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穗穗對此倒沒什麼異議,她先前已經習慣了大小姐的生活,不僅有人幫她梳頭,還有人幫她捏肩捶腿端茶倒水。於是,她自然的把來人當成了謝容景找的侍女,客客氣氣地給了對方一根花瓣形發簪做見面禮。
這簪子不貴,但做工精美,是她在雲塘城首飾店買的,當時一口氣把每種顏色都買了一根,正好拿來送人。
“以後就麻煩你啦。”她甜甜道。
第一次收到這種禮物的靈修教習:……
“謝、謝謝……”
謝容景看著這一幕,微微蹙眉,嘴角的笑意也隨之冷卻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在不高興什麼,總之,腦子裡沉寂的壞主意又再次蘇醒,涼涼地打量著接過發簪的人類。
他挑眉,溫溫和和地開口:“還是算了吧,感覺不如……大小姐昨日的樣子。”
虞穗穗歪頭看著‘女修’的發髻。
明明很繁復很精美,配什麼頭飾都百搭,和她的雙馬尾比起來簡直就是SSR和R的區別。
“沒有呀,很好看。”她肯定道。
想不到大反派還是個直男,不喜歡太華麗的發型。
但那有什麼關系,穗穗想,她自己喜歡就行。
謝容景好脾氣地哄著她:“可能會耽誤很多時間。”
“不會不會。”虞穗穗擺擺手:“反正今天隻需要去領秘籍,又不用正式開課。”
謝容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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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是希望大小姐能滿意的,而現在對方滿意了,他又開始沒事找事。
說白了,就是事精本精。
於是,大反派開始骨頭裡挑雞蛋。
“怎麼兩邊不對稱。”
“這邊的頭發高了一點。”
“那邊又少了兩根。”
“太對稱了,穗穗不喜歡。”
“……”
他支著下巴敲著腿,說話的調調懶洋洋的,尾音微微上挑,像是在漫不經心的點評。
靈修:……
有完沒完!
靈修在沒有來到滄瀾學府當教習前,曾是一名為了生計給各大門派打工的散修。但饒是他打了這麼多份工,也沒有哪種是讓他給小女修編辮子。
這也就算了,偏偏身旁還有謝容景這個煩人精。
謝容景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多麼氣人,他對靈修的眼神置若罔聞,笑著掩去眼底的陰翳,繼續總結道:
“這個人看起來笨手笨腳。”
“不如大小姐在天照門時的侍女。”
靈修:……
想他堂堂一個五重靈修,竟被點評為不如侍女?
他忍無可忍:“你行你來啊。”
好在比起謝容景,天照門的小姑娘性格就好得多,她見靈修被謝容景為難,還開口安慰了兩句。
虞穗穗鼓勵‘她’:“已經很好看啦,在侍女裡算是很厲害的!比我自己梳的頭發好看得多。”
靈修教習這才好受了點。
看來自己的審美還是在線的,有問題的是姓謝的臭小子。
他臉皮薄,不好意思頂著這張臉在外面呆太久,剛梳完頭發,便火燒屁股般告辭離去。
人走了後,虞穗穗囑咐謝容景:“人家每天都要過來的,最好不要吵架啦。”
她剛剛看得清清楚楚,那小侍女被大反派三言兩語說得分外窘迫,連手都在發抖。
謝容景滿臉無辜:“以後不來了。”
虞穗穗一怔:“啊,為什麼?”
“因為太貴了。”謝容景騙人的話張口就來:“一月便要五百靈石。”
他了解大小姐,知道該編什麼樣的理由,果然,虞穗穗驚訝地重復道:“一月五百?”
這,這也太貴啦!
雖然她現在是個小富婆,可錢也不能這麼亂花,她的學費一年才一千靈石。
更何況,也不要這名侍女做別的工作,隻是早上的時候來梳頭發而已……學府的物價原來這麼高嗎?
虞穗穗暗自決定:今後堅決不在這裡亂買東西,要買就去外面的城裡買。
正思考時,大反派拉拉她的衣袖。
“怎麼啦。”她問。
謝容景垂著眸,呼吸清淺,眉眼溫柔。
他看著虞穗穗,滿臉無害,耐心地勸著她:“他們要的靈石太多了,對不對?”
“我免費,大小姐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第40章
滄瀾城有諸多高階修士坐鎮, 一年到頭風調雨順,氣候宜人。
這裡是整個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居住在城裡的修士們無不以自己是滄瀾城的子民而自豪。
“娘親你看, 天桑有兩個人!”
一名三四歲的小女孩抬頭仰望天空, 大聲喚著身旁的婦人。
她們二人正是滄瀾城的居民。
婦人是城中一家成衣鋪的老板娘, 每天拂曉時分便會將一匹匹布料和衣物疊放好,等待著客人們上門選購。
“囡囡看錯了。”
婦人頭也未抬, 在店內施了一個自動清潔的水球:
“我們城禁止御空飛行,沒人能在天上飛。”
“是真的!”
小女孩嘟起嘴, 她正在換牙,說話也漏風:
“我就四看見了嘛!”
“……好好好,娘來看看。”
婦人沒辦法, 隻得寵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放下了手中的活走出店門。
頭頂的天空藍得發白,別說人影了, 連一片雲都沒有。
果然是小孩子看錯了,想想也是,滄瀾城的天上怎麼會有人嘛。
婦人笑笑,繼續手裡未完成的活。
小女孩使勁揉了揉眼睛。
剛剛還在的,她明明看見了!
她越想越委屈, 扁扁嘴,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
看著這一幕,陣鬼樂了:“小李, 你怎麼回事, 連這麼小的女娃都被你弄哭了。”
小李:……
小李心裡苦,可小李還不能說。
天上的這兩位便是飛瀑旁的老者和侍奉他的青年,剛剛確實是青年出手, 隱去了二人的身形。
世人皆知劍尊孤傲,靈君仁厚,醫仙清冷,而陣鬼…則是率性。
他做事毫無章法,想一出是一出,想到要來滄瀾學院便來了,還是堂而皇之無視禁空令來的,這讓跟著的小李膽戰心驚,生怕一前輩不小心便同靈君打了起來。
陣鬼雙手背在身後,悠哉悠哉在半空中行走,他沒乘坐任何飛行器,看似隨心所欲,每一步卻都恰好踩在禁空令的死角上。
小李也知道這一點,他亦步亦趨地跟著,不敢有任何差池。
想到前輩此行的來意,他開口試探道:“您可是選定了繼承衣缽之人?”
“那是自然。”陣鬼哈哈一笑,花白的須發輕輕抖動:“能被我看上,他們二人怕不是會喜不自勝。”
小李心神激蕩,要知道,陣鬼從不收徒。
據他老人家所說,所謂的那些陣道天才他一個也看不上眼。
怎料這次一收還收了兩個。
小李問道:“所以您是……打算直接去滄瀾學府將人帶走?”
陣鬼一愣:“那不然呢。”
小李猶豫片刻,還是將他所得的消息悉數告知:“晚輩聽聞,靈君前些日子也收了個徒弟,說不定正是您看上的其中一位……”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陣鬼卻全明白了。
他抿著嘴唇,胡子仍在抖,這次卻是氣得。
好你個老靈君,連我看上的徒弟也要搶!
日頭漸漸升起,學府的弟子們魚貫而出,有的忙著上課,有的忙著練習各種術法,仿佛今日隻是很平常的一天。
“師尊,你怎麼醒啦?”
童雙正在將藥草分類,聽見裡屋的響動,好奇地問道。
醫仙重傷未愈,每日隻有幾個時辰是清醒的,因此,他很少在清晨出現過。
“有客人來了。”林以冰站在窗前,眺望著遠處的雲彩:“希望不要打起來……我如今這副狀態,怕是沒法為他們治傷。”
“客人,誰?”
童雙也隨之向外遠望。放眼處分明空無一人。
……
幾千丈高的雲層裡,一老一少兩名修士遙遙相望。
“老朋友,好久不見。”
青衣修士道,他看起來最多不過三十歲,面容平凡,是一張丟進人群便找不到的臉。
“誰跟你是老朋友。”陣鬼嘁了聲:“我是來帶我徒弟走的。”
徒弟?老鬼什麼時候收了徒弟?聽他這意思,還是我滄瀾學府的人?
靈君心裡一肚子問號,面上卻仍是如沐春風:“請問閣下說的是……?”
陣鬼看見他這副文绉绉的樣子就煩:“就是最近剛來的,天賦不錯的那個。”
他補充道:“一男一女兩個。”
能走出問心陣的兔崽子他要,啥都不會就闖進陣裡,還活著出來了的小女娃他也要。
“……”
靈君剛閉關出來,還不知道虞穗穗和謝容景這兩號人,聽陣鬼這麼一說,他立刻便想到一個人選。
天賦不錯,還是最近剛來的少年——那不就是自己剛收的徒弟夏凌嘛!
靈君心道,他就說老家伙怎麼好好的往他的學府跑,原來是打他徒弟的主意來了。
他雖心裡將人罵了個爽,但開口時,還是帶著淡淡的歉意:“他已有名師,閣下還是另尋高徒吧。”
陣鬼早有準備,嗤笑道:“你說的名師不會是你自己吧?”
那是自然,靈君輕輕頷首。
他心情不錯,也就大度的不計較陣鬼的挑釁:“不才,正是在下。”
“那我要把那個女娃帶走。”陣鬼說。
這是陣鬼剛剛在路上想出來的法子:兩個不行,那就先收一個。
小女修連陣道都還沒入,正好先跟著自己入門。
至於那個有些天賦的小兔崽子……陣鬼渾濁的老眼一轉:就讓他先留在靈君這裡偷學點東西,到時候再找個時機,神不知鬼不覺將人一起帶走。
能讓徒弟——他已經將素未謀面的虞穗穗當成了自己的徒弟,跑進去救人,這兩人定是關系甚好,隻要帶走了一個,還怕另一個不來嗎?
靈君差點笑出聲。
和自家徒弟關系好的小女修,不就是童雙那小丫頭嗎?
老家伙可太會挑了,挑了兩個徒弟,結果一個拜了自己,一個早就拜了林以冰——都是有師父的人。
他險些忍不住笑出聲:“可真是不巧,那位女弟子也已有師門。”
陣鬼氣極反笑,恨不得在靈君的臉上擺個誅心陣:“別告訴我,這個也是你的弟子。”
靈君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不是。”
陣鬼:“那老夫這便將她帶走!”
“她的師尊,是正在養傷的那位。”靈君嘆氣:“林以冰現在病成那樣,你也不想醫仙沒後人吧。”
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