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微服出宮,被迫認奸臣做兄長。
後來,我說我是公主。
他捧著書,面無表情:我是玉帝。
1
及笄之年,父皇為我賜了婚。
是新任探花郎——陸廷之。
結果賜婚當天,他冒死拒絕。
驸馬和仕途二選一,他選了仕途。
很好,格局打開了。
陸廷之對我父皇說:「臣不願拋棄天下百姓,希望公主高抬貴手,放過臣。」
對,沒錯,早朝時,陸廷之當眾說我倒貼他。
朝中的老臣沸騰了。
「陛下!陸大人是難得的好官!」
「是啊,六公主該懂事了!」
然而事實上,卻是陸廷之千方百計地接近我。
第一次見面,他在御花園攔住我。
Advertisement
「公主金枝玉葉,陸某心向往之……隻是才疏學淺,配不上公主……」
我戴著面紗,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看上我的。
但他在我面前,展露出超乎常人的體貼和溫柔。
我以為自己終於遇到良人,一高興,便在父皇面前替他美言了幾句。
但事實證明,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
現在功名給了,他卻過河拆橋。
滿朝文武都站在陸廷之那邊,聲討我恃寵生嬌,逼良臣做內侍,要求父皇罰我。
隻有戶部尚書顧昭,靜靜站在角落裡,譏諷地扯起嘴角。
「他也配稱良臣?」
由於顧昭掌控國家財政,諸位大臣都不敢得罪他,一場鬧劇,隻能就此作罷。
下朝後,父皇氣得撅斷了數根狼豪。
「他以為自己有多大的真才實學!那是朕看在你的份上,賞他的!你看朕不廢了他!」
可哪有朝令夕改的皇帝。
所有人都站在陸廷之那邊,是民心所向。
我吃了啞巴虧,氣不過,親自去找他討要說法。
我的貼身宮女小翠,更是氣得滿臉鐵青,「呸!就他,也配咱們公主倒貼!賤男人!」
說完就提著棍子殺了過去,把還沒走出宮門的陸廷之堵在了宮門口。
混亂中,陸廷之突然調整方向,一頭撞在宮門上。
鮮血狼藉。
圍觀的滿朝文武憤怒了。
紛紛嚷著要讓父皇必須重重罰我。
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被唾沫星子淹了。
母後怕我出事,連夜把我送出宮,託付給她在京中的手帕交看顧。
於是,我搖身一變,從驕縱的六公主,成了京城顧府裡鄉下來的表小姐。
2
被陸廷之這事兒氣得悲憤過度,我的夜遊症又復發了。
小翠不得不成晚守著我,熬鷹似的。
終於在某天清晨,一頭栽倒在地,睡死過去。
我心生不忍,便送她回宮好生修養。
孤身一人留在了顧府。
算起來,顧府是個極好的修養之地。
母後的手帕交外出,要月底才回。
留守家中的「表兄」顧昭,因為忙於公務,我入府至今還不曾見過。
直到某天半夜,我在睡夢中突然驚醒,渾身出了層薄汗。
腰上滾熱,頸側也被一股熱氣吹著。
慢慢睜眼,就見一俊美公子枕在我身側,雙目微闔,呼吸均勻。
隨著鼻翼微微翕動,熱氣便送進我頸子裡。
再瞧我自己,衣衫松散,春光半露,被他松松垮垮地摟在懷中。
我倆這姿勢,倒像是親密無間的夫妻。
我嚇得當場愣在原地,呼吸混亂,驚醒了公子。
他睜開眼,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啞:「怎麼了?」
不光如此,還把我往他自己身邊摟了摟。
這習以為常的語氣……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做美夢了。
現在想都不用想,出現在這裡的,除了顧昭,還能是何人?
我慢吞吞翻身,兩腳在地上找鞋。
慢悠悠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溫潤沁涼。
「睡了我小半個月,如今再跑,是不是太晚了?」
我僵住身子,回頭,正對上公子幽深的目光。
底氣不足地控訴:「分明……是你睡我。」
「你鎖著我手腕,將我壓在床上拆衣裳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
他的衣裳的確是被人扯亂的,胸前還印著幾道小小的牙印兒。
在燭火的映照下,炫耀似的,忽明忽滅。
明顯,我夜遊過來,還對人家行了非分之事。
「表兄……」
「嗯。」
「能不能,放過我?」
「分明是表妹不放過我。你興致來了,二話不說就往我被窩裡拱,如今伺候好了,便又不認我。此舉,若換在民間,該如何?」
「浸豬籠……」
「那你想浸嗎?」
「不想。」
顧昭輕笑出聲,「那還走嗎?」
明明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可是連我父皇都怕的人,我豈能不怕。
我縮了縮脖子,乖乖躺回去,「那……那還是睡完吧。」
該說不說,糖是別人的甜,床是別人的香。
顧昭身上有種淡淡的竹葉兒味,鎮靜安神,像個舒服的抱枕。
比我自己房裡的床榻,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要不是父皇重用他,我真想讓他做我驸馬,夜夜當枕頭用。
3
次日,我想同顧昭商議治病之事。
前堂,顧昭剛下朝,一身紫色官服還沒來得及脫去,坐在靠窗的位置,白皙的五指輕輕叩著茶幾,正跟別人談話。
我父皇對顧昭這位戶部尚書,可以說是恨得咬牙切齒。
他掌一切財政事宜。
父皇改制,他不允。推新政,也不允。
理由永遠隻有一個:沒錢。
因此我從小就怕顧昭。
一鬧脾氣,我父皇就說,要把我丟給顧昭過苦日子,頓頓饅頭加鹹菜。
我在門口探頭探腦,驚動了他。
他輕叩桌面,清清冷冷喚道:「進來。」
我忐忑進屋,還沒開口,一抬眼看見陸廷之竟然坐在那兒,差點沒怄死當場。
陸廷之眼底的驚豔一閃而過,問:「這是……」
不過是沒有那半張面紗,這就認不出來了?
我懷疑他有眼疾。
「舍妹。」
陸廷之如今已華冠麗服,錦衣玉帶。
與先前那身破爛衣裳,是雲泥之別。
這身衣裳似乎給了他足夠的底氣,如今說起話來,帶著一股勢在必得的意味。
「敢問姑娘芳齡幾何?可有婚配?」
我挪到顧昭身邊,露出嫌棄之色。
顧昭撇去茶碗中的浮沫,輕笑,「陸大人已有妻室,問這些怕是不妥。」
妻室?
我蒙了,看看顧昭,又看看面露幾分尷尬之色的陸廷之,憤怒油然而生。
陸廷之掩唇,輕咳一聲,「父母之命,其實……我與她,也多年未見了。」
顧昭眉尖輕挑,看熱鬧不嫌事大,「陸大人拒絕皇上賜婚當日,夫人便已到府了吧。」
也就是說,陸廷之明明已有婚約,卻仍折花送我,跟我風花雪月,談情說愛。
從頭到尾,他不過是利用我而已。
渣男!
滔天的羞辱感幾乎要將我淹沒,我氣得發抖,「陸大人問我婚配是何意?」
陸廷之抖抖衣裳,起身作揖,「陸某對姑娘一見鍾情,若姑娘願意,陸某可以平妻之禮——」
我抄起顧昭手裡的茶碗子,劈頭蓋臉扔過去。
「滾!」
現下,他四處攀附權貴,官運亨通,又開始妄想齊人之福。
做夢!
顧昭望著突然空掉的掌心愣了愣,旋即無奈一笑,抖抖慘遭殃及的衣衫。
陸廷之就沒那麼幸運了,被迎頭澆了個透。
他吐掉嘴裡的茶葉,惱羞成怒。
「顧大人,這便是你家姑娘的教養?」
顧昭隱去雪白的內襯洇上的暗黃茶漬,語調輕慢,
「陸大人,不是顧某不答應,委實是舍妹脾氣大的很,她喜歡誰,不喜歡誰,可不是顧某能左右的。」
「我乃陛下親封的探花郎!」
顧昭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摁住馬上就要衝過去的我:
「初來乍到,便要求娶舍妹做妾。這便是陸探花的教養?敢問令堂何時仙逝的?」
妙啊!
陸廷之拍案而起,「你……你……」
「我如何?」顧昭眼底閃現出一絲鋒芒,擲地有聲,「本官,官居二品,若不想顧某明日參你一本,便識趣些。」
直到此時,我方從顧昭眼底瞧出了些許戾氣。
顧昭是什麼人。
他從不依附權勢,因為他本身就是權勢。
手下三千門生,全都身居要職,若有歹心,隻怕我父皇的皇位,都要懸上三分。
可陸廷之哪懂深一層,他眼界甚短,罵了幾句沒教養之後,拂袖離去。
等他離開後,顧昭才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舒坦了?」
我後知後覺,方才把顧昭名貴的茶碗子砸了個稀碎。
顧昭不緊不慢地褪去外衫,遞給進來的小廝,「下次,對準腦門扔。」
說來,顧昭對我倒也沒有想象中的惡劣。
像我父皇說的,不給飯吃,不給錢花,都是沒有的。
不僅如此,顧昭還尤其大方。
我喜歡的布料,買,首飾,買,愛吃的東西,買。
唯獨一點,不可擾了他的清淨。
比如我先醒來,在他床上,就得由著他抱著睡下去。
顧昭親口說:「我向來淺眠,若是被人驚醒,脾氣不好,便不知道要做出何事了。」
因此,半個月來,我們相處融洽。
他也不計較我睡覺淌在他身上的半斤哈喇子。
4
這一年中秋宮宴,我終於能回宮了,卻是以顧昭家眷的身份。
本來顧昭是不想去的,奈何某天夜深,我一口咬在他嘴唇上。
他被咬醒了,我還叼著他的下嘴唇不放,眯著眼嘟哝:「你這月餅怎麼不放糖啊?」
第二天,顧昭一臉抑鬱之氣,提著我上馬,入宮。
無極殿中滿堂歡慶,銀花四裹。
顧昭甚少出席這樣的場合,因此一出現,便成為各位世家貴族眼中的香饽饽。
我連著幹了三大碗糖粥,就聽有人不冷不熱地指摘我。
「姜姑娘第一次入宮吧,宮宴不比家中,菜品樣樣精致,可別吃撐,傷了脾胃。」
說話的是一位夫人。
尖下巴,杏眼,薄嘴唇,滿頭的朱釵首飾,恨不得把全部家當都戴在身上。
她在我身上若有似無地打量,少頃,不屑地扯起了嘴角。
再看看旁邊坐著的陸廷之,我瞬間明白,這個女人,大概率是陸廷之的夫人。
「你不也是第一次入宮嗎?」
她昂起脖子,像隻高貴的母鴨,「我當年曾隨祖母來過一次,自然比你清楚。」
我笑得嗆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