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六國飯店賓客來往,那裡的大都會歌舞升平。
秦驍和丁月璇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此事還得從傍晚時分開始說起。
他們現在正處在冷戰之中。
自從那晚丁月璇問了秦驍一個問題後,兩人的關系便僵住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
秦驍會繼續來接丁月璇,接她去大都會,再送她回家。
但是,兩人一直沉默相對。
丁月璇沒有再問,秦驍也不會主動開口。空氣極為沉悶。
這天黃昏,秦驍開車去接丁月璇。
天色已晚,日光早已落了下來,光線極為昏暗。
車子停下,秦驍透過車窗看去,丁月璇正站在那裡。
四下是沉沉的暮色,愈加顯得丁月璇的皮膚雪白,氣質柔和。
丁月璇垂著眼,她的臉色極為平靜,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秦驍下了車,打開車門。
丁月璇聽見了動靜,抬起頭來。
她緩緩地走了過來。
丁月璇徑直上了車,視線並未落在秦驍身上。
Advertisement
車子發動,往大都會的方向駛去。
車內一片靜默,這種寂靜卻讓人覺得壓抑。
丁月璇坐在秦驍的右側,兩人之間距離不遠,卻仿佛隔著遙遠冰冷的空氣。
丁月璇偏頭,往窗外看去。
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看上去寂靜極了。
天光一寸寸暗了下來,街上也慢慢安靜了下來。那些白日的喧囂都已經遠去。
秦驍用餘光看丁月璇,她面容素淨,依舊好看。
過了這些日子,盡管喬六已經不會來找丁月璇了,但秦驍仍是每日來接她。
如果看不見丁月璇,秦驍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秦驍告訴自己,他這樣做,或許隻是不想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秦驍的腦海裡忽的閃過了什麼,那晚丁月璇的話響在他的耳邊。
“秦驍,對你來說,我隻是朋友嗎?”
她的聲音不重,卻清晰地落進秦驍的耳中。
當時,秦驍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與丁月璇冷戰的這幾天裡,秦驍也在想這個問題。
一遍遍回想,這個答案越加鮮明。
秦驍是開武館的,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他並不能給丁月璇安全感。
這樣的日子並不安穩,秦驍不希望丁月璇跟著他,每日都在危險中度過。
丁月璇的歌唱事業蒸蒸日上,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秦驍不知道未來的路該如何走,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那晚丁月璇未聽見自己的答案,她的情緒從失望、生氣……最後歸於沉默。
這些都清晰地印在秦驍的腦海裡。
但丁月璇對他而言,始終是特別的。
有一點秦驍可以確定,他不希望和丁月璇的關系一直保持現在這樣。
秦驍率先開口,打破了寂靜:“丁小姐。”
丁月璇嗯了一聲,聲音很淡。
秦驍:“你最近在做什麼?”
秦驍向來話少,這是他頭一次主動問起。
丁月璇仍看著窗外:“老樣子,不過,有唱片公司要來給我寫首新歌了。”
丁月璇的名氣很大,很多公司都找上她,想讓她唱他們公司的歌。
秦驍不假思索:“不必擔心,隻要是你唱的歌,大家都會喜歡。”
丁月璇眸色微動:“你為什麼這樣肯定?”
秦驍語氣極為認真:“我聽過,曉得你唱得有多好。”
秦驍知道丁月璇的能力,很多人來大都會就是為了聽她唱歌。
每回丁月璇唱歌的時候,秦驍就站在臺下默默看著。
那些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都是對丁月璇的肯定。
隻是這些話他向來不提,從來都放在心裡。
丁月璇怔了一下,隨即笑了。
她的神色依舊平靜,那份沉寂中卻帶著一絲柔和,空氣仿佛都緩了下來。
丁月璇沒有開口,但車內的氣氛已不像方才那樣沉悶。
秦驍繼續說:“那天,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
先聊了些近日的事後,待到丁月璇的心情放松了些,秦驍才提到那天的爭吵。
丁月璇的語氣有些緩和了:“是嗎?”
“那你是有意的?”丁月璇又開口。
丁月璇是故意這般問的,話語間隱隱帶著幾分笑意。
秦驍搖頭。
車子停了下來,大都會就在前面。
秦驍:“月璇,我們到了。”
丁月璇凝視著秦驍,忽的說了一句:“秦驍,你今日講清楚。”
“若是不講清楚,我們就不必下車了。”
她的語氣極為認真,帶著一絲堅定。
秦驍愣住,望向丁月璇。
天色愈發暗了,夜空黑沉沉的,清冷的月光傾瀉而下,照亮了眼前的道路。
丁月璇的眼睛極黑,裡面仿佛有著一簇光。光線微弱,但卻明亮極了。
丁月璇的心,一如從前。
她在等他的回答。
靜默的空氣裡,兩人四目相接。
窗外是漆黑的夜,喧囂的人聲漸漸響起。但他們望著彼此,那些聲響仿佛都消失了。
秦驍的視線掠過丁月璇的臉,她的眼神清澈極了。
他的目光深了幾分。
秦驍剛要開口。
這時,有個人過來敲車窗,沉悶的聲音響起:“秦先生。”
方才的氛圍被打斷,丁月璇收回了視線,垂下眼,心裡有幾分失落 。
但是她的面色不顯,令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秦驍看了丁月璇一眼,這才打開車窗,看著來人:“怎麼了?”
那人開口:“你的武館有人打電話過來了。”
秦驍眉頭一皺。
那人繼續說:“武館有人出事了,已經被送進了醫院。”
秦驍極為擔心:“我現在過去。”
丁月璇立即開口:“我同你一起。”
武館出事了,秦驍定是極為擔心,她要跟過去看看。
秦驍怔了幾秒:“你……”
丁月璇今晚還要在大都會唱歌。
丁月璇看向大都會的人:“你同九爺講一聲,今晚我不登臺了。”
那人愣住了,但是很快就應下。
如今夜來香名氣極高,她如果臨時有事,不能唱歌,隻要和九爺提一句,九爺就會同意。
秦驍深深地看了丁月璇一眼。
然後,他收回視線,汽車緩緩發動,駛進了冰冷的夜色。
方才他們的談話被打斷,有些事情還沒有說清楚。但是現在時間緊迫,他們把那件事暫時放在了腦後。
一路上兩人並未說話,空氣安靜極了,但是氣氛很好。
汽車停在了教會醫院的門口。秦驍和丁月璇下了車。
空氣中漫著消毒水味,愈往裡走,那種味道愈發濃了。
秦驍腳步不停,往病房走去。丁月璇並未說話,跟在他身後。
行至病房,秦驍推開門進去。兩人抬眼望了過去。
白色的病床上,躺著一個人。那人臉色極差,閉著眼,看上去極為虛弱。
此時,他正在打吊針。藥水緩緩地流進他的體內。
空氣透著沉沉的壓抑。
醫生站在病床前,正在看他的病情。秦驍和丁月璇走了上去。
秦驍神情嚴肅:“醫生,這人是我的朋友,他患的是什麼病?”
醫生看了秦驍一眼,緩緩說道:“他中的是慢性毒,一時之間,很難解毒。”
醫生又隨口說了一句:“最近不知怎麼了,前幾天也有幾個中這種毒的人過來。”
秦驍心頭一緊:“其他人也中了相同的毒?”
醫生:“嗯。”
然後,醫生離開了病房。
秦驍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決定把這件事告訴陸淮。
秦驍看向丁月璇:“月璇,我有事要離開,我先送你回家。”
丁月璇曉得這件事不尋常,而且中毒的人是秦驍的兄弟,秦驍現在一定很擔心。
她沒有多言,嗯了一聲。
送丁月璇回家後,汽車又駛向和平飯店。
到了和平飯店,秦驍徑直走了進去。
大廳裡沒什麼人,聲響極輕。
三少一般都在五樓,秦驍腳步匆匆,準備上樓。
這時,迎面走過來一個人,正是周副官。
秦驍有些焦急:“周副官,我有事要同三少講。”
周副官:“三少現在不在這裡。”
陸淮去了北平,不過這件事被隱瞞了下來,旁人並不知情。
周副官又說:“你可以把這件事和我說,我會告訴三少。”
秦驍把他兄弟中慢性毒的事情講了一遍,周副官眉頭皺起,這件事確實有古怪。
說不定又有人要在上海惹事。
秦驍離開後,周副官立即打了一個電話去北平。
他聯系上了北平的人手,讓他們把這個消息傳遞給陸淮。
……
六國飯店二樓的這場約會即將被人打斷,但當事人尚且不知。
葉楚和陸淮正在用餐。
葉楚雖吃不下這些菜,但她仍是細細掃了一眼,於她而言,這些都是她的回憶。
盡管回憶隻有她一個人擁有,但這個夜晚是同他一起度過的。
陸淮喝了酒,他抬眼望向葉楚。
他的意識依舊清晰:“葉楚,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來六國飯店之前,陸淮講過,他想要多了解她一點。
他們有共同的目標,共同的敵人,但是除此之外,他希望,兩人還能有共同努力的方向。
葉楚的動作一頓,她同意了:“可以。”
“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先前陸淮問過,但當時他們並不相熟,現在她的答案和那時候一定不一樣。
葉楚想了想:“在你身邊,總是感覺很安心。”
她在他的幫助下,一點一點成長起來。
隻要有他在,無論他們遇到什麼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陸淮笑了一聲,又問:“那你的理想伴侶是什麼樣的?”
葉楚不假思索:“自信、勇敢、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