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小路上,一個颀長的男人撐著一把黑傘,緩緩地走了過來。
他穿著西裝,西裝剪裁極好,氣質清雅極了。
雨勢漸漸大了,但男人的衣服仍是潔淨、幹燥的,細小的雨絲毫沒有落到男人的身上。
清冷的雨幕下,周圍的一切看上去白茫茫的,但男人的身影卻愈發清晰了起來。
男人走到一個酒館前,止住了腳步。
他收了傘,動作輕緩,徑直走了進去,
男人要了一瓶酒,坐在了角落。雨傘放在了一旁,垂了下來,地上更潮湿了些。
許是因為下雨的緣故,再加上夜晚的氣溫低得厲害,酒館裡隻有寥寥的幾個人。
男人拿起酒杯,移到嘴邊,緩緩喝了一口。酒水映著透明的杯壁,愈發顯得男人的手指修長。
他的一舉一動都斯斯文文,好似一個謙謙君子。
他看向了窗外,細小的雨沿著窗沿緩緩落下。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遠處,眸光微動。
另一頭,一個人慢慢地走著,街角的盡頭有一家咖啡館。
夜色漸深,再加上這條街有些偏僻,四下安靜得厲害。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咖啡香氣,若有人路過,總會忍不住走進去,點上一杯咖啡,在店裡細細品味。
寒冷的冬夜裡,喝上一杯熱咖啡,心情倒是會好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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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七帶著一副精巧的金絲眼鏡,穿著一身西裝,領帶打得整整齊齊的。
他的腰板挺直,步伐穩健,徑直走進了咖啡館。
孟七今晚來到咖啡館,是為了尋一個人。
咖啡館地方不大,布置簡單,一眼就可以看個徹底。
他望見了要找的那個人,那個男人大約四五十歲,體型有些臃腫,正在喝咖啡。
他抬腳走了過去。
孟七走到那男人對面,緩緩坐了下來,語氣溫和:“你是林先生吧?”
林先生放下咖啡,抬起頭,有些疑惑:“你是……”
他並不認識眼前的人,不曉得這人是誰。
孟七:“我認識你的兒子林安,我是他的同學。”
“我們關系不錯,比較談得來。”
林先生有些了然,他聽兒子提起過,他有一個好朋友。聽林安的描述,他朋友文質彬彬,眼前這男子看上去倒也符合。
林先生:“這是哪的話,林安都說你幫了他許多,要不是有你在,很多事情他都解決不了。”
孟七笑了笑,那笑容斯斯文文的,看上去分外謙和。
雖說兩人並不熟悉,但孟七的態度極好,說話也很有涵養,讓人見了心生好感。
林先生覺得他說話很舒服,林先生的話慢慢多了起來,兩人相談甚歡。
孟七也點了咖啡和甜點,服務生端了上來,放在桌上,就離開了。
咖啡有些燙,淺白的霧氣嫋嫋上升,愈發顯得孟七的神色和煦極了。
孟七瞥了桌邊一眼,黑色的桌上放了一個做工精巧的手表。這手表是林先生的。
手表離桌邊僅一點距離。
孟七收回視線,他忽的伸出手,伸向了甜品,狀似無意地把手表弄到了地上。
冬天極冷,咖啡館的地上鋪了厚厚的毯子,手表就落在了毯子上面。
毯子比較厚實,手表掉下來後,沒有發出聲響。
孟七的聲音充滿了歉意:“抱歉,林先生,都怪我不小心。”
“手表摔壞了,我會賠給你。”
林先生連連擺手:“沒事,你隻是不小心罷了。”
孟七的行為舉止很清雅,隻簡單聊了一會,就讓林先生放下了心防。
在孟七面前,向來謹慎的林先生竟然也失掉了他的警惕心。
林先生嘴上隻說著:“你不用放在心上。”
林先生一面說著,一面彎下腰,準備去撿手表。
同時,孟七也彎下了腰。
林先生拿起手表,看了一下,手表還好好的,沒有損壞。
他正要站起身,忽的感覺一涼,似有什麼鋒利的東西迅速擦過了他的脖頸,觸感冰涼。
隨即,脖頸傳來尖銳的疼痛,林先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兩眼一閉,立即停止了呼吸。
林先生的腦袋垂了下來,身子剛要倒下,這時,孟七伸出手,輕輕接住了他。
孟七的手裡藏著一把薄如蟬翼的刀片,方才在林先生彎腰的時候,拿刀劃破了他脖頸間最脆弱的地方。
一刀斃命。
同時,孟七把他的衣服往上拉了些,遮住了傷口。
借著林先生的身形,他若無其事地把刀片藏回了原處。
動作極快,卻輕緩極了。
孟七扶著林先生的腦袋,把他放到座位上。
然後,他微微動作,讓林先生的頭靠在了桌上。聲音極輕,旁人全然察覺不到。
從外面看來,林先生就是一個彎腰睡著了的人,一點都不奇怪。
孟七不急不緩地坐回位置,喝了一口咖啡,然後,緩緩站起身。
他身上、手上幹幹淨淨的,沒有沾染一絲血跡。
西裝依然筆挺,沒有褶皺,領帶也整整齊齊的。
同剛進咖啡館時一模一樣。
絲毫看不出,頃刻之間,他就殺了一個人。
孟七面色平靜,他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出了咖啡館。
許久,咖啡館要打烊了,服務生才走到林先生面前,想要叫醒他。
服務生以為林先生趴在桌上,是睡著了,他輕輕推了一下:“先生,我們店要關門了……”
沒料到林先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面色青白,鮮紅的血跡流到了地板上。
服務生驚恐萬分,腿都嚇軟了,大叫了起來:“死人了……”
孟七離開咖啡館後,走到旁邊的酒館裡面,他舉止如常,徑直往一個男子走了過去。
他來到那男子身邊,坐了下來,往杯子裡倒上了酒。
孟七拿起酒杯,移到男人的旁邊,語氣溫和:“江先生,酒已倒滿。”
他的意思是,他已順利完成了任務。
江先生正是先前來到酒館裡的人,他的身形隱在黑暗中,令人看不分明。
月光泛著白,從雲層的縫隙中落下,隻照亮了他腳邊的一小塊區域。
他的影子深深淺淺地印在地上,輪廓有些模糊不清。
江先生不急不緩地接過酒杯,輕輕放在了桌上。
杯中的白蘭地略微搖晃,卻又漸漸靜了下來。
“孟七,動作還算利落。”江先生低頭看了眼手表。
他的聲音似清風細雨般,眼神平靜又溫和。
孟七微低下頭:“自然比不上江先生。”
江先生沒有回答,他站起身,往酒館外走去。孟七拿起雨傘,跟了上去。
江先生在門口止了腳步。
江先生穿了西裝三件套,襯衫袖口上是精致的搭扣,他的織紋領帶系了一個半溫莎結。
他腳上是定制的高級皮鞋,分明今夜下了雨,那雙鞋卻嶄新如故,沒有沾一絲灰塵。
他的一舉一動清雅淡然。
孟七走上前,撐開了一把黑傘。雨水敲打在傘面上,聲音清清冷冷。
夜色沉得厲害,四下黑漆漆的,沒有什麼光亮。黑色的傘似要融入了這深沉的夜色。
江先生走到傘下,緩緩地往前走去,走進南京的這場雨裡。
他忽然覺得,是時候去一趟上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優雅斯文的神秘組織暗閣登場了,莫清寒偽裝的嫌疑人都出場了。
作者:作為嫌疑人,你們有什麼想法。
不羈的賀公子:我隻是個紈绔子弟。
江先生斯文一笑:借過,我隻是來做個任務。
作者:……
第92章
這段時間, 葉楚頻繁請假,待在學校裡的日子不多, 連付恬恬都沒有見到她幾次。
雖然付恬恬問了葉楚, 但是葉楚不可能告訴她真正的原因,隻推說是家中有事。
今天, 付恬恬有事要先離開, 葉楚整理好書包,往校門口走去。
“葉楚。”嚴曼曼的聲音響起。
自從上回和嚴曼曼一起看了電影後, 葉楚同她親密了不少。
但嚴曼曼還是嘴硬,不會把自己對葉楚的關心放在明面上。
葉楚笑著回頭, 停了下來, 等著嚴曼曼過來。
葉楚笑了笑:“嚴曼曼, 你有什麼事嗎?”
嚴曼曼嘴硬:“當然,我可不是那種會沒事找事的人。”
葉楚笑而不答,她知曉嚴曼曼的性子, 要麼就是想給她什麼東西,要麼就是要問她些事情。
嚴曼曼橫行霸道慣了, 一時要做自己不常做的事情,當然會有心理阻礙。
她翻開了自己的書包,在裡面找了一下, 拿出一個盒子來。
嚴曼曼遞了出去:“這是父親從北平帶過來的茶,給你。”
盒子被嚴曼曼塞到葉楚懷裡,她合上自己的書包。
“你別想多,不是我特地跑來拿給你的, 是父親帶太多回家,要我送給同學。”
嚴曼曼並不想讓葉楚知道,其實,自己故意守在這裡,想趁機將茶送給葉楚。
“這幾天,你老是請假,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嗎?”嚴曼曼補上一句,“我好奇心重,隨便問問。”
葉楚輕笑了一下:“我很好,你放心吧。”
嚴曼曼剛想說:“我沒有……”
這句話還沒說完,葉楚忽的看到了校門口的身影,她微微一怔,頓了頓腳步。
校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她們的校長,還有另外一個人站在旁邊。
他穿著筆挺的高定西裝,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規規矩矩地系著領帶。
領帶已經被他抽了下來,拿在手上,襯衫上排的扣子被他隨意解開了幾顆。
和那天晚上碰到他的時候一樣,所有事都由著自己的性子。
但是,葉楚立即心生警惕。
賀洵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同校長交談著,似乎很熟的樣子。
葉楚被喬六綁走,在逃跑的時候,賀洵突然出現,攔住她的去路。
那時候,葉楚心裡焦急,不曾細想,但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賀洵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那裡?他的身手還極好,替她攔住了顧平那幫人。
雖說表哥同她說了賀洵的身份,但是葉楚還會一直關注他,看看賀洵身上是否有可疑之處。
聲音在消失之前,它提醒了葉楚一件事,葉楚一直謹記在心。
就是莫清寒會出現在上海,他會偽裝自己,隱藏行蹤。
任何一個突然出現的生面孔都有可能是莫清寒,葉楚不可能不對賀洵產生懷疑。
嚴曼曼順著葉楚的視線看過去,她也看到了校門口的兩人。
“你還不知道校長旁邊那男人的身份吧?”
“他是我們學校的校董,賀洵。”
嚴曼曼消息靈通,清楚這些也不奇怪。
葉楚疑惑:“校董?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他。”
嚴曼曼說:“校董原本是他的母親,但他留洋回來後,接替了母親的位置。”
為何這麼巧?葉楚皺了皺眉。
大概是因為葉楚和嚴曼曼一直在看賀洵,他心有所感,轉過了頭,看了過來。
他自然認出了葉楚,那天晚上,他遇見葉楚時,她正被喬六的手下追趕。
也不知道葉楚這樣一個普通女學生,怎麼會惹上喬六這樣的人?
喬六心狠手辣,做事不留情。
葉楚被喬六盯上了,竟還能逃脫,的確出乎他的意料。
賀洵的好奇心重,做事隨心,當然想知道葉楚被喬六追殺的原因。
還有,葉楚為什麼能在喬六手下逃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