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段時間,吳冉都會給上頭的人匯報旅館的情況。今日便是匯報的日子。
暗衛拿槍抵在吳冉的腰側,開口:“給你的主子打電話,說旅館出事了。”
然後,暗衛繼續說了一些話,讓吳冉傳達給莫清寒。
吳冉越聽,心裡越慌。如果他把這些話和主子說了,主子定會龐然大怒。
吳冉有些遲疑。
暗衛面無表情:“你如果不打這個電話,我現在就開槍。”
黑漆漆的槍口透著威脅的氣息,吳冉無奈,隻能照做。
上海。
容沐的宅子中。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容沐接起電話,放在耳邊。
吳冉的聲音響起:“主子,旅館有些事情,您能否過來一趟?”
容沐並沒有放在心上。
旅館裡的其他事情都不重要,若是小事,何必叫他一趟?
容沐不耐:“你們自己處理。”
吳冉深吸了一口氣:“地道被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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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沐眼眸一縮。
他的神色瞬間變得陰沉了起來。
地道的事隻有極少數人知道,而且這麼長時間,旅店都安然無恙地在漢陽存在著。
為什麼會被人發現?
另一頭,暗衛的槍又往吳冉腰側挪了幾分,示意吳冉往下講。
冰冷的觸感提醒著吳冉,吳冉隻能繼續說。
“主子,那個人讓我通知你。”
“他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並會永遠阻止你。”
容沐的手倏地收緊,修長的指尖泛著白。
容沐心中怒火上湧:“那人是誰?”
那人定是察覺出了旅店有古怪,才發現了那條地道。
而他去那家旅店的原因隻有一個,漢陽監獄。
那裡一定有他想要的東西。
現在那人卻故意讓自己知道這件事,分明是挑釁!
這時,容沐心中隱隱已有了一個答案。
不知怎的,雖然毫無幹系,他卻想到了一個人。
幾秒後。
電話那頭傳來吳冉的聲音。
“陸家三少。”
然後,旅店的電話驀地被人掛斷了。
那人的行為仿佛一直被控制著。
那些話也是旁人讓他傳達了。
容沐氣極,猛地把電話摔了,地上傳來沉悶的聲響。
果真是陸淮!
陸淮派人這麼明目張膽地知會自己,這不是挑釁是什麼?
陸淮的手居然伸到漢陽去了,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了這麼些事,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容沐眼底陰寒森森,看來旅館的人早就被陸淮控制了。
漢陽監獄裡有極其重要的事情,現在出了問題,他必須要過去看看。
即便這是個陷阱,他也一定會去那裡。
容沐的氣息陰冷極了,令人心生恐懼。
房裡陷入一片沉寂。
……
漢陽旅館。
天空灰蒙蒙的,分明是白天,卻帶著陰沉沉的灰白之色。
四下的景物皆透著蕭瑟,黯淡的牆面,枯敗的野草,到處都是無處遮蔽的荒涼。
滿目隻有陰鬱的顏色,如同這冷寂的冬日一樣,壓抑萬分。
周圍安靜極了,仿佛沒有一絲人氣,但這寂靜卻透著詭異。
忽然,一片靜默中似隱隱有了些許聲響。
一行人神色肅穆,來到了旅館。
容沐神色陰寒,停下了腳步。
他接了那個電話後,就離開了上海。
他要弄清楚陸淮來漢陽監獄,到底知道了些什麼事情。如此,他才好去謀劃下一步。
容沐並不懼怕這是一個陷阱。
從他決定走上這條路開始,他就不會回頭。
況且,他從不認為,他會輸給陸淮。
陸淮若是算計他一尺,他必定回陸淮一丈。
容沐眼底冰冷異常。
容沐推開門,走了進去。
分明現在是白日,旅館裡光線卻極為黯淡。門緩緩開了,裡頭漸漸亮了起來。
抬眼看去,空無一人。
外頭安靜萬分,旅館裡也是死一般的寂靜。
容沐嗓音陰冷:“去四處看看。”
手下領命,散去了。
過了一會兒,手下帶了一個人過來,那人正是吳冉。
吳冉的手被綁著,嘴裡也塞著布,不能講話。
容沐緩緩落座,開口:“把他松開。”
解了束縛,吳冉跪在地上,顫抖著聲音:“主子。”
容沐:“其他人呢?”
吳冉:“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旅館的其他人都已經被處置了。
容沐又問:“他何時來這裡的?”
吳冉:“一個月前,他們當時偽裝成一對情侶,來到旅館投宿……”
容沐眉頭一緊,發覺了不對勁。
他忽的開口:“情侶?”
陸淮竟和一個女子來到旅館,莫非她是……
吳冉:“那人和一個女子偽裝成私奔的情侶,他們演技極好,我們都以為他們毫無威脅。”
“沒想到,最後卻中了這兩人的圈套。”
容沐眼底極為復雜,他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葉楚。
而且是以陸淮夫人的身份。
細算一番,一個多月前,陸淮離開上海,而葉楚那時去了北平。
他們瞞著所有人,來了漢陽。
原來在那麼早的時候,陸淮和葉楚就設下了這個局。
連這種事情陸淮都讓葉楚參與,看起來陸淮極信任葉楚。
他們私下分明如此親密,卻在上海灘所有人面前,隱藏了他們的關系。
若是自己早發現這一點,他怎麼可能會放心讓這兩人一同離開上海。
容沐眼底極為冰冷。
他聲音低啞:“繼續說。”
吳冉:“那對男女身手極好,我們被他們控制了,被困在旅館裡,不能離開半步。”
“後來,那男的消失了幾天。”
容沐沉吟,想必就是在那幾天,陸淮去了監獄。
吳冉:“幾天後,那男的回來了,但他依舊沒有放我們離開的意思。”
講到這裡,吳冉看了容沐一眼。
“和主子匯報的時間到了,可是那些人監視著我們,我們沒法和上頭聯系。”
“於是,我們商量著殺了那對男女……”
結果失敗了,其他同伴被殺,自己還被控制,做那個通風報信的人。
吳冉如果不和莫清寒匯報的話,他就拿不到解藥,所以,他隻能一直向莫清寒傳遞假消息。
當然,這一點他是不會和莫清寒說的。
容沐看了吳冉一眼,眼底的寒意越來越深:“地道的事是誰泄露的?”
一定有人把這件事告訴了陸淮,不然,陸淮怎麼可能知道。
吳冉連連搖頭:“主子,我向來口風極嚴。”
窗外寒風凜冽,呼嘯而過,掠過窗戶,發出沉悶的聲響。
室內的氣氛壓抑極了,令人心生懼意。
這一刻,房裡的氣溫似乎冷了下來,其他手下站在容沐身後,呼吸也變緩了許多。
容沐自然不信吳冉的話,地道的事既然泄露,無論是誰做的,當時旅館所有人都沒有活下去的必要。
容沐偏過頭,說了一句,語氣極冷:“找到當時旅館裡的人,殺了他們。”
“不要留一個活口。”
他們現在失了蹤影,容沐不確定他們的死活。但是,他們必須死。
手下應是。
然後,容沐看向吳冉:“至於你……”
吳冉害怕極了,連連求饒:“主子,饒了我,我隻是個傳話的,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的身子一直在顫抖。
容沐忽的站起身,往吳冉走了過去。
他腳步極輕,卻似多了幾分凜冽,令人心生畏懼。
容沐的每一步都像踏在吳冉的心上,他心裡的懼意越來越濃。
容沐拿起槍,抵著吳冉的額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吳冉。
容沐語氣森然:“廢物。”
“髒了我的眼。”
吳冉的身子愈發緊繃。
容沐沒有看吳冉一眼,下一秒,他扣動了扳機。
“砰砰”幾聲槍響,寂靜的空氣裡,清晰異常。
槍聲接連響起,大廳裡,血腥味漫了上來。
容沐轉身,聲音沒有一絲感情:“你們如果沒有做好我交代的事情,他就是你們今後的下場。”
手下低頭,這裡極為靜默。
容沐來到房間,他已經有了準備,要回監獄。
他低下頭,緩緩卸下臉上的易容。
陽光照進屋子,房裡光線亮了幾分,落在鏡子上,鏡子上的人逐漸清晰了起來。
隨著容沐的動作,他原本的面目,一點一點展現了出來。
眉峰料峭,眼睛黑沉,鼻梁英挺筆直……
極薄的唇,極冷的眼,無一不透著涼薄的氣息。
容沐的面容已經全然卸掉,鏡中的面目就是莫清寒真正的臉。
與清雅淡然的容沐截然不同。
莫清寒抬眼,漆黑的眼底盡是一片冷寂。
……
另一頭,上海。
德仁堂的大門緊閉著。
聽人講,容大夫有事,出了一趟遠門。醫館短時間內不會開門了。
這個消息傳進了陸淮和葉楚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