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三年,他對我恨之入骨。
去找他借錢時,他正摟著女朋友出席晚宴。
聽說我要借十萬,她笑著開口,「你一晚都不值這個價。」
周圍傳來哄笑聲,像看一個笑話。
他掀起眼皮,笑得溫文爾雅,「我們還沒離婚呢。」
雖然是警告,但言語間卻滿是縱容。
如今能仗著沈懷瑾的權勢,作威作福的,是坐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
她吐吐舌頭,「有名無分罷了,你難道還真要為了她罵我?」
1
「我沒聽錯吧?不是一百萬,一千萬,而是……十萬?」
沈懷瑾的女朋友像是聽了什麼笑話,誇張地瞪大雙眼,
「我記得,你們家以前很有錢的啊,怎麼會這樣?」
這句話,是在往我傷口上撒鹽。
自從雙親離世,我們姜家,早已沒落。
如今的商界新貴,是沈懷瑾。
說是隻手遮天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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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瑾坐在暗處,把玩著手裡的串珠,冷漠地注視我的窘迫。
隨之而來譏諷的目光,仿佛戳在我脊梁骨上。
結婚三年,我和他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
如今能仗著沈懷瑾的權勢,作威作福的,是坐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許洛。
「就給十萬,行嗎?」
我聲音在微微發顫,竭力維持著自己的體面,「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許洛為難地看著沈懷瑾,看他不說話,才放心大膽地嘲諷:「恕我直言,你一晚都不值這個價。」
沈懷瑾掀起眼皮,笑道:「許洛,我們還沒離婚呢。」
雖然是警告,但言語間卻滿是縱容。
她吐吐舌頭,「有名無分罷了,你難道還真要為了她罵我?」
「我給你錢。」
在一片嘈雜中,沈懷瑾的合伙人突然出聲。
四周頓時安靜了。
我愕然地抬頭,心裡燃起一絲希望。
沈懷瑾淡淡瞥他一眼,沒有制止,甚至點起了煙。
合伙人懶洋洋往沙發上一倚,勾起輕浮的笑容。
「一件一萬,先脫。」
四周的哄笑聲,差點掀翻了天花板。
擺明是拿我尋樂子。
我仿佛被迎面打了一耳光,僵在原地,許久說不出一句話來。ťû₋
這是一場正式的宴會。
參會者無一不是業內知名人士,並不是在 KTV 或者酒吧。
多諷刺啊,十萬,就能買走我的尊嚴。
「脫不脫全在你,接受不了可以滾。」
我看了眼沈懷瑾,自始至終,他都置身事外。
「好,我脫。」
我低著頭,手指顫抖著,解開了外套。
隨著吊帶短裙暴露在燈光下,原本並不清楚狀況的與會者,也朝我投來好奇的目光。
沈懷瑾的視線更冷,坐在暗處,不動聲色地盯著我。
我的頸部,鎖骨,還帶著隱約的吻痕。
全部是他的傑作。
「把裙子脫下來。」
合伙人舔了舔唇。
許洛笑得前仰後合,甚至拍起了手。
我抓住裙擺,掌心出了汗。
突然,沈懷瑾動了。
一張黑卡無情地摔在我胸口。
沈懷瑾往後一靠,將煙摁滅,語氣淡漠:「夠了,別丟人現眼。」
2
外面大雨瓢潑。
我裹著服務生的外套,站在屋檐下。
手裡緊緊捏著那張黑卡。
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天冷,我摁了好幾次,才撥通了電話。
聽筒那頭傳來二嬸的聲音,「錢呢?」
「要到了。」
前不久感冒還沒好,鼻音有些許厚重,我揉了揉鼻子,小心翼翼地問:「小芹的病,有好轉嗎?」
「不該問的別問。」二嬸語氣冷冽,「姜絢,這是你該做的,明白嗎?你爸造的孽,你來還。不管你去偷去搶,還是去賣,我們家小芹不能死。」
那場我爸釀成的車禍裡,小芹變成了植物人。
如今爸媽去世,贖罪的事,便由我來。
「……好,知道了。」
掛掉電話,我仰頭望著黑洞洞的天空出神,雨落在前額,已經麻木得感受不到溫度。
以至於當身後的人走近,才意識到,沈懷瑾擁著許洛走出來了。
「懷瑾,今晚去我那嗎?」
許洛語氣輕快。
「不了,下次。」
沈懷瑾言簡意赅。
她並不敢反駁什麼,上了沈懷瑾的車。
黑車平滑地消失在暗夜裡,四周歸於寂靜。
沈懷瑾突然掐住我的下巴,掰過去,「跟我回家。」
我眼裡的神光暗下去,默默迎接即將發生的事。
車門一關,隔絕了喧嚷。
那雙長腿將我阻隔在角落裡。
沈懷瑾慢條斯理地拉了拉領帶,命令道,「脫吧。」
司機早已司空見慣,升上了隔板。
「明天,好不好?」
我淋過雨,身上忽冷忽熱的,眩暈感越來越重。
「不是一件一萬?」耳邊傳來他的諷笑,「他們行,我就不行了?」
他摘下腕表。
無名指上的婚戒,折射著冰冷的光芒。
這是我親手挑選的。
他至今還戴著。
不過並不是他有多愛我,而是在提醒我,喜歡他,是一件十惡不赦的事。
我,姜絢,這輩子就該待在地獄裡。
3
我瞳孔裡倒映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天上的星星在晃。
很快,淚水模糊了光暈。
車內的雪茄味很重。
沈懷瑾就在身後,手掌著我的腰,不吝嘲諷。
「瘦成這樣,你是有多缺錢?我沒讓你吃飽嗎?」
煙灰掉在我的後背上,燙得我一哆嗦。
他太清楚如何會讓我丟盔卸甲。
「別……」
「別這樣……」
沈懷瑾置若罔聞,眼底的冷淡被一團烈火裹挾,連話說都帶了幾分兇戾。
頭皮一緊,他抓著我的頭發,迫使我抬起臉,看著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阿絢,你還敢喜歡我?」
「還沒吃夠苦頭是不是?」
我神志混沌,蜷縮成一團,隻是一味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我無助地撓在皮座椅上,折斷了指甲。
水汽透過窗縫,飄進來。
朦朧間,想起當年,沈懷瑾對我說:「阿絢,我一定會娶你的。」
可是有些事情,終究是回不去了。
背後傳來他厭倦的嗓音,「閉嘴,你不配跟我道歉。」
4
黃昏時,我從床上醒來。
想了一會,才記起,今天是爸媽的忌日。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下了床。
推開門,黃昏的光線將屋子割裂開來。
半面暖陽,半面暗影。
沈懷瑾穿著家居服,坐在沙發裡,翻看我們的照片。
照片裡,我緊緊貼著沈懷瑾的胳膊,笑容燦爛明媚。
沈懷瑾低著頭,眼神溫柔。
貌似是五六年前照的。
他聽見動靜,扭頭,望著我,曾經那雙盛滿溫柔的眼睛,滿是淡漠的冷意。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吧?」
他問。
我聲音沙啞,「知道。」
沈懷瑾起身,「穿衣服,我帶你去。」
這片墓園埋葬了很多人。
包括我的父母,和……沈懷瑾的爸爸。
當初沈懷瑾找人修墓碑的時候,特意將他們放在一起。
這樣,每次我祭拜父母的時候,Ŧŭⁿ就會想起,沈懷瑾的爸爸,是因為誰而死。
我在沈叔叔的墓碑前蹲下來,將一束小雛菊放在他照片前,低聲說:「叔叔,對不起。」
沈叔叔的目光依舊慈祥。
他曾經和善地跟我說:「我們家懷瑾,就拜託你了。」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的。
可是三年前,我和沈懷瑾新婚燕爾。
爸媽和沈叔叔死在一場車禍裡。
表姐小芹撞到了頭,昏迷至今。
駕駛人,是我爸爸。
從此之後,我平靜幸福的人生,徹底毀掉了。
我看了父母一眼,有些猶豫。
「怎麼?為沒祭奠罪魁禍首而遺憾?」
沈懷瑾的語氣較以往更加冷冽。
他曾經清楚地跟我說:「如果你沒了良心,大可當著我爸的面,給你爸媽掃墓。」
「我想給他們除除草……」
沈懷瑾沉默了會,說:「可以。」
我心一顫,感激地說:「謝謝……」
初春的風有些涼,感冒還沒好,明顯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幾乎小跑著,回到父母的石碑前。
正想說些什麼。
沈懷瑾突然從後面抱住我,以一種親昵到過分的姿態,淺淺笑著,對父母說:「叔叔阿姨,我帶阿絢來看你們了。」
我身子一僵。
他很久沒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了。
下一秒,沈懷瑾在我耳邊輕語,「要不要讓叔叔阿姨看看,我們有多恩愛?」
我大腦嗡的一聲,臉色慘白。
他瘋了嗎?
沈懷瑾解開了我最上面那層扣子,眼底湧動著恨意,「乖,把手放到他們的墓碑上。」
我掙扎著,鋪天蓋地的恥辱向我席卷而來。
「求你,別這樣……」
沈懷瑾恍若未聞,在我耳畔,落下一個又一個冰冷的吻。
我抵著墓碑,最後,哭出聲來,「對不起……我不祭拜了。不要這樣對我……」
沈懷瑾終於停下了動作,「跟誰說?」
「沈叔叔,對不起……」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擠出這句話,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5
「髌骨骨折,需要長期康復鍛煉,不然會影響走路的。」
醫生站在床邊,正在跟沈懷瑾交代注意事項。
「好,錢不是問題,用最好的治療方案。」
「沈先生放心。」
膝蓋的疼痛,不斷折磨著我的理智。
真是倒霉,暈倒時,竟然跪在了石頭稜角上。
我盯著天花板,思維混沌。
說實話,到了這個份上,我不知道,是直接死更好一點,還是活著繼續忍受折磨。
一隻手搭在我額頭上,冰涼涼的。
我眼睛慢慢轉過去,看見沈懷瑾那張臉,抗拒似地躲了躲。
卻沒躲開。
他倒難得溫柔起來:「阿絢,還在發燒,待會把藥吃了。」
我躲在被子裡,過了很久,才說:「我們離婚好不好?」
沈懷瑾神情一僵,替我捋順凌亂的頭發,輕聲說:
「不好,阿絢,你想都不要想。這輩子,我到死都不會放過你。」
許是身體受了創傷,連夢境都不令人愉快。
家裡剛出事的時候,二叔是唯一能找到的主事人。
他說:「你爸爸他……是肇事者,那場車禍,害死了沈懷瑾的父親,我家小芹,正在搶救。阿絢,你該想想,以後怎麼辦。」
那天,沈懷瑾從停屍間走出來,面無表情。
「懷瑾……」
我抬起手,在碰到他的瞬間,換來他一句冷冰冰的:「別碰我。」
那種嫌惡的語氣,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手術後帶來的並發症,讓我受了太多苦。
沈懷瑾常靠在窗邊,夾著沒有點燃的雪茄。
冷靜地看著我一點點瘦下去。
醫生說,我有些貧血。
他倒是不吝惜食物和藥材,可惜,我吃不下去。
吃飯時,許洛打來電話,已經是常態。
她沒有安全感也好,故意挑釁也罷,一日三餐,無一例外。
沈懷瑾接電話的時候,就坐在我身邊。
一邊替我夾菜,一邊答應許洛下周要陪她去騎馬。
兩個月,我瘦到了皮包骨。
其實我也不懂他在想什麼。
為什麼不給我個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