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庭月放心躺平,任唇線和細腿揚高:我也第一次見到你這種男的。我們都是對方的第一次。
陳是儼然不想繼續這種有擦邊球傾向的話題:……午休了。
歸庭月也不再打攪:哦,午安。
下午四點,歸庭月照舊提前在來陽臺蹲點,開心愜意地等候。
半個小時後,陳是的鼓聲如約而至,看來他的日常訓練並未因為她的存在而回避或耽擱。
萬幸。
聽著聽著,歸庭月的彎彎眼逐漸眯平,她怎麼覺得今天的節奏有幾分耳熟。
她在心裡默哼出旋律進行揣摩和判別。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對面鼓聲一結束,歸庭月就掏出手機,在音樂軟件裡搜索確認。
連聽幾遍後,歸庭月一刻都不能等地給陳是發消息:你今天敲的節奏很熟悉,是什麼歌的伴奏?
陳是回:聽出來了?
歸庭月不是很確定:《girlfriend》?
陳是:?
這個問號看起來有些意外,但他沒有否認結果:是這首。
歸庭月聯想到午飯時的對話:你在暗示什麼嗎?
陳是:暗示你中午的噪音過於聲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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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庭月哽了下,自我寬解道:所以特意為我敲了這首歌?寵粉行為,愛了愛了。
陳是再無回信。
歸庭月繼續打字,有邀功趨勢——“你知道我為什麼能聽出來嗎,我這幾天一直在搜架子鼓資料,都能把結構背下來了,各種鼓各種镲,還找了很多朋克搖滾類型的歌來聽,聽它們伴奏裡的鼓聲,以前我都不會注意這些,就因為……”
還沒完成自己的小作文並將它傳達出去,對面有消息跳出: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闲?
歸庭月拇指僵住,這幾個字似帶著極寒,能從硬邦邦的屏幕後蔓延出來,再將她整個人從頭到腳地凍結。
歸庭月周身發冷。
少晌,她跟著光標使勁連眨數下眼,把此時全身上下唯一有溫度的湿潤壓抑回去,然後嗒嗒嗒刪光了輸入欄裡所有的字眼。
歸庭月偏頭看看對面。
陳是臥室的窗簾依舊緊閉,冷灰色的布料如霾如盾,與世隔絕,將一切排斥在外,尤其是她。
她重新垂眼,不帶一句爭辯地承認:嗯,我是很闲,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價值的人。
對方大概意識到自己口快失言,回復:我不是這個意思。
歸庭月卻失去任何交談欲。
她跑回臥室,從橘光漫天待到夜幕四籠,沒有開燈,也不再出門。
後來李嬸嬸在外面問她陳是來不來吃,她才搭腔道:不來。
李嬸嬸又問:“你今天也不出來吃嗎?”
歸庭月語氣無精打採:“今天沒胃口。”
李嬸嬸心嘆一息,沒有強迫。
剛回客廳,樓道門鈴忽然響了,李嬸嬸打開監控,見是那敲鼓的小伙子,忙為他放行,又將家門掖開一條縫,方便他進來。
可等他真正上樓,他並沒有進門,也沒有東張西望,隻直直看著李嬸嬸:“歸庭月呢。”
李嬸嬸說:“好像在房裡睡覺,到現在沒出來呢,我去叫一下她。”
男生聞言,輕輕點點頭。
歸庭月睡得昏昏沉沉,完全沒注意外面動靜,李嬸嬸的叫喊再次杵來耳底時,她耐心驟降:“說不吃——”
李嬸嬸闡明來意:“陳是來找你了。”
這個名字如開啟按鈕,歸庭月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摸出手機查看微信。
他們的聊天斷在他那句後補的澄清上,並沒有新內容。
歸庭月抹平亂發,又打開相機揉幹淨眼角,才下床走出房間,閃躲地往門口瞟了眼。
四目相匯的一刻,不知是眼花還是錯覺,她覺得他面色稍有松懈。
歸庭月慢吞吞地走過去,停在他跟前,疑問:“不是說不來吃晚飯嗎?”
陳是神情恢復到一貫的冷淡:“來吃飯會不進門?”
不會隻是因為沒回他消息吧?就殺來她家裡當面找人?
歸庭月必須眉頭緊蹙,才不至於讓自己漏出多半會惹人厭的竊喜:“那來幹嘛?”
陳是抬手,拇指一指身後:“走,帶你去找事做。”
作者有話要說:
100個紅包
第10章 第十粒藥
“現在嗎?”歸庭月脫口問道,雙目因瞪大而漫出神採,閃爍著星粒一樣的光。
陳是說:“你不願意也沒關系。”
“不——”歸庭月搖頭:“我想去。”
陳是向來不愛拖拉:“那走?”
歸庭月雙手蓋住臉頰:“可我都沒化妝,”又摸頭發:“頭也沒洗,有點油。”
陳是說:“我等你。”
“還是不化了,”歸庭月扭頭瞄一眼衛生間方向:“我去洗個臉換身衣服就行。”
陳是頷首:“嗯。”
歸庭月為自己的不夠“精致”和“隆重”補充說明:“因為不想讓你久等,而且大晚上的也不會有人看我。”
陳是還是點頭。
她在他一成不變的反應裡態度反轉:“你就不能說點寬慰我的話嗎?這是約人該有的態度嗎,一點都不到位。”
陳是蹙蹙眉:“你想聽什麼?”
歸庭月:“你很漂亮了,不需要那麼費勁。”
陳是牽了下唇,有哂意:“我很漂亮了,不需要那麼費勁。”
歸庭月聞言笑出聲:“好吧,也差不多,有你這個裝飾品,走在一起時別人也會覺得我這個女孩子蠻不簡單的。”
拐著彎誇人又自捧,陳是服氣:“去吧,別拖了。”
歸庭月哦一聲,轉身離開。
女生收拾得很快,束起馬尾,換身杏黃連衣裙便走出房間。她不是那種秾麗的長相,但小頭小臉,五官勻停,分布得恰到好處,幾次見她,都不加修飾,清純澄淨。
最優的還是她儀態,行走時有輕盈感但不刻意,一雙腿又直又長,觀感近似他年幼時第一次從電視機裡看到古墓派小龍女。
她無疑出眾,不然他也不會那麼快辨認出她。
然而表裡不一,亭亭外形,猥瑣內心,熱衷偷窺和尾行,在性騷擾方面更是一等一。
等她走來面前,眉眼彎彎說“我好了”時,陳是抽離出對歸庭月的審視與分析,跟她一道走出家門。
外面夜幕四合,兩旁花圃裡亮起了多盞玉白的圓燈,似路引。
歸庭月走在陳是身側,面色放松:“我們要去哪?怎麼去?”
陳是側去一眼,沒回答前個問題:“你想怎麼去?”
“不知道诶,”歸庭月也看回去:“不過我上次看到……”
陳是:“嗯?”
歸庭月指了指小區東門方向:“門口有共享單車。”
陳是問:“你想騎?”
歸庭月點頭:“你想嗎?”
陳是說:“我無所謂。”
他看眼她著裝:“倒是你裙子,不會不方便嗎?”
歸庭月低頭看看過膝的裙擺:“這個長度還好吧。”
陳是不再多言。
來到門口,兩人各掃一輛,歸庭月還在琢磨如何解鎖時,陳是已經利落地單手將車拖出,支穩,走去她身邊。
女生彎身湊近二維碼,含糊地念著步驟,神態頗似費勁看報紙的老花眼小老太。
陳是看得暗笑,抿一抿唇,詢問:“要我幫忙嗎?”
歸庭月回頭招手:“不用。”
於是陳是站那:“你多久沒出門了?”
“我搬來之後是沒出過小區,”歸庭月語氣無謂,又反唇相譏:“你就出來過了?”
陳是一頓,好像也沒。
兩分鍾後,歸庭月在解鎖成功的女聲提示裡將車推出,跨騎上去,單腳點地,面色傲氣:“這不成了?”
陳是不予置評,也去取自己的。
這個時段的市區交通擁堵,遲緩的車流如星點匯聚,車內的人定然急躁,但白天裡物競天擇的鋼鐵森林卻為此變得格外溫馴。
兩人一前一後飛馳在非機動車道。
火樹銀花,陳是望著歸庭月的背影。
風裡,她的裙擺被灌鼓,像溫柔半展的蝶翼。
歸庭月也不時回頭看陳是,衝他露出很大的笑容,她面容素淨,黑色發絲浮動在臉側,興奮地呼喚他看某處光景。
陳是多半不應聲,但雙眼會跟著留意。
過了會,人煙減少,歸庭月悄然放低車速,蹬三圈,停一下,直到他們變回並排而行。
歸庭月趁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拿手絕活,五秒脫把,舒展雙手,還wow~wow~出聲吸引他注意。
陳是側目,對她的返祖行為喪失評價欲望。
而她在雙手握回把手時非得發問:“厲害嗎?”
陳是說:“聽起來像母猩猩。”
歸庭月:“麻煩關注我的絕技,而不是背景音。”
又好奇:“不過我們到底要去哪啊?”
陳是看一眼正前:“前面右拐就到了。”
歸庭月完全沒想到,他居然帶她來了家KTV。
跟著他走進小包時,歸庭月疑神疑鬼臉:“孤男寡女不太好吧。”
陳是回眼:“沒你期待的事。”
歸庭月:“……”
他徑自走到茶幾邊,拿起其中一支麥克風,隔空拋遞給她。
歸庭月雙手接住,站在那裡,不解其意。
陳是看一眼旁邊點歌臺:“唱吧。”
歸庭月恍然大悟:“原來你口中的找事做就是帶我來唱歌?”
陳是點頭。
歸庭月開心地用麥克風底端輕捶手心:“不嫌我噪音了?”
陳是說:“多聽幾首就習慣了。”
歸庭月翹高嘴角,打開混響,放到嘴邊:“哦,可這樣我會不好意思。”
“等會。”
陳是彎身,排列起桌面的杯盤,最後將另一隻麥克風打開,用橫放的酒水牌撐高,架在面前。
末了起身道:“我幫你找節奏和樂感,你盡管唱。”
歸庭月一眨不眨,目送他出門又回來,手裡多出東西。
男人坐回沙發,隱到暗處,水色的光線在他臉上淙淙流淌,他很白,如同珊瑚深處的海妖,俊極無儔。
他長腿勾來身側的垃圾桶,一個翻轉將其倒扣,偕同桌面“樂器”敲打幾下,試音效找音準。
金屬筷子在他手中成為魔杖,整間包廂即刻被裹入他的結界與氣場。
歸庭月心快從嗓子眼擠出,一時間難以動彈。
陳是下巴一挑:“去找你喜歡的歌,消除原聲,減小伴奏音量。”
歸庭月沒動,隻問:“我還想唱白天那首可以嗎?”
陳是說:“可以。”
歸庭月調整好模式,清了清嗓,按下播放,伴奏旋即跳出,陳是的動作立馬跟上,設備隨機而簡陋,但他強勁的擊打卻與原版伴奏完全吻合,分毫不叫人出戲。
歸庭月瞠目結舌,全然忘記開嗓。
陳是似已進入狀態,眼皮掀高,提醒:“唱啊。”
歸庭月不敢再愣神:“I could be your girlfriend
Hey!Hey!You!You!
I know that you like me
...”
起初還有些跟不上調,但在他自信不疑的引領下,她慢慢找回節拍和音律。
歸庭月逐漸恣意起來,一首畢,還不夠,她又連點多首勁歌,中外皆有。
她亢奮地蹦跳,搖頭晃腦,無止無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