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一口氣砍了十幾隻怪——感謝身經百戰金手指, 她動手的樣子格外熟練,毫不拖泥帶水。
謝容景也發現了,目光微凝。
一個默默無聞的十幾歲大小姐,哪學來的這些戰鬥技巧?
在他默默思忖時,穗穗已經將劍收起。
難怪那個加戰鬥經驗的金手指這麼貴,她想。
這種剛拔出劍,身體就會像本能一樣動起來的感覺……真的太爽了,非常適合她這種試圖支稜起來的鹹魚。
她非常高興,故作深沉地扯扯謝容景的衣角。
“我剛剛的樣子,帥嗎?”
謝容景:。
談話間,一道黑影撲向二人。
是一頭比剛才的怪大了幾個號的巨犬。
穗穗:啊,是狗王。
她拔出劍,哪知謝容景又快一步,狠狠將她推開。
狗爪子不偏不倚撓進他的左肩,帶出一大股紅色的液體。
!!
穗穗瞳孔驟然縮緊,一劍砍斷狗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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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群是一到兩重,狗王最高也三重……明明都不是她的對手啊。
謝容景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沒看到自己剛剛殺怪時的英姿嗎?
穗穗的腦袋裡像是塞了一團亂麻,連忙扶住站立不穩的大反派。
傷口往下淌了很多血,他的臉色比往日更白了,嘴唇卻是紅豔豔的,更像一個持色行兇的小白臉。
她手忙腳亂替謝容景止血,爪印深而大,從肩膀一直蔓延至左胸,濃烈的緋色加上甜膩的血腥味,衝擊力極強。
穗穗忍不住兇他:
“你幹嘛呀,我打得過它的!”
謝容景眉頭微微蹙起,他一般輕易不喊疼,受了傷也是一副無事發生的死樣子,這會這個表情,那就是說明很疼。
穗穗又氣又心疼。
她剛剛出刀這麼快,姿勢這麼帥,怎麼看怎麼都不用擋傷害吧。
……
事實上,謝容景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他就是……下意識那麼做了。
是在大腦還未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做出的本能反應。
甚至連對方需不需要保護都沒有來及考慮。
他可以吹笛子,也可以出刀,可他卻單單選擇了最直接也是最快的一種。
——將她推開,讓她不受到傷害。
……
他有些煩躁地別開頭,將肩膀上纏著的白色紗布一把扯掉。
接著,他在大小姐錯愕的眼神裡,淡淡開口。
“走開。”
穗穗:?
她還沒發脾氣呢,這位到先拽上了是吧。
謝容景動作幅度很大,牽動了肩上的傷口,輕輕抽了口氣。
還好藥膏帶的夠多,穗穗不管病人的抗議,試圖再一次幫他塗上藥。
“虞穗穗。”
謝容景眯起眼,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他似乎想再次將身旁的少女推開,可狼爪子帶了點毒,抬手時又令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穗穗真的無語了。
又疼又要逞英雄,完了還要莫名其妙喊打喊殺,這到底是什麼小學雞。
“你敢,你最勇敢了。”
她沒好氣道:“老實點,別再亂動。”
謝容景:“我真的會……”
穗穗:“憋說話。”
謝容景:“……”
鬼使神差的,大魔王別開頭,再次配合她上藥。
他也不懂為什麼自己會聽這個大小姐的話,好像……
好像他們真的已經相識了好多好多年。
二人終究沒有從深淵底部行走。
“我上次來的時候,這裡明明是沒有怪的。”
穗穗感慨道:“原來現在有這麼多。”
謝容景敏銳地提取出一個關鍵詞。
“上次是什麼時候。”
他終是沒忍住開口。
“好久之前了。”
說來話長,穗穗隨口搪塞過去。
“這樣啊。”
……
對話結束,謝容景半闔著眼坐在飛劍上,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沒什麼興趣。
穗穗卻來了精神。
他們上次的座駕是骨狼,比飛劍好很多。
總歸四下沒人,她戳戳身旁的大魔王:
“要不你召一隻骨狼我們騎?”
謝容景抬了抬眼,想到骨狼身上一根一根的硬骨頭,他遲疑地問道:“那東西也能騎?”
“嗯嗯。”
穗穗期待。
大反派靜靜地看著她,潋滟的桃花眼中仿佛蓄著一池寒水。
“我不會。”
他說。
啊……原來這個時候的謝容景不會召骨狼嗎。
想想也是,畢竟他們從天照門出來的時間,可比上周目要早了大半年。
穗穗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他們在路上走了一兩個月,已經快飛到雲塘城了。
正好可以借用那裡的傳送陣。
她向前眺望,也就沒發現身後的大反派在搞什麼小動作。
半柱香後,異變突生。
先是面前穿過一隻骨蛇,而後又是頭頂上掠過一隻骨鷹,接著是骨狼骨獅等一系列動物。
它們鋪天蓋地湧到二人面前,像動物園的大型展覽會。
穗穗拔出劍,死靈們卻沒有攻擊她。
它們互相毆打撕咬,打得骨頭架子亂飛,場面恐怖而又詭異。
“喏,骨狼在哪裡。”
謝容景溫柔地湊近她的耳邊,小聲道。
穗穗定睛望去,果然有好幾隻在搏鬥的骨狼,其中一隻夾著尾巴偷偷遠離戰場,似乎想湊到主人身旁,又被謝容景的眼神嚇得定在原地。
哦,原來是大反派搞出來的花活。
“你不是說你不會召骨狼麼?”穗穗問。
“現在會了。”
謝容景笑得人畜無害,指著那些殘忍兇暴的東西。
“你看,它們一點都不適合當坐騎呢。”
“你說對嗎?大小姐。”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她才不和病友計較。
正要讓對方將死靈們放回去時,忽然聽見下方傳來一聲男人的慘叫,聲音還有點耳熟。
穗穗向下望去——
……小麥色的皮膚,短短的頭發,還有八顆小白牙。
好巧啊。
又是你,夏凌!
男主正被幾隻死靈追著咬,模樣十分窘迫。
不好,穗穗想。
按現在的時間線,夏凌應該剛從夏家出來。
他還沒有被童雙撿回去,更沒有拜師……也就是說:他很弱,不管的話說不定會被死靈弄死。
見大反派這個始作俑者絲毫沒有收了神通的打算,穗穗隻能從飛劍上躍下,再拎著夏凌的衣領把人拽上來。
她略略檢查了一下。
好在發現的及時,男主除了小腿被咬了一口,沒出什麼別的大問題。
謝容景目光陰鬱,直勾勾地盯著虞穗穗帶回來的人。
他隱隱意識到:大小姐似乎對那些受了傷的、很狼狽的男人情有獨鍾。
那麼,她也同樣會為這個人治傷嗎?
會對這個人做和對他一樣的事嗎?
他眼睫虛掩著,試圖將譏嘲與惡意盡數藏起。
一晃神的功夫,大小姐已將飛劍降落在一座小山坡上。
她竟真的從儲物袋中掏出碧瑩膏,遞給了那個來路不明的野男人。
……
夏凌憨厚地撓著頭:“多謝姑娘。”
穗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來還是因為自己夫君,對方才會遭到無妄之災。
雖然送了傷藥,可為了不影響劇情,她是不打算和夏凌一同上路的,讓他自己去找童雙和靈君。
這樣想著,穗穗找了個理由和男主道別,準備和大反派接著過二人世界之私奔旅行。
謝容景倚在一棵大樹下。
他垂著頭,陽光透過樹影照在墨發上,像一隻隻金色的閃蝶。
穗穗叫了他三聲,他都充耳不聞。
“謝容景。”
她隻好叫了第四聲:“我們該走啦~”
大反派終於有了些反應。
不知道這個“我們”,到底指誰呢。
他笑眯眯地抬起頭,側臉完美無瑕。
下一秒,謝容景猝不及防地捏住穗穗的手腕,將她帶到自己面前。
她的背抵著粗糙的樹皮,他低著頭,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鼻梁。
“大小姐。”
再開口時,謝容景神色淺淺,聽不出喜怒。
“你還記得自己叫過我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