煉成了一把劍。
被顧顏玉當做戰利品一般,隨身攜帶著。
每有一份新的記憶進入她的腦海中,師姐眼中的仇恨和絕望就會更重一分。
她嘴角不斷溢出黑血,整個人搖搖欲墜, 隨時便要倒下。
陸臨淵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趁著師姐失神落魄之際,他偷偷地催動了一段心訣,想趁此機會偷襲她。
可下一秒,他看見那雙赤紅得幾乎能滴出血水的瞳孔,面對面出現在他眼前。
「是你——
「是你們殺了她——!」
10
整整三天三夜,青崖山化作了人間煉獄。
師姐將所有人的道骨都剝了下來。
當著他們的面,燉成了一鍋湯。
她細細地敲出骨髓來,逼著每個人都親口喝上一碗湯。
隨後,她又親手拿起一柄最鈍的刀。
慢條斯理地,將他們的肉一片片割下來。
絕大多數人撐不過半個時辰便一命嗚呼了。
唯獨陸臨淵和顧顏玉——
每當這兩人將要斷氣時,她便為他們灌入靈氣。
枯朽的白骨上飛速地長出血肉。
之後, 那血肉又再度被慢慢割下, 骨髓也敲成了齑粉。
兩人生不如死,不斷求著師姐給他們一個痛快。
可她已經再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我離開後,她的世界, 唯餘死寂。
11
師姐足足折磨了那兩人三個月。
三個月裡, 他們嘗盡了世間一切酷刑。
其中, 光是凌遲便體會了兩千多次。
最後, 她終於累了。
一掌將他們打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隨後, 她一身血衣,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青崖山。
世間之大,從此唯餘她一人。
師姐踏遍了幽冥仙山, 碧落黃泉。
她不認命。
哪怕要傾覆這世間,也誓要將我復活。
我的魂魄一直跟在她身旁。
十年、百年、千年。
滄海桑田。
往日的記憶早已消散。
我隻是遵循著本能,跟隨著眼前之人。
理由很可笑。
「「「」可她並不開心。
我從未見她笑過。
她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卻總是尋而不得。
我的大腦一片混沌, 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常常一覺醒來, 便驚覺人間已過了數十年。
我想, 我這縷孤魂,大抵將要散去了吧。
又一抹夕陽將要下沉的時刻裡,我再度昏昏沉沉地醒來。
望著那輪紅日, 我憂心忡忡地想:
這或許便是我此生所見,最後的風景了。
可就在這時。
我看見那心如萬年積雪不化的人,眼中流下兩行濁淚。
「成功了……終於成功了……
「喚魂的陣法……」
一陣柔和的金光將我渾身包裹。
我這孤魂野鬼,久違地體會到了溫暖。
溫熱的鮮血, 在那枯竭已久的血管裡奔騰著。
早該腐朽的白骨,竟寸寸生出血肉來。
落日的餘暉之下,我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師姐……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