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是那種放浪形骸的人?我最討厭那種人。」
他聲音低低的,語氣裡的厭惡毫不掩飾。
「……」
我一下想到他以前可能經歷過。
完了,這回是真完了。
我隻能假笑著附和:「我也討厭。」
沈況野回頭,難得的露出一個笑:「快點回去吧,不早了。」
我轉身,欲哭無淚。
我沒看到,轉身的剎那,沈況野嘴角勾了勾,帶著得逞的笑意。
回到出租屋裡,我簡單洗了個澡。
輾轉反側。
最後打定主意,以後照片不發了,就以這個乖乖女的人設好好和沈況野相處。
折騰到很晚才睡著,我第二天一覺睡到了十二點半。
醒來拿出手機一看,有一條未讀消息。
是那個我沒存名字的號碼。
【我來找你了,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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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上,是一張朦朧的全身照。
照片裡,露出了洗漱臺上的租房卡片。
發送時間顯示是十二點。
我腦子一下清醒了。
「噌」地坐起來。
過去的每個周末我都會給沈況野發一張照片。
有事的時候我會提前定時。
昨天我在研究發給沈況野的照片,拍了好多,然後他又突然叫我出去,我怕到時來不及發,就設置了定時發送。
我昨晚沒想起來這一茬!
叮咚一聲,信息發來。
【開門。】
我懸著的心徹底死了。
正當我想裝死的時候,門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下一秒,沈況野推開門,手裡拿了根鐵絲。
他居然還有這個技能!
狹小的出租屋裡,沈況野一眼就看到了我。
他表情從狠厲變得驚愕。
又徹底沉下去。
眉眼壓著,反手關上了門。
一副被發現欺騙後惱怒至極的模樣,牙齒都咬的咯吱作響。
我試圖解釋:「你聽我說……」
沈況野幾步來到我面前,聲音低沉,壓著怒意:
「寧笙。」
他掐住我的腰,將我抵在牆邊。
「玩我?」
我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沈況野掐住我的下巴,逼迫我仰頭看他。
「好玩嗎?」
說話時,他額角的青筋鼓起。
我深吸了一口氣。
片刻的慌張後,冷靜下來。
我緩緩勾唇:「好玩。」
剎那間,沈況野眼睛發紅,眼底藏著一絲暴戾。
我硬著頭皮抬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主動貼近他。
「沈況野,很好玩。」
我忽略他那吃人一般的眼神,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輕呵氣。
「隻有這樣,我才能引起你的注意。
「你敢說,你沒對著我的照片衝過?」
腰間的手驟然收緊。
掐得我有些疼。
我目光如水地望著他:「我喜歡你,沈況野。
「我費盡心思,用兩副面孔接近你,隻是想和你在一起。」
「撒謊!」
沈況野注視著我,像是想從我臉上看出破綻。
我心裡是沒底的。
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眼神該怎麼演。
但沈況野從小到大也沒有得到過愛。
我隻能祈禱他分不出來。
對視半晌,就在我快要受不住,想開口緩解氣氛的時候,沈況野動了。
他忽然低頭,朝我吻了下來。
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可他卻在離我幾毫米的時候停住了。
轉而一口咬在了我臉頰上。
「嘶——」
有點痛。
沈況野掐著我的腰,不讓我躲。
我沒忍住懟道:「你是狗嗎?」
他這才松開我。
目光再次落在我臉上時,沒了剛才的陰鬱和狠厲。
語氣也輕了一些:「寧笙,別讓我發現你騙我。」
我一歪腦袋:「可我已經騙過了怎麼辦?」
沈況野松開我,腳步一轉,坐在了我的床上。
語調慵懶:「下不為例。」
他心情好像突然就變好了。
所以這關,算過了?
可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從沈況野撬門到現在,似乎……雷聲大雨點小。
沒等我想清楚其中關鍵,沈況野忽然勾住我的手指,拉著我坐在了他旁邊。
「跟我講講你的事吧!」
「……」
系統給我捏的這個身份也挺慘的。
酗酒的爸,破碎的媽,年幼的我和溫暖的大家。
簡而言之就是,我爸酗酒把我媽砍了,他判死刑了,我成孤兒了。
然後,村裡的大家伙把我撫養長大,供我念書。
沈況野往後一靠,躺在我的床上,語氣帶著些許感慨。
「你還算幸運。」
我也隨之躺下,腦袋正好枕在他張開的手臂上。
我說:「那我把幸運分給你一點。
「我們以後,都有家人了。」
我側頭看著他。
沈況野眼神有片刻的怔忪。
然後,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隻聽到他低低地說。
「好。」
7
我和沈況野,突然開始交往了。
在學校裡時,他會肆無忌憚地偏袒我。
會在無人處牽起我的手。
無數人驚訝我們的關系,但礙於沈況野的名聲,不敢表現出來。
我們像學校裡普通的小情侶那樣一起上下學,吃飯,散步。
我一直惦記著沈況野撬鎖那個技能,終於找到機會,求他教我。
央了他好久,他才同意。
即使看了很多次,可當他兩秒就打開了我故意反鎖的房門時,我還是震驚不已。
「誰教你的?這麼厲害。」
沈況野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弧度,張嘴卻忽然愣了一下。
「不記得了。」
「這樣啊。」
「那你再開一遍我看看。」
經過幾次練手,我逐漸掌握了其中的竅門。
沈況野笑問:「學這個幹什麼?」
「萬一以後有用呢!」
反正,技多不壓身。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和沈況野越來越親密。
但始終,沒有越雷池一步。
沈況野規矩得要死。
之前還扒我衣服掐我腰,現在倒裝起純愛來了。
我還沒急,系統開始急了。
「我是讓你引誘他,不是讓你攻略他!
「你沒時間啦!」
彼時我正託著腮,看著手機裡沈況野發過來的消息。
他約我去看他打拳。
我問系統:「怎麼樣算引誘,怎麼樣算攻略?」
同時,打字回復沈況野,約好下周見。
「引誘是直接睡他,攻略是讓他愛上你,你說你現在算引誘還是攻略?」
我熄了手機:「有什麼區別嗎?
「睡他不得有個過程,幹睡啊?」
系統結巴了:「那……那萬一到時候,他愛上你了,你又突然消失了,怎麼辦?」
我擺擺手:「不會。
「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就不能活?
「更何況,你真覺得他這種從小苦到大的人會輕易愛上別人?
「他隻不過覺得,我還算有意思罷了。」
這兩天我已經想明白了。
沈況野也許早就確定發照片的人是我了。
上次那麼說,不過是為了拿回主動權。
等我先坦白。
如果我的坦白不合他意,他估計會狠狠教訓我一頓。
合他意的話,他就順著我再繼續玩玩。
系統沉默了好一會兒,聲音變得低低的:「可『家』這個字眼對於一個沒有家的人來說,誘惑力很大。」
我聽到了。
但我沒有接話。
我自己都沒有一個完整的家。
又怎麼可能給別人一個家呢?
這些話不過是說著哄人罷了。
沈況野不會不知道。
眨眼間來到周末。
我跟著沈況野再次來到地下拳場。
上次他的傷還沒好全,我說不擔心是假的。
可他的決定,我左右不了。
沈況野很快上場,戴著和上次一樣的面具。
但這回他不是踢擂的,是守擂。
而且似乎有人故意針對他。
我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人上去挑戰他。
看著他體力逐漸耗盡。
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在血水與汗水中站起來。
我身側的手緊緊攥起。
不知不覺間已經擠到擂臺邊。
心裡不斷祈禱著快點結束。
這輪的對手體力強悍,和沈況野僵持了很久。
他被對方一拳打中,身體狠狠撞在擂臺繩索上,緩緩往下滑。
我推開人群往他那邊跑,離得近了才發現他身上的傷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沈……」
聲音戛然而止,被大片呼聲蓋過。
大家並不知道沈況野的身份。
或者說,在這裡,大家根本不在意臺上的人是什麼身份。
他們隻在意押的砝碼會不會翻倍。
但,對手在意。
我不敢輕易暴露沈況野的名字。
隻能急切又無助地望著他。
沈況野側頭,對上了我的視線。
他眼球已經充血,面具也松了。
可看向我的眼神裡,卻帶著一絲溫柔。
我張了張嘴,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沈況野忽然爆發,速度極快地衝向了對手。
剎那間,我耳邊是一陣響徹天際的歡呼。
幾乎要撕碎我的鼓膜。
主持人激動地宣布沈況野贏了。
無數人尖叫吶喊,恨不得衝上臺把這個財神舉起來。
可自始至終,沈況野的目光,一直都在我身上。
輕柔,平緩。
面具下的嘴角似乎也勾了起來。
直到沈況野下臺的時候,我才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剛才,幾乎是不要命地去給對手致命一擊。
如果他的對手卯足了勁和他打,他一定會殘。
可關鍵時刻,對手怕了,躲了。
慶幸。
我很慶幸。
我接到沈況野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這次他贏得夠大,拳場貼心地給他處理了傷。
我剛要張嘴,沈況野就一言不發地拉著我出了拳場。
腳步略顯倉促。
「快點,要來不及了。」
「什麼?」
8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隻能跟著他一路小跑,來到一處寂靜的湖邊。
夜風微涼。
他身上的血跡被仔細清洗過,唯有藥味有些難聞。
我站在沈況野身側,好奇地問他:「來這裡幹什麼?」
他指著湖對面:「看那邊。」
我扭頭。
湖對面忽然冒出一點火花。
隨即,「嘭」的一聲。
絢麗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
接二連三。
把沈況野的臉照得明明滅滅。
他忽然扭頭看我,聲音很輕很輕。
但我聽到了。
他說:「生日快樂,寧笙。」
他的聲音很快被煙花聲蓋過去。
我驟然扭頭。
耳邊,好似隻有這一句——
生日快樂。
「你再說一遍?」
系統給我捏的出生日期,和我原來的是一樣的。
上次聊天的時候,沈況野知道了我的生日。
他耐心地又重復了一遍。
「寧笙,生日快樂。」
好陌生的字眼啊!
豪門親情很淡。
尤其我爸,兒女眾多。
加上我體弱,被忽略得更加徹底。
即使後面我展現出驚人的天賦,他們也從不把我放在心上。
這是第一次有人給我過生日。
給我過連我自己都不在意的生日。
我目光復雜地看著沈況野。
後者打開我的手,在我手心裡放了一張卡。
這是他這次打拳的錢。
「卡裡有五十萬。
「你想買什麼就買。
「我沒送過女孩子生日禮物,不知道該買什麼,不如直接把錢給你。」
他眉眼溫和,聲音也平常。
可一字一句,都在我心間掀起巨大的波瀾。
五十萬。
才五十萬。
他用命掙來的錢,還比不過那些下注的一星半點。
也不過是我以前一個月的零花錢。
可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有點酸。
有點脹。
喉嚨也有點堵。
那張薄薄的卡,好似千斤重。
直到天邊的煙花結束。
直到他不知道從哪兒拎出一個蛋糕。
「放的時間有點久,有些化了。
「不過還能吃。」
沈況野拉著我就地坐下。
開始點蠟燭。
「許願。」
昏暗的夜晚,暖黃的路燈下,蠟燭小小的火苗照著沈況野的臉。
溫暖,動人。
「沈況野。
「你這樣,我會愛上你的。」
我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隻是聲音裡的哽咽藏不住。
我好像忽然懂了系統說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