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穹頂上巨大的七彩玻璃窗照進來,像是被打碎一般,在莊嚴的大殿內留下一片片五彩斑斓的投影。
不知是不是錯覺,神官笑得更溫柔了。
他一邊笑,一邊伸手摸摸她柔順的黑發。
“好孩子。”
語氣十分和藹。
穗穗緊張地打量著狗神官,還沒完全放下心,卻發現整個人暈暈乎乎,有種全身無力的虛脫感。
再回過神時,她的手腕被系上了一根細細的銀質鐵鏈,另一端與神官的手腕相連。
穗穗:……?
年輕的神官還在對著她笑,但卻是和先前笑得不太一樣。
他的嘴角越揚越高,幾乎成一個詭異的弧度,眼底閃爍著快要壓抑不住的狂喜。
穗穗開始害怕了,她睜大眼睛。
啥情況啊,這狗東西不會要把她淨化了吧?
她奮力想反抗,奈何神官道高一丈,他用帶著鎖鏈的那隻手捏住她的手腕,幾隻吸血蝙蝠剛召出便消失無影。
……
死到臨頭,穗穗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平靜感。
求饒是不可能求饒的,狗神官這個樣子明顯不是會服軟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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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想,就算是打不過,也要在死前給他找點什麼不自在。
於是,她開始醞釀情緒。
再開口時,還難得拿出了幾分演技。
“或許你不知道,當你出現在維拉鎮的第一天,我就喜歡上了你。”
穗穗閉上眼,試著讓自己的棒讀有幾分感情。
“我親愛的、神官大人。”
面前的人類呼吸一窒。
聽說這種禁欲神官最討厭和血族狼人之流有什麼關系,一個兩個清高到不行。
穗穗把眼睛眯成一條縫,準備欣賞對方此刻的表情。
……
等等,他怎麼更興奮了?
第124章 【西幻番外( 下)】
虞穗穗發現:自己被圈禁了起來。
她好像是在肅穆的白色教堂裡對道貌岸然的神官表了白, 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已經又換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是在一間不大的臥房裡,牆上刻著繁復的禱言, 一看就是用來約制血族的專用款。
而留在記憶裡的最後一個片段, 則是神官那張格外愉悅的臉。
對了,神官呢?
穗穗默默環視周圍, 見四下無人,便更加大膽地開始進一步觀察。
好消息:她身上沒傷沒痛, 除了有點餓,別的沒有半分不適感。
壞消息:這間屋子她走不出去。
手腕處細細的銀鏈哗啦啦作響——它做的很好看, 由一朵朵小拇指甲蓋大小的薔薇花組成, 像是一條精美的手環, 但威力卻一點也不小, 任憑她用手掰用牙咬,就是取不下來。
……倒是很像那個面善心黑的狗神官。
或許是維拉鎮這破地方跟她八字不合, 才在心裡罵完神官,神官便出現了。
他剛做完彌撒, 周身沐浴著令血族極其不適的神聖光芒,伴著他那標志性的完美假笑, 仿佛一位真正的地上天使。
這不就巧了麼。
穗穗成為吸血鬼後,最不喜歡的就是天使!
她盯著這個人類漂亮到過分的臉, 如果可以的話,很想朝上面來一拳。
“你醒了。”
神官對上她的目光,平和的微笑瞬間變成了狂喜。
他看起來實在是太高興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挑,連呼吸也急促了起來,虔誠地捧起她的一隻手。
穗穗吃不準對方想幹什麼, 假裝淡定地嗯了聲。
迷亂與狂熱在神官的眼中反復交織,而他的表情卻安寧而祥和,造成了某種激烈的反差,宛若北方的雪落在熾熱的夏天。
穗穗想抽回手,他卻死死抓著不放,眼神也逐漸不對勁。
不行,好怪。
雖然之前口嗨過一句,但也不至於這麼容易就把人撩到了吧。
做男人要矜持,做男神官更要矜持!
“我們接下來要走什麼程序嗎?”
她試圖打斷詭異的氣氛。
“聽說你們光明教會對未作惡的血族都是以教化為主,我可以打掃教堂和搬運東西……接待訪客也行,隻要他們不害怕我。”
神官一怔,隨之和氣道:“不需要呢。”
穗穗悄悄松了口氣。
為了以防萬一,她再次確認道:
“應該不用審判我吧。”
神官蹙眉,像是無法接受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他捏住血族少女的手更緊了些,還鄭重地搖了搖頭。
穗穗:“那淨化呢?”
“不,都不用。”
神官嗓音溫和,說起話來像是在誦讀詩篇:
“該淨化的,是與信條相悖之人。”
穗穗:……怎麼說呢,我其實不信你們的光明神。
但她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爭辯——作為一隻半路出家的鹹魚血族,根本沒啥堅定的信仰。
既然得到了無罪宣判,穗穗對狗神官的印象便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
她舉起帶著手鏈的右手:
“請問,這個東西什麼時候可以解開。”
神官疑惑地看著她:“沒有薔薇鎖,你會走掉的。”
“……”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一人一吸血鬼四目相對,紅眼睛望著黑眼睛。
看著看著,她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勇氣。
就好像篤定面前之人不會傷害自己一樣,穗穗直白道:
“神官大人這是要非法拘禁麼?”
一般來說,光明教會的人類都比較要面子,可面前之人完全沒有開口解釋或者狡辯的意思。
而是……波瀾不驚地輕輕頷首。
兩人對話間,神官的神色已然趨於平和,俯下身在血族少女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接著,他一字一句緩緩開口,甚至還恢復了先前那種無可挑剔的恬淡笑容。
“嗯,沒有錯。”
……
這間臥室似乎是專為吸血鬼準備的,窗前拉著厚厚的帷幔,不透一絲光,漆黑的牆面上金色禱文若隱若現。
燭火搖曳,將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長。
神官捧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像是捧著什麼珍貴的藝術品。
吻從指間一路落到脖頸,混合著人類特有的溫暖氣息,還在她頸窩嗅了嗅,吸貓似得。
穗穗:……
啊啊啊啊啊!
她要炸毛了。
身為一隻吸血鬼,她還是第一次,被別人吸!
“住口!”
穗穗推開神官的臉:“不可以吸吸血鬼!”
話音剛落她就後悔了。
根據一些曾經看過的囚禁play文學,都是越說不要對方越來勁。
“……”
奇怪的是,神官的動作還真停下了。
他緩緩站直身,神色裡的歉疚仿佛要蔓延成一片海,規規矩矩佇立在穗穗身前,眼瞳裡是最濃烈的黑。
“請寬恕我。”
良久,他輕輕開口。
穗穗越來越不懂人類了。
準確來講,是越來越不懂把她關起來的那個人。
自從她在神官家中住下後,對方每日前往教堂的時間便一天比一天少。
到了現在,他甚至隻出門一兩個小時。
而在家的時候,則是一眨不眨地盯著穗穗看。
……
什麼也不做,隻盯著看。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周,穗穗也從有點餓變成了比較餓。
本來就睡了蠻久,再不吃東西的話,可能會連維拉鎮的主教都打不過。
她委婉的對神官表達了自己要進食的需求,後者聽後疼惜地伸出手,似是想摸摸她的腦袋。
“我這幾天一直在處理這件事。”
神官溫聲道:“穗穗小姐想吃哪一個?”
在這一周裡,神官偶爾會叫她的名字。
穗穗並沒有做自我介紹,鬼曉得他是怎麼知道的。
當然,神官也告訴了她自己的全名:前綴很長,最後一個字是景。
就姑且叫他阿景好了。
名為阿景的人類拉開窗簾,此時正是黃昏,夕陽淡淡飄進窗內。
隻有十三代以下的血族才會被陽光殺死,穗穗倒不怕陽光,曬久了頂多會有點不舒服。
她習慣了黑暗,眯起眼睛望向窗外光明燦爛的世界。
外面是神父家的後花園,草地被修建得齊齊整整,籬笆旁栽著雪白的薔薇花。
十幾個人類聚集在一起,他們有胖有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虔誠地詠唱著光明神的教曲。
她又多看了幾眼,沒有找到像是燒好的飯一類的東西。
慢著。
穗穗心裡湧上一股怪異的想法,重復他的話:“想吃哪一個?”
神官點點頭。
穗穗分不清他是釣魚執法還是真的有病,糾正道:
“我不吃人的!”
神官愣了。
“那……想吃什麼?”
??你還真打算找人給我吃啊!
穗穗甚至在他的臉上讀出了懊惱和自責……搞得她一時間分不清他們倆到底誰才是那個反派角色。
“我其實也可以吃人類的食物。”
她解釋道:“但是要加一點血,比如鴨血粉絲湯,你會做嗎?”
神官:“……”
穗穗:“牛排也可以,要三分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