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被郭利他們騙了,修行是要腳踏實地步步前行,並不是搶了別的修士們的東西,就能成為像他們一樣的修仙者。”
白宜鎮居民哆嗦著點頭,其實他們心中本有一肚子的怨忿,例如憑什麼附近鎮子上人人都能修仙,就他們這個小破地靈氣稀薄,他們要黑化,要奪回失去的,要討厭外面的所有修士——
但很顯然,他們現在什麼也不敢想了……仙人們的世界太可怕,還是當個凡人好。
夏凌講完,開始審訊兩個壞蛋。
他覺得隻有自己一人講還是差些意思,於是環顧四周:“虞姑娘,你怎麼看?”
在他看來,虞穗穗比起不靠譜的師妹和完全不在譜上的謝容景要好太多,這點倒和童雙的想法不謀而合,所以一有什麼事,夏凌下意識想到的便也是找虞穗穗商量。
穗穗嘆氣:“若是他們將搞事情的時間門用來修煉就好了……現在說不定會有個五六重。”
四重還是太低,五六重的話,應該勉強能給大反派跑個腿。
……難怪她會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二人。
在場眾人懂了:大小姐她,她在替這兩個壞東西的前途惋惜。
到底是被無數人贊譽為“懷瑾握瑜”的修士,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樣!
就連壞東西們內心深處也隱隱有些觸動,他們做好了被指責、被辱罵、被一頓暴打後丟去小命的準備……實際上,打從成為惡霸的那天起,他們在修士中的名聲便一直不好,可謂是人嫌狗憎。
若是對他們喊打喊殺,壞蛋們除了害怕,倒也不會有什麼別的感覺。
他們遇到軟柿子便敲上一筆,現在踢到硬骨頭,那就認栽。
用他們的話說便是: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可眼前的漂亮仙門小姐並沒有訓誡他們,也沒有假模假樣的和他們說一通要做個好人的大道理。
Advertisement
她看起來……是真的在為二人的不上進而煩心。
……
虞穗穗沒找到能當謝容景屬下的精英怪,看到這兩個不上不下的壞蛋,就更加的失望。
她幹脆不再看他們,專心戳炸蝦球。
郭利恍惚間門,想到了他那同樣怒其不爭的老娘。
他小時候便有點小聰明,修行起來也比別的小孩子快,他娘對他寄予厚望,不僅給他買秘籍買丹藥,還送他去了一個小有名氣的中型門派修行。
可惜他自己心思多,不樂意腳踏實地修煉,剛到三重便因偷人家法器被從門派趕了出來,往後又認識了一群狐朋狗友,全靠打劫和敲詐勒索別的修士為生。
郭母被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氣得不輕,前幾年還拿戒尺抽他,這兩年連抽都懶得抽了。郭利過年回家看他老娘時,直接被對方關在了門外,見也不想見。
……他突然不想死了。
去他的十幾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郭利原先那股不怕死的狠勁蕩然無存,一股巨大的恐慌後知後覺蔓延上他的心頭。
這麼多年來,他惡名在外,和無數人結下了仇怨,郭利自己也清楚這點,不僅從不惹那些惹不起的人,還將自己的老窩藏得嚴嚴實實。
但他若是一死,那些費盡心思布置的禁制,也都隨之失效了。
到了那時……他的老娘怎麼辦?
郭利眼眶一熱:“仙官,都是我鬼迷心竅……我,我不該將人騙到此處,也不該貪圖這些法器。”
“可我沒殺他們,一個人都沒殺……仙官,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看在我這次並未害人性命上,放我一條生路?”
夏凌將受害者清點一番,面色稍霽。
“確實是沒有少人。”
郭利長出一口氣,這一刻,他無比慶幸自己沒有亂殺人的習慣。
當然,他也會殺人,但殺的都是想來撿便宜的同行,這些人沒有後臺,比較好惹,俗稱黑吃黑。
被救下的仙門弟子們滿臉感激,表示全權交給學府的救命恩人處理。
夏凌面露難色,再次和在場的唯一靠譜之人商量:
“虞姑娘認為該當如何?”
虞穗穗:……
怎麼又問她,她看起來很像十萬個為什麼嗎?
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主了,應當學會自己拿主意,謝謝。
壞蛋二人組見活命有戲,紛紛用期待的眼神望著她。
再期待也沒用,虞穗穗想。
他們這麼菜,最多當個充數的跟班。
罷了,收就收吧。
她悄悄問大反派:“你覺得這兩人怎麼樣?”
謝容景:……?
他不知道何為“這兩人怎麼樣。”
不過在他看來:大小姐總是光風霽月的,她是最好的人,而且對誰都好。
……對誰都一樣好。
意識到這點後,他心中有了一絲微妙的不舒服,莫名想要讓這兩個得到了大小姐關心的人類消失。
好在他一向會掩飾自己的情緒,這次也不例外。
他靜默了片刻,再開口時,面上掛著完美的笑意。
“嗯,還好。”
虞穗穗高興起來。
雖然這兩個壞蛋弱了點,但聊勝於無嘛。
老板既已點頭,他們反派集團就不再是隻有董事長和董事長秘書,至少能加兩個新員工,實在是可喜可賀。
當著眾人的面,她也不好意思直說讓兩人去魔界任職,“是這樣的,你們有傳音石嗎?日後要是有什麼事情——”
“有的有的!”壞蛋們搶答道:“隻要是仙官的吩咐,我們二人一定盡心盡力完成!”
幫仙官做事一定是好差事,郭利想,這下他娘定會舒心,至少不會不讓他進門。
虞穗穗也點點頭,非常滿意二人的上道。
至此,皆大歡喜。
被捉起來的仙門弟子們雖沒有生命危險,但被關了這麼些日子,一個賽一個的虛弱。
他們分別來自不同的門派,而男主素來是幫人幫到底,送人送到家。
因此,現在擺在五人小隊面前的,則是有兩種選擇:
1.將人一個個親自送回去。
2.留在此處保護眾人幾日,等他們恢復實力再走。
根本不想動的虞穗穗:我選第二種。
同樣不想動的童雙:我也是。
在原劇情中也有這麼一段,主角團安安穩穩在白宜鎮呆了幾天,此間門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怎料第二天的黃昏,天色突然暗了下來,而後刮起陣陣陰風。
“這什麼鬼天氣,怎麼如此怪異?”
童雙驚訝地望天。
太陽分明還未落山,天空卻漸漸變得一片漆黑——並不是烏雲遮擋,而是如同氤氲的墨水一般,一點點將夕陽湮沒。
殘陽如血,在濃黑中反反復復地掙扎沉浮,閃爍著絕望而詭譎的赤色光芒。
除了主角團,在場的仙門弟子都是小門派出身,最多也就三四重,再加上靈力還未恢復,各個猶如驚弓之鳥。
魔兔瑟縮著抖成一團,看起來害怕極了。
童雙抱著驚慌的大兔子:“小白很少被嚇成這樣,來者應當是它的同類……不,是某種高階魔物。”
“是魔族。”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點,神色無不變得警戒而忌憚。
不同於謝容景這種知根知底的家養魔族,外面的野生魔族一向對人類抱有極大的敵意,切勿不可輕易接近。
就像現在來的這隻。
……
謝容景也難得正色了起來。
他召出骨狼,同時也通知了附近的魔族下屬。
任務隻有一個:保護好大小姐。
情況危急,他能感覺到:來者並不是一隻,而是一群。
魔界現在分為兩派。
所有的魔族中,一大半選擇效忠謝容景這個拿著萬魔令的少君;而還有另三分之一,則是投奔了他那個好弟弟。
念及此處,他臉上的笑意也凝固了起來,眸中寒芒如水流出。
早該處理掉的不安定種子,終是破土而出。
而到了今日,對方還妄圖想要和他這個哥哥叫板。
謝容景舔舔嘴唇,險些按捺不住眼底的殺意。
他曾經派了無數魔將尋找謝容流,皆是一無所獲。
對方似乎被人藏了起來。
而魔族的方法找不到他,隻能說明——用的是人類的隱藏手段。
藏起他的不是某個膽大包天的魔族叛軍,而是人類。
謝容景眯了眯眼,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又再次戲謔地揚起嘴角。
體內淌著上任魔主血脈的高階魔族,都會有一些不同的能力——比如他自己的能力,便是魔血。
他越想越覺得有趣,甚至帶上了幾分帶著興奮的病態笑意。
倘若那人類知道他好弟弟的能力後……會是一番怎樣的光景呢?
謝容景的兄弟姐妹各個都有五花八門的能力,有的他早就忘了,可好巧不巧,謝容流的能力,恰好和他爹一模一樣。
他是唯一一隻,繼承了謝冕能力的魔族。
而這個能力,叫作——
【吞噬】
第66章
骨狼現身於黑暗之中。
感知到召喚, 它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衝了出來,似是想要蹭虞穗穗的腿。可主人也在場,它潛意識裡便不敢做出如此舉動, 隻能瘋狂地搖尾巴,在空中畫出一個大圓。
穗穗於是便悟了:不用說,又是最開始的那隻。
就連謝容景也覺得有幾分稀奇。
若是罕見的死靈倒也罷了, 骨狼這種東西很是常見,兩次召喚出同一頭已是小概率事件,而這次是第三次。
但當前更值得注意的, 是緩緩蔓延開來的黑暗。
仿佛一滴墨跡落入清水, 原本平靜的水面漾起陣陣漣漪, 而後無聲無息被浸染開來。
一片黑暗中,虞穗穗感到有誰拉住了她的手。
那隻手溫溫涼涼, 一開始隻是扣住她的手腕, 而後順著腕骨一點點下滑, 和她的掌心交疊。
手的主人是站在她身側的大反派,下一秒,她便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修士們的五感勝於常人,可此時此刻,虞穗穗看不見半點光,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眼前一片漆黑, 是那種極度純粹的黑,目之所及皆被無邊無際的墨色所湮沒,視覺與聽覺皆被剝奪, 唯一能感知到的,隻有掌心微涼的觸感。
手心痒痒的,大反派似乎是在寫什麼字。
他寫得很慢, 指尖輕輕劃過虞穗穗的皮膚,像是翩然掠過的尾羽。
【別怕。】
她分辨出這兩個字,更是安下了心。
全是黑的地方她也見過,比如深淵的正中央。
兩相對比之下,她便覺得深淵底部也還不錯,至少能說話,也能點燈照明,不像現在完全就是兩眼一抹黑。
以後誰要是說深淵生存環境惡劣,她第一個不同意。
不過虞穗穗並沒有多害怕,雖然原文裡並沒有這段劇情,但身邊就站著一個最大的魔族頭子……她真的很難再對魔族這個群體有什麼驚慌失措的感覺。
而且退一萬步,大不了就是狗帶,她還有兩次屏蔽痛覺的機會,此時完全穩如老狗。
唰——
大反派一把將她拉過。
似乎有什麼東西擦著她的發絲掠過,還沒等她站穩,又被謝容景再次從左邊拽到了右邊。
虞穗穗:???
她意識到黑暗中有東西,這東西還在和大反派打架,可她看不見也聽不著,隻能通過一秒換一次的姿勢判斷:似乎打得還挺激烈。
謝容景一會將她的腦袋按下去,一會將她的腿抬起來,一會又將她推走再重新拉回來。虞穗穗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隻不倒翁,戳一下動一下的那種。
到了後面,他可能也覺得這樣不太方便,幹脆單手將她摟在懷裡,爪子還順手摸了摸她的毛兒。
這可能是虞穗穗經歷過最神奇的一次戰鬥——雖身在前線,卻完全不知道戰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