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庭月抱著手機回顧今晚的所有片段:嗯,我感覺他有點兒外強中幹。
騰醫生:怎麼說?
歸庭月想了想:不是紙老虎,就是有保護色的那類人。
騰醫生回個笑:你的觀察能力和共情能力回來了。
歸庭月也微微笑,陳述自己的後續計劃:我明天打算再邀請他過來吃飯,就像你說的,他一個人住,餐飲沒保障。
騰醫生贊同:我看行。
託陳是的福,她對“明天”這碼子事重燃期盼,筋脈通暢,四肢舒活,再不是日復一日的煎熬和鏽蝕。
歸庭月抿抿唇,切出去,給陳是發今天的最後一條消息,是她差點忘記的自報姓名。
才不管他想不想知道,反正她都要塞給他,加深印象:我叫歸庭月,取自“庭下如積水空明”,你記得給我備注下。
又補充:不用回復,晚安。
翌日熹微初上,歸庭月早起,毫不意外地收獲了空空如也的聊天框。
興許是已經自體免疫,亦或者透過現象看本質,她半分不惱,隻要沒出現紅色感嘆號,那都是他留給她的餘地。
一手拿書,一手拖凳子,庭月來到窗邊,用閱讀打發時間,坐等中午。
十一點半,歸庭月回到廚房,拍下李嬸嬸今天準備的幾樣菜,盡數發給陳是:你要來我家吃飯嗎?
別看對面男人擅長“人間蒸發”,但拒絕起來是毫不手軟:不去。
歸庭月心平氣和:我讓李嬸嬸帶你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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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是說:你不覺得奇怪?
歸庭月回:你昨晚來的時候也沒見你覺得奇怪。
陳是被這句話哽了下,隨即看到她讓人“怒氣值max”的附加發言:還吃得很香。
陳是:“……”
他踢到鋼鐵直女板了,他確定。
歸庭月,真行。他深吸一口氣,去了廚房。
頭疼的是,才走到水池前,他就看到歸庭月在對面跟自己揮手,幅度極大,很難不讓人注意。
陳是當即低頭,視而不見。
流理臺邊的手機再度振動,陳是立刻扳開水龍頭,用水聲覆蓋魔音。
無奈餘光難以忽略屏幕裡蹦個不停的信息。
MoonPie:你吃什麼?
MoonPie:泡面?
MoonPie:再打兩個蛋?
MoonPie:你不會今天又吃這個吧。
MoonPie: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她在拉仇恨方面可謂天賦異稟。
陳是火大地關了水,直接用湿漉漉的手拿起手機,抄板磚似的氣勢洶洶走去樓下。
走出樓道,他炙熱的大腦在風裡冷靜下來。
他站定,心思不然回去吧,但很快,他推翻這個念頭,決意跟那女的當面講清,就此斷絕來往。
陳是定氣,冰著張臉,往前面那棟樓走。
下一刻,和煦日光裡,他看到一個人迎面而來。
陳是站住。
她卻換慢走為小跑,口氣意外:“你是要來我家嗎?”
陳是下意識問:“你怎麼下來了?”
歸庭月氣喘籲籲:“來接你。”
她的興師動眾讓他無語,陳是冷言相譏:“來截我的吧。”
歸庭月左右張望,狐疑:“那為什麼要走在去我家那棟樓的小路上?”
陳是默一秒:“這條路寫了你名字?”
歸庭月噤聲,之後話裡有話:“既然一不小心散步散到這裡來了,幹脆上樓賞光吃頓便飯吧。”
陳是:“……”
陳是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再次坐來了歸庭月家的桌旁,他隻知道她家阿姨看他的眼神喜氣洋洋,像在看亟需養肥待宰的羔羊。
可等飯菜入口,他又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他或許才是佔便宜的那一個。
飛來橫禍,目的擱淺,陳是嘆氣。
剛要夾第二筷子,歸庭月倏地問:“菜是不是涼了?”
陳是不以為意:“沒事。”
下一秒,他左手一空,筷子被對面的女生越過桌子強行奪走,她站在那裡囑咐阿姨:“李嬸嬸,先熱一下吧。”
陳是臉僵幾秒,恢復原狀,不作聲等著,並確信自己的忍耐力在二十四小時內突飛猛進。
而重新坐下的歸庭月在很輕地哼歌,旁若無人。
出於職業習慣,陳是仔細辨認了一下,是《Girlfriend》。
這首人盡皆知的朋克歌曲節奏感極強,當中鼓譜也是他曾熟背並練習過的一項,陳是攏起手指,極力遏制住自己想要跟著叩擊的欲望。
最後他忍無可忍:“別唱了。”
歸庭月揚眼:“怎麼了?”
陳是說:“拍不對,還走調。”
歸庭月卡住:“……我不是艾薇兒本人,請勿對我高要求。”
陳是點到為止:“你心情很好?”
歸庭月點頭,眼彎彎:“嗯啊,因為你來我家吃飯了。”
陳是冷漠臉:“你說話都這麼直接?”
歸庭月沉吟,給出確切回答:“是這樣。”
陳是唇微掀,戲謔:“母胎solo?”
“那又怎麼樣,”歸庭月坐正:“戀愛經歷多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嗎,還得分個高低貴賤?”
陳是說:“我可沒這麼說。”
歸庭月雙臂互疊,上身前傾:“你從昨天吐槽到今天了,那你給我講講跟男生相處的要點。”
陳是立刻說:“首先是閉嘴,其次保持界限感。”
歸庭月反對:“都不能有話直說,那這種相處還有什麼意義。”
陳是沉默,一時半會無法反駁她的邏輯。
相顧無言的間隙,李嬸嬸將熱好的菜端上桌。
歸庭月歸還筷子:“用餐愉快。”
安靜無聲地吃了會,陳是忽然抬眼,繼續剛才的話題,不再那麼絕對:“起碼別一直給我發消息,你不覺得自己擾民嗎?”
歸庭月搭臉,擺出合理借口:“你可以把我當粉絲,關心偶像。”
陳是眼神示意一邊手機:“我不加粉絲。”
那幹嘛加她。歸庭月神思一滯,莫名泛起燙意。她豎高脖子:“你加都加了——”
陳是單手掂起手機,蹙眉:“現在刪?”
“……好吧,”歸庭月恹下去:“我現在不是粉絲了。”
她這副一會兒燦爛一會兒蔫吧的樣子怪有意思的,陳是悄然勾唇,好奇她還能給自己整出什麼新身份新花樣:“那你是什麼?”
歸庭月不假思索,字正腔圓:“你的忠實聽眾。”
“這個不比粉絲差吧?”她雙目熠熠地看過來,似迎著光,又好像會灼到他。
陳是微怔,別開眼,咚一聲把手機撂回去,不鹹不淡吐出三個字:“隨便你。”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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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粒藥
陳是這人,似乎要將“冷酷無情”的作風踐行到底,吃完飯擦完嘴,他就面無表情地打道回府。
渾身寫著“一秒都不想多待”。
歸庭月站在一邊,注意起他躬身時後背清晰印出來的脊椎骨:“你晚上還來吃飯嗎?”
“不來。”陳是回絕著直起身子。
歸庭月失望地努了下嘴:“好吧。”
陳是沒看她,繞道朝門外走去。
歸庭月跟了過去,疾聲道:“期待你下午的演出。”
陳是腳步停頓一下。
歸庭月立刻擠出迷妹臉,笑眯眯:“盡管敲,敲餓了就告訴我,會給你帶飯的。”
陳是皺眉:“再見。”
門一關,歸庭月又快跑到窗口,俯身目送他回家。
一回生二回熟,歸庭月今天膽子大了些,敢衝他大喊出他的名字:“陳是——”
陳是抬了下臉,隨即映入眼簾的就是女生舞動的手,像面猖獗的旗幟。
他偏開臉,視若無睹。
到家後,陳是再次收到她在微信上的精神折磨:你今天下午也是四點半敲嗎?
陳是回過去三個字:不知道。
去盥洗室洗了把臉,陳是才回到臥室,行至床邊時,他下意識往對面樓掃了眼,那家伙居然還明目張膽地站在窗後。
沒完了還。
他必須得治治她。
陳是當即抬高手機拍了張她扒窗的照片,發送過去,並附字:存證。
對面不解:什麼證?
陳是:你騷擾我的證據。
女生回:我哪裡騷擾你了?
陳是:你在那看多久了?
陳是邊發送邊抬起頭來,發現歸庭月正將手機舉高,也不知在做些什麼。
幾秒後,他得到答案。
MoonPie:[圖片]
MoonPie:存證。
陳是點開,是她拍下的她視角裡的自己,跟他發給她的那張宛若系列圖,有異曲同工之妙。
陳是:?
不料女生竟開始詭辯: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看你,是不是也可以認為你騷擾我。
“……”
陳是飛快地拉上窗簾。
歸庭月已經習慣他這種一言不合就自我隔離的操作,在窗邊逗留片刻,確認男人這樣做不是緩兵之計,她才轉身離開,回到自己房間床上,接著討要說法。
MoonPie:都在一個桌子上吃過兩回飯了,就不要再抗拒啦,交個朋友不行嗎?
陳是回:不需要朋友。
歸庭月蘋果肌微微聳動:給我開一個小小的後門也不行?
陳是:[圖片]
歸庭月打開,發現那是一張截圖,確認是否將聯系人“MoonPie”刪除。
歸庭月立刻從枕上彈起來:不問了,投降,交個朋友容易嗎?
陳是: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歸庭月不再直搗敵窟,走左右包圍路線,真誠建議:你可以把我備注改成忠實聽眾,這樣以後跟我聊天說不定會舒心點。
陳是說:懶得改。
聊天界面安靜下來,過了會,有新消息彈出。
陳是的忠實聽眾:那我隻能親自動手了。
陳是:……
陳是:你不覺得羞恥?
陳是的忠實聽眾:隻要我不羞恥羞恥的就是你。
陳是拜服,字裡行間有了咬牙切齒的意味:改回去。
MoonPie:好了好了。
陳是:我真第一次見到你這種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