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罂粟走進咖啡廳時,伯努瓦已經到了。
伯努瓦一見到罂粟,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罂粟朝他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伯努瓦帶著笑意,語氣溫和:“我不知道蘇小姐喜歡喝什麼咖啡,所以想等你來了再點。”
罂粟嗯了聲,隨意點了一杯咖啡。
伯努瓦看向罂粟:“我還是想再次謝謝蘇小姐的救命之恩。”
罂粟說:“舉手之勞,你不用太在意。”
伯努瓦搖頭:“若是沒有蘇小姐,我可能就回不了上海了。”
罂粟知道伯努瓦是個性子爽朗的人,即使這件事已經過了好幾年,但是伯努瓦依舊會反復提起。
罂粟知道自己說不過伯努瓦,自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伯努瓦開口問道:“昨日,蘇小姐在電話中曾和我說過,要我幫個忙。”
“不知我有什麼地方能夠幫得上你。”
罂粟看了一眼伯努瓦:“我想進公董局,不知是否可行?”
伯努瓦先是一愣,隨即應下:“這事當然可以,我同公董局的人熟悉,立即就能安排你進去。”
伯努瓦問了一句:“不知道蘇小姐怎麼突然做了這個決定?”
罂粟先道了聲謝,然後開口:“我在北平太累了,所以想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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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在這裡沒有其他熟人,所以才會找你。”
伯努瓦笑了笑:“蘇小姐不必同我客氣,這件事對我來說,也隻是舉手之勞。”
罂粟又一次道謝:“麻煩你了。”
伯努瓦接著說道:“不麻煩,蘇小姐初到上海,要是有什麼不清楚的事情,也可以來問我。”
兩人結束談話後,罂粟就離開了咖啡館。
伯努瓦的動作很快,沒過幾天,他就通知了罂粟,說是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了。
罂粟很快就能入職。
……
上回,罂粟告訴了他們自己的電話,陸淮就查到了她的住址。
她租的是一間高級公寓,上面的租客姓名叫蘇言。
陸淮先前已經懷疑過,這個女子或許是已經宣告死亡的葉家大小姐,葉姒。
現在看來,他離真相越來越近。
她來到上海,用的化名是母親的姓氏。
陸淮曉得蘇言的反追蹤能力極強,她的身份極有可能是一個特工。
因此,他並沒有派人跟蹤蘇言,在必要時刻,她會主動現身。
而關注公董局方面的手下則匯報,法國商人伯努瓦安排一個女人進了公董局。
那個女人姓蘇,名叫蘇言。
據說伯努瓦曾去過某家咖啡館,見了一個身形與蘇言相仿的女子。
陸淮心中不由得產生了另一個猜測。
莫清寒是戴士南的特工,他前些日子剛成為公董局的華人委員。
而蘇言的真實身份也是特工,又即將進入公董局。
他們之間是否有著某種聯系?他們會是敵對的兩方,還是站在同一立場?
陸淮想要繼續思索,卻又不敢往下細想。
如果真相不如他們所想……
陸淮將此事告訴葉楚的時候,隱瞞了部分事實。
夜晚沉寂悄然,他的聲音沉沉。
陸淮說:“法國商人伯努瓦也安排了一個人進公董局。”
葉楚立即想明白了兩者關聯:“這個人的出現太過巧合。”
陸淮沉默地看著葉楚,她微微皺眉,又很快松開。
葉楚:“此事或許和莫清寒有關。”
陸淮開了口:“那是一個女子。”
他頓了幾秒,再道:“她姓蘇。”
葉楚沒有懷疑什麼。
陸淮並不告訴葉楚,蘇姓女子正是江洵的委託人。
因為隻要他說出此事,葉楚就會想到蘇言的真實身份。
但陸淮並不想讓葉楚失望,若是他們和蘇言站在了敵對立場,葉楚會怎麼想?
陸淮輕聲說:“你們很快就能見面。”
待到蘇言入職後,他會查清楚她進公董局的目的。
陸淮輕輕吻著葉楚的發間。
她的清香悄然襲進鼻間,緩解了周身的不安,也化解了細小的寒冷。
他在心中低語。
我會盡快讓你知道她的身份。
陸淮輕撫著葉楚的長發,抿緊了唇。
一個上海的寂靜夜晚,春寒料峭。
所有人仿佛被牽扯進了一個沒有出路的迷宮中。
那些事情看似相互獨立,卻又彼此關聯。
隻有時刻保持清醒,絕不迷失本心,才會找到方向。
第225章
南京, 戴公館。
戴士南安排好事情後,就回了南京。回到戴公館時, 他給莫清寒打了一個電話。
莫清寒現在住在上海的一間宅子裡, 是戴士南安排的。戴士南撥通了宅子的號碼。
電話被接起,電話那頭傳來莫清寒低啞的聲音:“誰?”
戴士南:“是我。”
莫清寒認出戴士南的聲音:“戴長官, 我順利在公董局入職。”
他以華人委員的身份進入公董局, 公董局的人各懷心思。
那些人擔心他的上任會牽扯到自己的利益,在歡迎晚宴上對他多加試探。
莫清寒眼底寒意深深, 那些人還在暗地對他使絆子,給他招惹了一些小麻煩。
不過, 這些小事根本沒被他放在眼底, 他也沒必要和戴士南提起。
戴士南:“我這次把你調回上海, 是希望你能在法租界有所作為。”
莫清寒點頭:“長官,我明白。”
莫清寒並不知道,戴士南這次調他回上海, 是另有原因的。
戴士南的聲音極為平靜:“我的另一個特工,你已經在北平見過了。”
莫清寒思索了一會, 說道:“罂粟?她很優秀。”
在北平的時候,莫清寒與罂粟見過一面。
他們兩人同為戴士南效力,莫清寒在見面前, 就聽過罂粟了。
莫清寒曉得,罂粟極擅偽裝,能力極強。當時,罂粟見他的時候, 也沒有用真容。
不過,為何此時戴士南要提起罂粟?
戴士南:“她先前在北平的時候,做任務出了意外,我讓她暫時停手。”
戴士南頓了頓:“她也來了上海。”
莫清寒沒有發覺不對:“不知戴長官有何吩咐。”
戴士南的聲音清晰地響起:“她近日也會進公董局,你們互相照拂。”
他讓罂粟進公董局,是為了監視莫清寒。他懷疑莫清寒背叛了自己,便讓罂粟去觀察莫清寒。
莫清寒的眼眸一緊。
罂粟也要進公董局工作?戴士南已經安排自己進了公董局,為何罂粟也要進來?
莫清寒向來心思極深,有任何不對的地方,他總會多想幾分。
但此刻戴士南還在電話那頭等待自己的回應,莫清寒便沒有再想。
他斂下了思緒,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異樣:“好。”
戴士南:“剩下的事情,你們自己做。”
電話被擱下,房內恢復了寂靜。
空氣安靜極了,但寂靜中卻透著沉沉的凝重,壓抑萬分。
莫清寒的視線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外頭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入春了,上海灘的風已經沒有那樣凜冽。但是卻仍帶著一絲涼意。
窗戶開了一道淺淺的縫隙,微風入內,房裡空氣微涼。
莫清寒的思緒愈加清晰,眼底浮起一絲寒意。
他懷疑,罂粟進入公董局,或許是因為戴士南不夠信任自己。
平日戴士南分派任務給他,他向來是一個人完成的,從未有其他人的加入。
如今他已來了上海,照理說罂粟並不應該再來到這裡。
這事有些不太尋常。
莫清寒眉頭皺起,難道是戴士南讓罂粟來監視他?
思及此,莫清寒眼底的寒意愈加深了。
他一直很信任戴士南,沒有想到戴士南會這樣做。
他向來將任務完成得很好,戴士南對他很放心,其他事情從不過問。
如今,戴士南這樣安排,不得不讓他往這個方面去想。
空氣緩緩流動,似乎溫度也降低了些。
莫清寒知道公董局似乎有新人進來,他聽到了傳聞。
但是公董局新來的那個職員是讓法國商人牽線的。
罂粟進公董局,並不是由戴士南引見,在明面上看來,此事與戴士南並沒有關聯。
莫清寒認為,還有另一種可能性,是罂粟自己要求進公董局,並不是戴士南的授意。
她懷疑自己,想監視自己。
罂粟也是戴士南的得力下屬,所以戴士南並不插手此事。
莫清寒目光陰冷,罂粟與他一樣,都是戴士南手下最優秀的特工。罂粟想要觀察自己,看起來倒也正常。
雖說此事也有可能是戴士南安排的,但莫清寒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管怎樣,他日後行事要更加小心。
春寒深深,涼意似乎愈加濃了。
房內悄然無聲,莫清寒的身影看上去極為靜默。
……
另一頭,戴士南擱了電話,他思索一番後,決定給罂粟打一個電話。
電話被人接起,戴士南開口:“罂粟。”
罂粟:“長官,我在公董局入職的事情已經辦妥。”
她找了法國商人牽線,順利進入公董局。如今,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戴士南點頭:“你一直很能幹,從來沒有辜負過我的期待。”
罂粟能力極強,每回交給她的任務,她總能完成,不會讓自己失望。
罂粟提了一句:“我先前認得一個法國商人,讓他替我安排了此事。”
這樣恰好撇清了她與戴士南的關系。旁人絲毫想不到,是戴士南讓她進公董局的。
這樣更方便罂粟行事。
戴士南問:“你何時入職?”
罂粟回答:“就在下周。”
罂粟想起一事,便提了一句:“莫清寒的辦公室就在我樓上。”
戴士南似停頓了一下:“真是巧。”
罂粟語氣嚴肅:“長官,你先前說莫清寒有些問題……”
所以,戴士南才安排她進公董局,觀察莫清寒的行為。如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立即匯報給他。
戴士南正聲道:“你不可掉以輕心。”
他了解莫清寒的性子,如果罂粟表現得有一絲異樣,他都會起疑心。
罂粟點頭:“我明白,莫清寒的任務從未失敗過,他的偵查能力很強。”
面對莫清寒的時候,她一定會提高警惕,萬分小心。
戴士南:“試探他的時候,切莫輕舉妄動。”
罂粟:“我會隱藏身份,現在法租界想試試他深淺的人很多,他上任不久,已經無形中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