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嬤嬤會不會信了?】
我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
她會信的。
年齡、性別、胎記都對得上,更重要的是,當初她的女兒被拐走了,正是被拐子賣到了我的家鄉。
這麼多的巧合,她不信也得信。
這還得多虧了上一世,我死後靈魂並未完全消散,才得知了許多別人不知道的秘辛。
翌日,金嬤嬤果然沉不住氣,迫不及待地就來找了我。
我睡得正香,沒見她。
等到了中午時,她又來了。
我正在午睡,迷迷糊糊地做了個夢。
夢到了從未謀面的娘親,她的臉被一團霧氣遮住,讓人看不清。
我哭著朝她跑去,摔在地上。
可她卻丟下我,頭也不回。
「娘親!」
我從睡夢中驚醒,一眼就看到金嬤嬤的那張臉。
她的眼睛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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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醒來,迅速撇開腦袋。
「娘娘,老奴給您端了藥。」
【金嬤嬤換了藥,看來她真的相信女主就是她的女兒了。】
【這次的藥倒是真的保胎藥,本來覺得她很壞,現在又覺得她有點可憐。】
我接過藥,一飲而盡,苦得我臉皺成ẗũ̂⁾一團。
她像是變戲法般拿出一顆蜜餞。
我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把蜜餞塞進了嘴裡。
「金嬤嬤,您怎麼知道這是我……是本宮最愛吃的蜜餞。」
她慈愛地笑了笑,眼中閃著淚光:
「娘娘喜歡,老奴明日給您帶。」
我羞赧地笑了笑。
「那多不好意思。」
她伸出手,似乎想摸摸我的腦袋,又收了回去。
「娘娘,上次您給老奴的玉镯,能再給老奴嗎?」
我咬著下唇:「可是碎了,本宮這裡還有其他的镯子,嬤嬤您想要哪個,就隨便挑。」
我拉著她的手來到妝奁前。
碎成三截的玉镯還放在匣子中。
她輕輕地拿起來,放在手裡,像是拿著什麼寶貝似的。
「老奴認識能修補玉镯的能工巧匠,就要這個吧。」
「老奴先行告退,娘娘保重身子。」
她走到門口,回過頭看我:
「娘娘,多加小心。」
那之後,金嬤嬤便每日都來找我。
剛開始的時候,趙衍還會每日都讓御醫替我診脈。
後來,見金嬤嬤送來的湯藥確實沒什麼問題,也就松懈了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對我的承諾已經被謝婉月知曉。
還以為謝婉月總算是想通了,反正這個孩子最重要,抱給她,照顧好我的身子,也就等於照顧好了孩子。
後宮平和,是每個皇上喜聞樂見的事情。
金嬤嬤和我的關系越來越親密。
這日,我照常喝完藥,趴在桌上看著她:
「嬤嬤,如果您是我娘就好了。」
她一愣,迅速低下頭:
「老奴這樣的人,哪裡配當娘娘的娘親。」
我握住她的手:
「才沒有,嬤嬤懂得多,對我也好,我娘就從來沒有這樣對我。」
我垂下腦袋,失落地道:
「我連我娘的樣子都沒見過。」
「是村裡賣魚的阿婆在鎮上撿了我,她說撿到我時,我穿著已經破破爛爛的大紅色印花夾袄,身上全是傷,瘦得跟個小雞仔一樣。」
「阿婆對我很好,可是家裡太窮了,我們拼命打漁、賣魚,也賺不到錢,吃不飽肚子。」
一滴冰涼的淚水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假裝沒看到。
她顫著聲音問我:
「你小時候,過得很難嗎?」
我點了點頭,「吃不飽穿不暖是常事,村裡還有人老是欺負我和阿婆,後來阿婆死了,就剩我一個人,有人想欺負我,我就把自己渾身上下弄得又腥又臭,還把自己抹得黑黑黃黃的,就沒人願意欺負我了。」
我抬起頭,「幸好,都過去了!」
「我遇到了對我很好的陛下,還有嬤嬤,還有紅葉,還有沒那麼好的皇後,其實也還好,皇後也沒那麼壞。」
她輕輕地把我抱在懷裡。
「傻孩子。」
11
入冬後,京城落了第一場雪。
我央求著趙衍帶我去玩雪。
可他說什麼也不答應。
我噘著嘴和他生悶氣。
他經不住我的軟磨硬泡,終於松了口。
我的肚子愈發大了起來。
整個人也圓潤了不少。
彈幕提醒我。
彈幕提醒我:「不要去御花園啊寶!女配不知道從哪裡捉了一隻雪豹,在御花園關著呢,那雪豹可兇了,你不準去」
【要是不小心動了胎氣,就完了。】
【女主就乖乖在院子裡玩會兒雪吧。】
這樣的好機會,錯過可就沒了。
這個御花園,去定了。
趙衍攙扶著我,來到御花園的門口。
我第一次見雪,難免興奮,玩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御花園深處。
「陛下,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他無奈地笑了笑,「都依你。」
「那你捂著眼睛不許動,我好了就叫你!」
他寵溺地拍了拍我的頭,「好。」
我確定他沒看,立刻在園中尋找能躲藏的地方,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吸引了我的視線。
我輕手輕腳地跑過去,靠在樹幹上躲好後,朝著趙衍喊了一聲。
「陛下,我好啦!」
趙衍放開手,朝著我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這才意識到,雪地上有我的腳印。
真是百密一疏。
我盡量地藏好,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耳邊傳來粗重的呼吸聲,帶著鮮血的腥臭。
我疑惑地轉過頭看去。
一隻銀白色的雪豹趴在鐵籠子上,虎視眈眈地看著我。
它張大嘴巴,發出怒吼聲,震耳欲聾。
我嚇壞了,腳底一滑,摔倒在地。
一股溫暖的暖流從雙腿間流出,染紅了雪地。
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我不記得自己昏睡了多久。
再次醒來時,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身體中徹底消失。
我怔怔地看著頭頂的紅色帷幔,一隻手輕輕地放在肚子上。
「小木魚。」
「我是娘親。」
小腹平坦,什麼都沒有。
趙衍衝了過來,他面容憔悴,聲音啞得厲害:
「阿漁。」
我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小木魚呢?」
「他怎麼不踢我了?」
他將我擁入懷中。
「阿漁,別這樣,孩子還會有的。」
脖頸處,傳來一片濡湿。
我終於後知後覺,孩子真的沒了。
心髒比想象中更疼。
明知他最後的歸宿就是如此,怎麼還會這麼難過呢?
我終於沒忍住,嚎啕大哭。
「陛下,我的孩子沒有了……」
「小木魚沒有了……」
他拍著我的背,哽咽道:
「阿漁,還會有的,小木魚還會回來的……」
他又說了什麼,我沒聽清。
再次暈了過去。
12
短短幾天,趙衍像是蒼老了十幾歲。
失去孩子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
他本可以借著這個孩子,坐穩江山。
而現在,美夢破碎比失去孩子更讓他痛苦。
謝婉月被禁足在坤寧宮,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不得離開宮中半步。
我很清楚,單憑一隻雪豹,無法徹底將她扳倒。
倒是趙衍,借著此事狠狠敲打了謝家一番,兵不血刃,就țú⁾從謝家手裡奪回了部分實權。
畢竟,謝將軍送進宮的這隻雪豹,可並未經過趙衍的允許。
若是平常也就罷了。
現在這隻雪豹,直接害死了我肚子裡的小皇子。
趙衍自然要把事情鬧大。
我們都在等一個契機。
很快,這個契機就來到了我面前。
許是天氣寒冷,我生了一場大病。
一碗接一碗的湯藥往下灌,卻總是不見好。
每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趙衍急壞了,卻束手無策。
隻能讓人小心照料著我。
我睡得迷迷糊糊,看到了金嬤嬤。
謝婉月一事,讓她也憔悴了許多。
畢竟這麼多年,她都是把她當親生女兒照顧的。
乍一見到熟悉的人,我掙扎著從床上起身。
她拍了拍外袍上的寒氣,急忙走上前攙扶著我在榻上坐著。
「嬤嬤……」
我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掉。
她握著我的手,眼眶湿潤。
「娘娘,身子要緊。」
我劇烈地咳了起來,「咳咳咳……嬤嬤,本宮的孩子沒了,本宮也不想活了。」
她端來溫熱的茶水送到我的嘴邊。
我偏過頭,用力地抓住她的手,急切地問道:「嬤嬤,上次您讓我多加小心,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她微微一愣,笑了笑:
「老奴不過是個奴才,不過是順嘴一說。」
我失落地低下頭,自顧自地道:
「御醫說,我肚裡的孩子,是個男嬰。」
「可他先天不足,便是沒有受到驚嚇,這個孩子也生不下來。」
我捂著嘴,眼淚順著指縫流到嘴角。
又苦又澀。
「嬤嬤,我這宮中,恐怕早已被安插了人,可憐我的孩子,可我入宮以來,與其他人相交甚少,我實在是想不到,到底是誰要害我的孩子!」
她微微皺眉,一隻手止不住地顫抖:
「娘娘說,這個孩子被人下了藥,先天不足?」
我點了點頭。
「除了老奴送來的湯藥,娘娘可還曾吃過、用過別人送來的東西?」
我想了想,搖頭。
「娘娘再仔細想想。」
我按著額角,頭疼得厲害,什麼也想不出來。
她的目光在房間裡巡視,最後落到點燃的香爐上。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這是宮中一個丫鬟自制的燻香,有安神的效果,自從入宮後,本宮便一直在用,嬤嬤若是喜歡,本宮給您分一些。」
「哪個丫鬟?」
「杜鵑,她比我還小上兩歲,和我同是兖州人,聽說她是燻香……」
我停了下來,僵硬地轉過頭,拉著金嬤嬤的手,艱難出聲:「是燻香嗎?是燻香害死了我的孩子!」
「她是別人安排過來的,專門害我的!」
我哭倒在金嬤嬤懷裡,「可是誰!到底是誰要害我……」
她扶起我的身子,替我擦幹眼淚。
「娘娘,別怕,老奴會幫你的。」
我點了點頭。
「金嬤嬤,除了您,本宮不知道還能信任誰了。」
13
金嬤嬤走後,我迅速擦幹眼淚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裡。
演戲可真累,尤其是哭戲。
彈幕又在我眼前滾動起來。
【大女主復仇爽文看著不快樂嗎?看什麼虐文!什麼甜寵文!女主你就是我的女王,趕緊搞事業】
【嗚嗚嗚,我能說我沒看懂嗎?】
【女主這一招可太高了,沒看懂的我來解釋:首先,女主引導金嬤嬤,以為孩子是被別人下了毒,才沒保住;其次,女主不經意間透露出香料的問題,這個時候,金嬤嬤自然就會認為毒是丫鬟下的;最後,女主說出丫鬟的名字,從金嬤嬤反應來看,這個丫鬟是皇後的人。那自然,金嬤嬤就會認為毒是皇後下的。】
【我明白了!金嬤嬤本以為皇後隻派了自己,沒想到還留了後手,要置女主,也就是自己女兒於死地,任何一個母親都忍不了吧】
【挑撥離間,6】
彈幕說得沒錯。
不過這隻是連環計中的第一計。
接下來,就要看趙衍的了。
三天後,趙衍秘密傳喚了金嬤嬤。
他毫不避諱地告訴了自己對謝家的仇恨。
「謝家勢大,朕雖貴為皇帝,但一直受制於謝家,登基五年,朕每時每刻都想將他們踩在腳底下。」
金嬤嬤跪在地上,一言不發,並無波動。
他並不在意,接著道:
「朝堂上如此也就罷了,如今他們還把手伸到了後宮,謀害了朕的阿漁和未出世的孩子!」
她的眼神終於有了幾絲波動。
「金嬤嬤,朕思來想去,你是最了解謝家的人。」
他在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金嬤嬤的頭磕在地上:
「陛下,老奴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趙衍並不著急。
他從懷裡掏出一沓書信扔到她面前。
「金嬤嬤,看看吧,看看你忠心維護的謝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她抬起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了地上的那一沓書信。
整個書房陷入了安靜。
落針可聞。
金嬤嬤的臉越來越白,搖搖欲墜,許久之後,她發出一聲怒吼:
「這不可能!」
「不可能!」
趙衍回到龍椅上坐下,運籌帷幄。
「當年之事,調查起來著實花費了朕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