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韻也同樣急躁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自己的房間裡坐也不是,臥也不是,怎麼樣人都不舒坦。
隻因為她也一樣足足有三天都沒有收到天鴻的來信了,要知道自從多日前,他們在那間院子裡見陸懷瑾跑出去之後,天鴻就與她暗暗訂下了個約定,以後每天都會叫一個小乞丐於卯時正往大帥府的後門塞上一封報平安的信,主要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危,隻因為他也不知道他的好弟弟陸懷瑾會不會因為他們逼迫太甚而狗急跳牆,所以就留了這麼一手。
可如今她已經足足三日都沒有收到信了,這怎麼能叫她不害怕!
若說第一日她還能安慰自己天鴻可能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可第二天第三天呢?偏偏她每回想要去找陸懷瑾責問天鴻的事情,他都派人過來跟她說有要事處理,她親自找去,他又一直待在陸大鷹的身邊,這叫她如何開口!
三天,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她等不下去了,今天她必須要知道天鴻的消息。
不然……
女人的眼中閃過一抹狠毒,隨後直接就尖著嗓子叫來了外頭守著的小丫頭,“香蘭,去,找少帥大人,告訴他,他娘想見他,現在,立刻,馬上,要他來我的院子見我,若是不來,就告訴他別怪我不認他這個兒子!”
懵懵懂懂被叫進來的小丫頭看著自家夫人那咬牙切齒又暗藏恐慌的扭曲模樣,當即就被嚇了一跳,隨後忙不迭地回了句是,就快速地往陸懷瑾所住的院子那裡跑去。
而這一邊剛剛和溫暖因為練字而鬧起來,甚至連臉上都被她硬生生地畫了兩撇胡子的陸懷瑾聽了小丫頭的稟報,臉上的笑慢慢就斂了起來,隨後可能是怕溫暖看出些什麼,又對著她露出了個溫和的笑,撈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墨水,看著溫暖皺著小眉頭,一臉擔憂朝他看過來的小模樣,伸手摸了摸她毛絨絨的小腦袋,就笑著說道,“母親這麼急著喚我,想必是有什麼要事要跟我說,她一直不喜歡你,過去了我怕她會為難於你,所以你就留在這兒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再讓你畫個盡興,好嗎?”
男子的聲音一如春水,眼神更是柔軟得快要將人溺斃,溫暖又怎麼舍得不點頭應允呢?
可直到陸懷瑾的背影消失在了院牆拐角處,溫暖嘴角噙著的笑這才慢慢淡了下來,又過了好一會,她想都沒想地就也跟了過去,隻不過卻沒進那顧韻院子的大門,而是七拐八拐地來到了對方臥室的窗戶旁,屏息縮在一叢繡球花的後頭,悄摸摸地蹲守了下來。
果不其然,她蹲下來還沒幾分鍾,便聽見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這間屋子,隻不過一人的腳步聲明顯急促,另一人則不緊不慢。
再然後,便是房門被砰地關上的聲響。
“懷瑾!你哥呢?”
“我哥?誰?段天鴻?呵,你廢這麼大勁兒叫我過來就是為了他,他怎麼了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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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是不是把天鴻關起來了?”
“娘你何出此言呢?要知道自從那一日之後,我可就再也沒見過我這位‘哥哥'了呢!”
哥哥兩個字,陸懷瑾咬得格外重,似是透著一股莫名的嘲弄。
一看陸懷瑾這麼一副故作不知的不孝嘴臉,再加上心中擔憂段天鴻的安危,顧韻直感覺一股子邪火一下子就衝上了她的腦中,氣得她恨不得伸手就撓破面前這人的臉皮。
畢竟陸懷瑾是她的兒子,她不屑對方的孝順聽話是一回事,對方主動不孝陽奉陰違,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為了段天鴻她也隻能強忍著氣,“沒見過?懷瑾,你確定你沒見過?要知道你哥哥可是已經足足三日都沒有與我聯系過了,你真的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哪裡嗎?”
“哦,是嗎?那可能他是被旁的什麼事情給不小心絆住了吧?畢竟段天鴻可是個土匪頭子,有個個把的仇人沒事找他尋尋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嗎?”
陸懷瑾笑得淡然。
見他這模樣,顧韻隻感覺心頭邪火更甚,當即便低聲開口威脅道,“懷瑾,你別逼我!我現在是一定要知道天鴻的消息的,還是你更想要讓陸大鷹知道某些你並不想他知道的事情!”
聞言,陸懷瑾眼神一暗,定定地看了對方半響,直看得顧韻漸漸自信對方一定會告訴她段天鴻下落之時,才忽的低笑了聲,隨後微微抬起下巴。
“可是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呢。”
他道。
“你……”
顧韻的理智被他這樣一句明顯敷衍的話徹底給擊潰了,隨後根本完全顧不得會不會給外頭的人聽見,就大喊大叫了起來,“你這是在逼我,你這是在逼我!陸懷瑾!天鴻一定是被你給囚禁起來了!你給我放了,立刻就放,不然我現在就去陸大鷹那邊將你的身世從頭到尾全都給他說個一清二楚,我看到時候帶了綠帽子的陸大鷹到底還會不會認你這個兒子,你又能不能繼續做你高高在上的少帥,那個小狐狸精溫暖又會不會接受根本就不是什麼少帥,而是個土匪的兒子的你,到時候你隻會一無所有,你……”
最後一個你字才開了個頭,後面的話顧韻就再也說不出口了,隻因為此時陸懷瑾的眼中早已一片墨黑,黑到連顧韻這個做娘的都不受控制地渾身一哆嗦,隨後一股寒氣一下就從她的後背升了起來,後面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說夠了嗎?”見狀,陸懷瑾輕聲問道。
“就這麼想知道你那好兒子的下落,嗯?”
說完,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直接就抬起手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了方帕子,隨意地丟到了地上,帕子裡明顯包裹了些東西。
“想知道就打開看看。”他說。
聽到這樣的話,顧韻剛剛被對方眼神嚇回去的膽子又再次冒了出來,她就知道她這個兒子要逼,這不一逼她就知道了天鴻的下落了,哼,不過這是什麼,天鴻被關押的位置的地圖還是他的親筆書信?摸著怎麼還有些硬?
這麼想著,顧韻便頗有些疑惑不解地打開了面前的帕子,然後——
一根血液早已經凝固發黑,明顯切下來時間已久的小手指就這麼出現在了她的眼中。
“啊!”
顧韻驚恐莫名的尖叫瞬間聲嘶力竭地響了起來,十分的刺耳難聽。
而自始至終,陸懷瑾就這樣微勾嘴角地看著她叫,直到她叫到嗓子都有些發啞,整個人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最終瑟瑟發抖地捂住腦袋縮在角落裡。
陸懷瑾這才輕抬起眼皮,輕笑了聲,“所以還想知道你兒子的下落嗎?或者說你更想見一見你那位好兒子的其他部位?嗯?”
“不要讓我生氣,不然下一次段天鴻的身上會再少上哪一塊我就不清楚了,知道嗎?”
陸懷瑾的聲音極低,聽在顧韻的耳中直接就叫她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隨後整個人縮在角落裡一聲不吭。
見狀,陸懷瑾這才徹底收斂起笑容,推開房門,抬腳往外走了出去。
直到他走了有一會兒了,縮在角落裡的顧韻這才動了動,隨即慢慢地站了起來,緩緩上前,看著那根斷指,眼淚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然後猛地將其一把捧在了手心裡,又發泄般地一把拂去了桌上所有的東西,伴隨著那些茶碗落地的清脆聲響,女人終於崩潰地大哭了起來。
而這一頭,隨著他與自己院子的距離縮短,陸懷瑾臉上的表情也逐漸從濃重的陰鬱轉變為滿面的清朗,最後更是掛了個溫和至極的笑容在臉上。
誰也不能破壞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誰也不能!
陸懷瑾定定地這麼想道。
院子裡,抄近道回了書房的溫暖聽著門外的聲響,一抬頭就與推門進來,笑得溫柔的陸懷瑾對視到了一起。
可以說,此時的對方,身上根本看不到一點他剛剛在顧韻面前的黑化模樣。
這樣的哥哥……
溫暖下意識地託著下巴,同樣回了對方一個甜蜜蜜的笑容。
她真的是,
愛極了!
此時的兩人,笑容如出一轍的明媚,陽光,美好。
兩日的時間幾乎是一晃即過。
兩日也足夠顧韻終於戰勝了內心對於陸懷瑾的恐懼,懷揣著對段天鴻的母愛,下了決定。
隨時注意陸懷瑾的動靜,不再開口逼迫,反而迂回行事,親自跟蹤對方,直到找到段天鴻被關押的地方,親手將他解救出來。
畢竟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宜太多,所以她隻能自己上。
而顧韻這邊一動,陸懷瑾那邊就立馬得到了消息。
終於等到對方踏進來的陸懷瑾,微微一笑,挑了個傍晚的時間,便自己一個人出了門,後面沒多久就墜了個跟蹤術極為拙劣的女人。
他必須要做到天衣無縫,他必須不能讓現在的局面有任何的改變,必須不能讓任何人有一絲傷心的可能。
顧韻她是自己偷偷出了帥府的,到時候沒了蹤影,誰也想不到他,他早已經給對方安排好了一個寧靜的山村,有屋有田有錢,可以一輩子過得很好,而失去了價值的段天鴻也……該與他的父親團聚了。
看著那道躲躲閃閃的身影,陸懷瑾的眼睛眯了眯,今日爹去會了老友,溫暖則在乖巧地等著自己的芸豆糕,他們就這樣什麼也不知道,最好。
而此時,在陸懷瑾眼中,什麼也不知道的他爹與溫暖則在陸懷瑾、顧韻二人出門沒多久之後就在後門的位置相遇了。
兩人都做了該有的掩蓋,碰了面,陸大鷹的眼中還閃過了一絲詫異,溫暖則自始至終都笑眯眯地站在原地。
許久,陸大鷹才無奈地笑了聲,“你呀……”
說完,便彎起自己的手臂,當即溫暖便笑盈盈地衝上來,一下就往挽住了對方的手臂。
“大帥爹爹你最好了!”
一句吹捧,直接就吹得陸大鷹立馬就心花怒放了起來。
隨後兩人便使出完全不同於顧韻的高超跟蹤技術跟在了前方兩人後頭,竟從頭到尾都沒叫陸懷瑾發現一點蹤跡。
而就在這時,在城中東躲西藏,徘徊了整整兩日都苦無消息的陸初夏,隨意一看,竟就發現了喬裝打扮的溫暖,猶豫了下,一跺腳就跟了上去。
果然啊!
瞥到對方行動的溫暖在心裡挑了挑眉,暗道果然少不了這一位。
而注意到溫暖視線的陸大鷹,也跟隨著對方不著痕跡地看了過去,看完了見竟是那位口口聲聲說是他女兒的女子,她……
陸大鷹朝溫暖看過去。
溫暖笑得一臉大方地回視回去。
見狀,陸大鷹咧嘴笑了笑,再也沒有理會跟在後頭的陸初夏,專心跟蹤。
並不知道自己後面早已跟了一大串的陸懷瑾,此時剛剛推開了他關押段天鴻的屋子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