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侯爺的貼身丫鬟。
小侯爺一朝醉酒,將我錯認成昭元公主,強要了我。
事後我落荒而逃,卻不料因此有了身孕。
多年後,宮中人找來,竟說我是流落在外的七公主,亦是昭元公主的胞妹。
我被迎進宮。
長長宮道上,當年意氣風發的小侯爺變得沉穩內斂,一雙鷹眸死死盯著我。
我目不斜視,背脊發顫。
身側的奶團子揪了揪我的衣袖:「娘親,他好像想吃了你。」
我扭頭瞪他:「閉嘴。」
突然,小侯爺攔住我的車架,嗓音沉沉:
「七公主,我瞧著你身邊的奶團子,怎麼那麼像我的種啊?」
01
我是謝小侯爺的貼身丫鬟。
他待我總是要特殊一些。
夫人裁新衣,餘下的料子他會截下來給我,讓我做一身漂亮的衣裙。
出門遊歷遇到新鮮玩意兒,會記得給我帶回來,讓我見識見識外面的廣闊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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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宮裡的糕點,他都會偷偷藏兩塊給我,然後催促我快點消滅罪證,免得被發現。
我嗆著時,他還會輕柔地幫我拍背,笑著說一句:「慢點。」
我總以為他待我是不一樣的。
就連夫人都說,要將我許給小侯爺。
種種跡象,讓我生了不該生的心思。
可眼下,我看著密室裡的畫像,看著那和我七八分相似的臉龐,才知道小侯爺為何待我如此特殊。
那畫上之人,著一身繁瑣精致的宮裝,巧笑倩兮,美目流盼。
我大概猜到了那是誰。
是當今最得盛寵的昭元公主。
我雖不怎麼出侯府,可也曾聽到其他丫鬟議論。
我和昭元公主,長得很像。
侯府似乎很忌憚這個言論,那時狠狠懲罰了一批人雲亦雲的丫鬟,連我都差點遭殃。
夫人原本是要把我發賣的,是小侯爺求情,讓夫人留下了我。
但同時,也限制了我不得出府。
我一直以為小侯爺待我特殊,是心裡有我。
不承想是因為……我長得像昭元公主。
「哐當」一聲。
我驟然回過神來,視線匆忙從昭元公主的畫像上抽離。
今晚有宮宴,算算時辰,現在小侯爺也該回來了。
我連忙擦掉臉上的淚水,快步出了密室。
今夜小侯爺提前差人回來,說他席間喝了些酒,頭疼得緊,讓我煮一些醒酒湯備著。
我煮好了醒酒湯端來,看他書桌上的筆凌亂放著,便幫他收整了一下。不料碰倒筆架,那隱蔽的密室大門轟然打開。
剛出來,我還未來得及把密室的門關上,就和回來的小侯爺撞了個正著。
我有些心慌。
「小侯爺……你,你回來了。」
小侯爺兩頰酡紅,眼神迷離,聞言遲鈍地點了下頭。
他看我的眼神,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他薄唇輕啟,近乎呢喃:「公主……」
我心頭一震,驀地想起,畫像上的公主一身鵝黃色宮裝,而我今日的衣裙,也是鵝黃色。
他……把我當成了公主。
這個認知,讓我有些呼吸不上來。
但仍強撐著挪過去,擋住小侯爺的視線,轉動筆架。
在密室門咯吱合上的時候,我拽著小侯爺來到榻邊,將他摁著坐下。
「想來小侯爺累了,早點歇息吧。」
我轉身欲走,小侯爺卻突然拽住了我的手腕。
「別走,公主殿下。」
這一聲「公主殿下」,如尖銳的銀針一般扎在我心頭。
不等我掙脫,小侯爺一用力,將我拽進了他懷裡。
他緊緊摟著我的腰,下巴抵在我肩膀上,語氣竟有些委屈。
「我的醒酒湯呢?」
說話時熱氣噴灑在我脖頸上,讓我背脊發麻。
「在桌上,我給你端來。」
小侯爺下巴蹭了蹭我,乖聲道:「好。」
「你……松開我。」
「我不。」
他轉而將我摟得更緊。
「你不松開我,我怎麼給你端醒酒湯?」
「那我不喝了。」
他側頭蹭了下我的脖頸,薄唇擦過,肌膚逐漸滾燙。
「公主殿下,你都不心疼我了。」
小侯爺語氣含著滿滿的委屈。
我心頭刺痛,猛地推開他。
「我不是!」
他卻一下急了,上前擁住我,似要將我狠狠嵌進懷裡。
「你疼疼我,疼疼我好不好?」
他開始雜亂無章地親我。
我拒絕,掙扎,又反抗不得。
帷幔落下時,小侯爺隨著帷幔晃動著,晃花了我的眼。
委屈憤恨的眼淚沒入枕頭,小侯爺忽然低頭,吻去我眼角的淚,啞著聲音:
「別哭,不要哭。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不要哭。」
02
夜半時分,我趁著小侯爺熟睡,將他房中的銀子洗劫一空,逃了。
我十歲來侯府當丫鬟,本本分分,隻想討一口飽飯,從不奢望其他。
是小侯爺的特殊對待讓我生了不該生的心思,那麼此刻,我也不該繼續留下來。
他的特殊,從不是因為我。
在侯府待了八年,我對侯府了如指掌,輕而易舉地避開了夜巡的侍衛,從小門溜了出來。
望著偌大安靜的街道,我一時有些恍然無措。
我就像那圈養在四方籠子裡的一隻貓兒,驟然逃出籠子,望著這廣闊的天地,一下應了激,本能地想縮回籠子裡。
我掐著掌心,攥著銀票,一咬牙一跺腳,埋頭往前跑去。
我才不要做什麼公主的替身。
我才不要做小侯爺的妾。
我才不要這短暫的安穩,換我後半輩子的不幸!
一口氣跑了好久,我逐漸看到了燈火,店家。
我去了一家客棧,打算明早城門一開就離開這裡。
客棧此時仍燈火通明,一樓還林林散散有些食客。
我聽到他們在討論昭元公主的婚事。
說是公主不日就要遠嫁和親……
難怪一向克己復禮的小侯爺會失態地將我認成公主,甚至強要了我。
我遮了遮臉,上了樓。
天亮得很快,樓下熙熙攘攘。
我沒怎麼合眼,心事重重。
叫了小二給我買了些脂粉,我故意將自己化醜了許多,這才準備出城。
到城門口時,我遠遠瞧見侯府的侍衛往這邊奔來。
身旁有人疑問:「咦,侯府這是怎麼了?」
「聽說昨夜侯府逃了一名丫鬟,小侯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這不,在找那個丫鬟呢。」
我心頭一凜,加快了腳步,好在出城不用檢查。
就在我踏出城門口的那一剎那,侯府的侍衛烏泱泱圍住了城門,也堵住了想要出城的人。
緊接著,馬蹄聲響起。
「今日所有人不得出城!」
是小侯爺。
光聽聲音,我腦海裡已經浮現出他惱怒至極的神情。
他竟親自來城門口堵我!
我不敢回頭,跑得飛快。
恍惚間還聽見小侯爺在喊:「雪時,你țũⁱ最好自己出來,別等我把你揪出來,那後果你承擔不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小侯爺這般生氣。
但好在,我已經出了城。
我怕侯府尋到我,一路南下,在最偏僻的漁村定居。
我是外來者,村裡人都挺排外,待我並不親厚,我也不在意。
慢慢地,鄰居陳大娘見我孤身一人,便想給我說媒,將自家大侄子介紹給了我。
可她眼裡的精光太過明顯。
無非是見我孤身一人,不用勞作也有花不完的錢,便想分一杯羹。
她拉著我的手滔滔不絕:「我那侄子,老實憨厚,不管是下地幹活還是下水摸魚,都是一把好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
陳大娘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
「保準以後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我腦海裡不合時宜地冒出小侯爺,臉「噌」一下通紅。
我瞪了陳大娘一眼:「大娘。」
大娘笑哈哈地拍著我的手:「這有啥,等明兒大娘帶他來給你瞧瞧,你保準喜歡。」
第二天,陳大娘的確帶著人來了。
但沒相看成。
因為我一見到人家就作嘔,人家以為我看不上人家,氣衝衝走了。
大娘臉色也不太好。
我心裡惶惶,也沒多留大娘。
我找了郎中查看。
果然,我懷孕了。
03
我沒有打掉這個孩子。
我從小侯爺那裡拿的錢夠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了,養個孩子也不在話下。
況且,有了孩子,能絕了大半那些不懷好意的男人。
十月懷胎,我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姐姐取名時寧,弟弟取名時敘。
我沒有姓,我隻能從自己名字裡取一個字作為他們的姓。
我十歲前記憶,伴隨著一場高燒燒沒了。
再醒來時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還是後來到了侯府,小侯爺給我取了名字。
那時正值初春,他說:「你的名字,叫雪時。」
此後我便一直叫這個名字。
可用「雪」為姓顯然不太合適。
一眨眼五年過去了,時敘和時寧都到了啟蒙的時候,我便搬去了鎮上。
這不搬還好,一搬……我被人找上門了。
時敘調皮,在私塾總是鬧事,起初有人敲門,我以為是私塾的人。
卻不料一打開,入眼是一隊整齊有素的侍衛。
我第一反應便是,小侯爺找到我了!
可很快,他們說明來意,我聽得半信半疑。
「你們的意思是,我是當今皇上流落在外的女兒,當朝的七公主?」
領頭的侍衛點頭:「沒錯,當年宮亂,公主不慎失蹤,這些年我們一直在尋找公主。」
我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隻知道我和昭元公主長得很像,從未想過她和我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迷迷糊糊地,我和倆孩子被侍衛簇擁著回了上京。
轎輦上,時敘拉著我的手:「娘親,你是公主哎,那我豈不是……公主的兒子!」
時寧白了他一眼:「讓你讀書你要抓蛐蛐兒,那叫世子!」
時敘小聲反駁:「咱娘親未婚先孕,這世子之位不一定有。」
時寧也壓低了聲音:「那我們進宮不得被欺負死!」
倆蘿卜頭當著我的面肆無忌憚地討論我為何未婚先孕……
最後,齊刷刷抬頭看我:「娘親,我們的爹是誰?」
我看向前方,沉默不語。
突然,視線中出現一抹極為熟悉的身影。
我心跳停了一瞬。
回來的路上我已經聽說,謝老侯爺徵戰多年,暗傷無數,已然退位,小侯爺謝允襲爵……
眼下,朱紅色的宮道,墨色長袍,謝允在前方負手而立,那雙沉靜的黑眸一直粘在我身上。
他立在原地,像是在等著我過去。
慢慢近了,我看到了他眼底壓抑的怒,慢慢匯成眼尾的一抹紅。
我僵硬地挪開視線,目不斜視,後背已經汗湿。
無端地,有些心虛。
時敘扯了扯我的衣袖:「娘親,那個人看你的眼神好像恨不得吃了你。」
時寧一臉警惕:「來者不善。」
我瞪著他倆:「閉嘴!」
轎輦來到謝允跟前時,他突然上前,攔住了我。
那雙眼,逼得我無處可逃。
他咬牙切齒:「七公主,我瞧著你身邊的一雙兒女,怎麼那麼像我的種啊?」
04
我心頭「咯噔」一下,強裝鎮定。
「我不認識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謝允被氣笑了:「不認識我?」
他突然抬手,按住我的轎輦:「公主說這話的時候,不心虛嗎?」
我攥緊了衣袖,有些不知所措。
時寧「啪」一下拍開謝允的手:「你是誰,竟敢對我娘親如此無禮!」
奶聲奶氣,但氣勢十足。
時敘也跟著附和:「娘親流落民間多年,一朝回宮,定有無數人想攀高枝。
「哼,想做我們的爹,得先過我們這關!」
看著他倆護犢子的模樣,我不禁淚流滿面。
時寧時敘,娘親不能沒有你們啊。
時寧又氣衝衝朝抬轎的太監和隨行的侍衛吩咐:「我娘親是公主,尊貴無比,別什麼阿貓阿狗都放過來,否則有你們好果子吃,還不趕緊走!」
「是是是。」
太監這才重新邁開腿,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