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是沒看到人,走了是嗎?應該是走了?所以他現在應該也能走了是嗎?
顧柏有些猶豫。
但想著他也不能總待在這裡,畢竟他可是跟門衛大叔說好了,隻進來半個小時,等會出去晚了,人家就該覺得他言而無信了……
想到這裡,顧柏試探著從牆角處走了出來,誰曾想才剛剛邁出一步,一抬頭,就看見原本站在樓上的少女此時正站在離他隻有兩米遠的位置,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朝他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之後,有那麼一瞬間,顧柏真的有種大腦一片空白的感覺,整個人就這麼站在原地木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的少女。
可能是覺得他現在這模樣太過滑稽,少女輕皺的眉頭就這麼舒展了起來。
“你好。”
她的聲音輕柔的如同那天邊雲。
“這裡不允許抽煙。”
她輕聲細語地這麼說道。
可說出來的話卻叫站在她面前的顧柏一下就紅了臉,“呃,抱歉,抱歉……”
少年忙不迭地將將手中燃的差不多的煙頭湮滅,隨後精準地丟進了對方身邊的垃圾桶內。
看得女生眼中頓時就閃過了一絲驚訝,卻叫顧柏的臉紅得愈發的厲害了。
可能也是女生看他窘迫太過,整個人更是十分不自在的樣子,覺得自己是不是又說話太直接了,猶豫了下,就伸手就從自己針織衫的口袋裡掏了掏,隨後快步上前走到了顧柏的面前,就朝他伸出手來。
見她這樣,顧柏一愣,見對方像是要給他什麼東西的樣子,鬼使神差下,竟然真的伸出雙手來接。
“這裡雖然不可以抽煙,但可以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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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話音一落,還沒攤開手,忽然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呼喚之聲。
“溫暖,溫暖……”
一聽到這聲音,她便立馬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了面前男生抬起的雙手之中,因為太過隨意,她柔軟纖細的手便與對方溫熱略帶了些繭子的手指觸碰到了一起。
“哎!”
她應了一聲,甚至都沒來得及跟她面前的顧柏說聲再見,就快速地跑了回去。
等到她反應過來時,再轉頭,那個原本站在那裡模樣不錯,卻看著有些呆傻的少年卻已經沒了蹤跡。
這下,她就隻好循著那越叫越急的聲音,加快了腳步。
而等溫暖一走,顧柏便立馬從紅牆後頭悄悄露出半邊腦袋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糖?回想著剛剛指尖相觸的感覺,一瞬間,臉竟然完全不受他控制地紅了一片。
“溫暖……嗎?”
他低喃了聲,就捏緊了手中的糖果,忽然嘴角就揚起了一抹極為內斂的弧度來。
而這邊站在樓上,看著那白衣的少年腳步雀躍地走上了那一條金黃的銀杏路的溫暖,託著下巴,竟也緩緩揚起了嘴角來。
顧柏,父亡母傻的半孤兒一枚。
因為突遭變故,初中就已經輟了學,現在正在一家名叫翡翠酒店的後廚做事,因為嘴甜勤快會來事,外加聰明天賦高等優點,前幾年就被酒店的大廚收作了徒弟,這才在十九歲的年紀,養得起一個讀貴族高校的妹妹,和請人看顧著他車禍失了記憶,性格也變得跟小孩差不多的母親。
但這所謂的妹妹……
卻並不跟他一個姓。
真說起來,那就又是另外一件慘事了。
在顧柏當初讀初二的時候,當時的顧家與路家可以說是因為父母都是同學外加都在同一所初中任教的關系,兩家的關系特別親近,時常寒暑假約著一起出去四處遊玩,而顧柏與陸家的路杉杉兩人也因為父母都是老師的緣故,成績都非常的優秀,但這兩人的關系卻沒有他們的父母那麼好,隻不過就是個路上見到會點頭打個招呼的關系罷了。
本來,顧、路兩家人應該會這麼一直無波無瀾又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的……
可偏偏天有不測風雲。
就在顧、路兩家父母四個人一次出外遊玩時,突遭車禍,路杉杉父母因為是一人坐在副駕駛,一人坐在副駕駛的後座,幾乎是當場死亡,而顧柏的父母卻都還剩下一口氣被人送去了醫院,等正參加夏令營的顧柏與路杉杉收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
路杉杉幾乎是當場就哭暈了過去。
而顧柏雖然沒暈,但他去醫院的時候,他的母親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可他的父親卻隻吊著最後一口氣了。
就是顧爸的這最後一口氣,直接就將自己兒子的一輩子全都搭了進去。
隻因為他在清醒過來之後,一聽說好友路家夫婦全部當場死亡,而車子又是他開的,頓時各種愧疚痛苦全都湧了上來,特別是在知道妻子沒有死的情況下,他拼著最後一口氣,要求顧柏與顧母一定要好好照顧杉杉這個孩子,不然他就是死了下了地府也不會安心。
就是這麼一句話,以至於後來明知道自己的母親花費了家裡所有的錢才保住命的情況下,顧柏還是孤苦伶仃的路杉杉的接了過來。
是的,他們兩家那麼湊巧,都已經沒剩下什麼特別親的親人了,路杉杉倒是有個遠嫁的姑姑,隻可惜對方絲毫沒有接手路杉杉的意思。
於是路杉杉就這麼跟著顧柏還有已經有些痴傻的顧母開始生活了起來,隻不過巧合的是,顧父臨死前的那段話也叫路杉杉聽到了耳朵裡,所以她固執地認定了是顧家對不起她,所以在顧柏與她面臨著隻能一個人上學的情況下,她絲毫沒有退讓。
而顧柏,一是因為有父親的囑託,二是他是個男生,本就應該出去賺錢,就默認了這麼個結果。
之後兩個人便開始了一人上班,一人上學的生活。
路杉杉自己不掙錢,不知道掙錢的艱難,再加上她又是個心大的,在初中升高中的時候,竟然隻填了青江貴族一高這一個志願,並且還真讓她考上了,等錄取通知書送到顧家的時候,兩人就生活在一起之後的第一次爭吵,與其說是爭吵,倒不如說是路杉杉一人的歇斯底裡,自始至終,顧柏隻有不可能三個字。
一夜過去,路杉杉就失蹤了。
顧柏整整找了她一天一夜,才終於在他父母的墓前找到了已經開始發高燒的路杉杉,連忙將她送去了醫院打了點滴,見對方的高燒退了下去。
他這才出了醫院來到了自己父親的墓前。
“爸,我隻妥協這麼一回,我會努力供養她到高中畢業,等她上大學了,路杉杉這人,與我再無任何關系。”
是的,顧柏妥協了,更為了高昂的學費開始沒日沒夜地拼命工作起來。
而他所做的這一切,在路杉杉看來,卻是對方愛慘了自己的證明,更是對方向她示好,甚至於以後要跟她在一起的證明。
畢竟不可能有這麼一種隻聽了他爸爸的話就自己吃苦,反而讓她好好生活的傻子,顧柏不傻,還很精明,所以就隻剩下一個可能,對方對她動了心。
隻有對自己心愛的人,他才願意這麼毫無保留地付出。
而對方現在花在她身上的錢說不定也隻是一種投資,以後跟她在一起的投資。
可以說,當時的路杉杉看到為了她這麼努力的顧柏,還真的心動過,但那隻是在進入青江之前的一時迷惑罷了,等她進了青江之後,陰差陽錯地與校內的四大校草發生了各種糾葛之後,甚至讓那四個男人先後都愛上了她之後。
她就開始為有顧柏這麼一個沒文化沒家世的土包子愛慕者而感到羞恥起來了,更為自己以前對他動過心而感到屈辱。
可偏偏路杉杉這個貴族學校裡的“灰姑娘”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死來自於顧柏,她就像是纏繞在植物體上的菟絲子一樣,完全脫離不了他。
越是脫離不了,她就越是看顧柏面目可憎,以至於日日覺得他一定是在不懷好意,她現在的生活十分美好,美好的就像是一場夢一樣,而顧柏就是她這場夢裡的唯一瑕疵,一直都在提醒著她,這是場肥皂泡一樣的夢,隻要惡魔一樣的顧柏輕輕一戳,就會什麼都不剩下。
畢竟對方那麼喜歡自己,一定不會放過她,他在她身上花了這麼多錢,也一定要討回來。
於是漸漸的,顧柏的存在就成了路杉杉的一個心魔。
偏偏這時,還叫青江那個最讓她動心的一個校草看到了她和顧柏在外頭拉拉扯扯的模樣。
看著那校草一臉驚愕的模樣和顧柏始終捏著她的手腕不放松的架勢,路杉杉的心徹底地慌了,努力擺脫了顧柏,她就開始跟那校草解釋了起來。
隻不過在她的解釋當中,顧柏成了一個死纏著她不放,仗著對她有恩,無數次想要猥褻她,讓她怎麼也擺脫不了的猥瑣變態。
這一番解釋,當然就讓這所謂的家世好,模樣好,要什麼有什麼,甚至還在學校裡霸凌同學的幼稚校草男主瞬間就相信了,發怒了,也沒想著去追求什麼事情的真相,再說了,就是錯了那又怎麼樣,他隻相信他看到的事實。
於是,顧柏就遭殃了。
已經差不多能漲工資的工作就這麼在男主的一句話吩咐下,沒了。
自己還被男二、三、四為了爭寵,叫來的混混們毒打了一頓,直接就打斷了他掌勺的右手,而因為被打的地點就在他家附近,直接就叫不小心看到他被打的母親嚇得一瞬間從痴傻的狀態之中,清醒了過來,想要衝過來保護他的時候,被那些混混們一個不小心就推到了一旁,後腦直接就扎進了一根長長的帶鏽的釘子,當場隻喚了他一句小柏就咽了氣。
顧柏瘋了,他真的要瘋了……
他的母親,他細心照顧了這麼久的母親就這麼為了保護他而沒了,從那群混混的口中得知這一切都是那路杉杉滿口胡說導致的,他怎麼能不恨!
可偏偏他出事的時候,路杉杉已經在幾個校草的看顧下,考中了國內的名牌大學,甚至為了討她歡心,那些人還給她辦理了出國手續,等瘋狂的顧柏找過去的時候,那些人全都已經出國了。
等雙方再次見面的時候,卻已經是十年之後路杉杉與當初她心動的那位校草的結婚典禮上了。
天曉得,那十年,顧柏到底是去了哪裡,又幹了些什麼。
他再次出現時,就已經成為了人人都要尊敬的顧總了。
旗下的財產卻是連當初的幾大校草的家裡合起伙來都比不上,而在這場結婚典禮上,他更是直播了一場收購四大家族的股份的大戲,叫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的公司到底是怎麼敗落的。
他就是想在路杉杉最幸福的時候,給予她最沉痛的打擊。
你不是看不上他這樣的“愛慕者”嗎?你不是要追尋真愛嗎?你不是忘恩負義嗎?
好啊,現在我就讓你看看你的這點真愛到底是有多廉價……
於是,等收購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就暫停了下來——
當場宣布道,隻要路杉杉還願意跟他,那麼現在他就可以停止所有的行動,願意放過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