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寒的身份極為敏感,不需要罂粟動手,已經有很多人盯上了他。
戴士南:“你自己見機行事。”
罂粟:“好。”
戴士南又說:“我們暫時沒有確認他是否真的可疑,所以……”
目前戴士南對莫清寒隻是心存懷疑,但他並沒有完全確定,莫清寒真的起了異心。
所以,確認此事至關重要。
罂粟認真地說道:“我會試探出來。”
戴士南向來相信罂粟的能力:“嗯,我相信你。”
罂粟會給自己一個完美的答復。
擱下電話後,房內陷入一片沉凝的寂靜。
戴士南低頭,視線落在桌上。
黑色的桌子上放著兩張照片。柔和的燈光落在了桌上,映亮了這兩張照片。
戴士南伸出手,拿起其中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是一個女子,她面容清冷,眼神認真。
是罂粟。
過了一會兒,戴士南放下照片,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另一張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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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的男子五官立體,透著陰冷的氣息。
是莫清寒。
兩張照片被擺在了一起,戴士南目光沉沉,思緒漸漸延伸。
這兩人是他的兩個親信,但他們之間的利益不同。他們雖都為自己效命,但是卻有著不同的方向。
他們都是他的棋子,而其中一個則是廢子。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四下靜寂無聲,沒有一絲聲響。
戴士南的目光微凝,看向其中一張照片。
他的眼底掠過一絲冷意。
至於要放棄哪一個人,他心中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然後,戴士南拿起了照片,拉開了抽屜,放了進去。
戴士南起身,打開門,往外走去。
門被打開,沉寂的空氣倏地湧了上來。
夜愈發深了,濃重的夜色沉沉地壓下,籠著整個房間。
房門打開,門外是幽長的樓梯,緩緩往下延伸,直至地面。
大廳裡亮著燈,燈光安靜極了。
外頭是漆黑的深夜,大廳裡是柔和的燈光。
濃鬱的夜色似要蓋過這微弱的光亮,光線有些暗淡。
戴士南下了樓,腳踏在樓梯上。四下靜謐得很,隻聽見他極輕的腳步聲。
戴士南緩緩走著,他的身形極為筆直。這時,客廳裡的座鍾恰好響了。
低沉的鍾聲響起,沉沉落在大廳裡,一聲又一聲。
聲響極低,空氣寂靜極了,清晰得很。
戴士南腳步一滯。
他抬眼看了過去。
牆上的擺鍾已指向晚上九點鍾。
鍾聲沉悶,仿若一道雪白的閃電,悄然掠過天空。
好似一道預警。
戴士南收回了視線,繼續往下走去。
行至門口,他抬腳向外走去。
打開門,戴士南的身影消失在寂靜的夜裡。
……
罂粟不想讓戴士南被人懷疑,所以自己親自出面,找了伯努瓦·博耶爾。
伯努瓦為求報恩,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安排好了一切。
罂粟會以蘇言的身份進入公董局,監視著莫清寒。
罂粟即將上任,在入駐公董局之前,她想送莫清寒一份禮物。
根據罂粟的調查,她發現莫清寒即將和一個法國商人見面。
那人是丁世群介紹的。
罂粟很快將這名法國商人的身份調查清楚,看到他的資料時,罂粟忍不住皺緊了眉。
本·弗朗斯是個奸商,為了牟取利益不擇手段,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
在此過程中,擋住他利益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他做的事情不公道,經他之手的那些生意幾乎都是非法的。
但是此人極會鑽營,他會利用各種人脈以及其他的方面,找出法律的漏洞。
本·弗朗斯行事雖是這般,但是他在公董局有背景,能在法租界護他周全。
所以,即使其他人知道他做的這些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種情境下,本·弗朗斯更是肆無忌憚,生意也越做越大。
等到本·弗朗斯出門同莫清寒見面時,罂粟同樣做好了準備。
莫清寒和弗朗斯約好了時間,在一家餐廳裡見面。
莫清寒不早不慢,恰好在約定的時間,到了那家餐廳。
過了幾分鍾後,本·弗朗斯也到了。
兩人定好的房間在樓上,本·弗朗斯上了樓,看到莫清寒已經到了。
莫清寒看見本·弗朗斯後,站起了身子。
他伸出手:“弗朗斯先生。”
弗朗斯立即上前幾步,握住莫清寒的手:“莫委員,久仰大名。”
弗朗斯的話中暗含深意,他自然聽說過莫清寒的名字。
近段時間,莫清寒才剛剛上任,成為公董局的華人委員。
對於這塊肥差,法租界的人人都虎視眈眈,沒想到竟被一個不知名的人佔走了。
盯著這個位置的人,肯定對新上任的莫清寒進行了調查。
他們同樣會一直提防著莫清寒,懷疑著他,隨時想要將他拉下水。
弗朗斯笑了笑,想必莫清寒面對這群心思不軌的人,也不太好受吧。
弗朗斯又一次開口:“聽丁董事說,你的履歷極強。”
作為一個商人,弗朗斯在進入談話主題前,自會寒暄一番。
莫清寒笑意極淺,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弗朗斯先生在上海商界,無人不曉。”
兩人一來一回。
弗朗斯挑了挑眉,莫清寒這人能進公董局,肯定不容小覷。
弗朗斯接著說道:“”莫委員現在剛進公董局,日後能否再進一步,還需要看你的表現……”
莫清寒仍舊維持著進退有度的態度:“我的野心並不大,隻是想為法租界做些事罷了。”
弗朗斯一愣,隨即笑了。
因為丁世群牽線,讓莫清寒進了公董局。
若是莫清寒站不穩腳跟,就是丟了他的面子。
於是,丁世群將自己的部分人脈,介紹給了莫清寒。
莫清寒看上去不是個蠢笨之人,自然會利用好手上的資源。
弗朗斯點了點頭:“丁董事的眼光不會錯,我相信莫委員的前途。”
弗朗斯不知道丁世群已經對莫清寒起了疑心,但是兩人的利益相關,聯系緊密。
所以丁世群在心存懷疑的同時,也會提拔莫清寒。
這時,侍應生走了進來,手上託舉著一個盤子,上面放著一瓶紅酒。
侍應生將酒放在了桌面上,就轉身離開了。
莫清寒開口:“弗朗斯先生,這是法國酒莊1870年的酒。”
弗朗斯笑了笑,拿起酒瓶為自己倒了一杯。
盡管莫清寒身處的環境復雜,但是弗朗斯本就是個隻看中利益的人。
弗朗斯才不管莫清寒來公董局的目的和原因,隻要他能從中得到利益,其他事情他不會放在心上。
看得出來,莫清寒這人的能力極強,若是和莫清寒合作,他也能獲得不少好處。
向來都是富貴險中求,弗朗斯很清楚這個道理。
談話仍在繼續,兩人相談甚歡。
另一頭。
對面酒店的房間中,看似無人。
但是罂粟早就來到了這個房間,房內沒有開燈。
沉沉的黑暗落下,一片寂靜。
罂粟掩在空寂的黑暗中,目光平靜,始終不動聲色。
房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隙,罂粟就站在窗子邊,她的目光透過窗戶,落在對面的房間上。
她曉得,本·弗朗斯和莫清寒進了那個餐廳。
為了不讓莫清寒發覺,她會等到莫清寒離開後,再對那個法國商人下手。
罂粟對此事並不擔心,因為即使是弗朗斯死了,莫清寒的懷疑對象也不會是她。
巡捕房的人也不會調查到她的頭上。
有好幾點理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首先,莫清寒突然出現在上海,擔任了公董局的華人委員。
這個位置很多人想要,卻被一個從未聽說的人搶了先。
所以莫清寒的上任自然無法服眾。
法租界本就是個利益燻心的地方,人心浮動,躍躍欲試的人很多。
他們不喜莫清寒,應該有不少人想對莫清寒下手。
這樣一來,這些人全都有陷害莫清寒的動機。
還有另外一點,弗朗斯是丁世群介紹的,他是由丁世群引見給了莫清寒。
所以,丁世群的嫌疑也不小。
無論如何,懷疑的對象都不可能是公董局新入職的蘇言。
公董局就是一灘渾水,隻要她輕輕一攪,便會亂掉。
這時,罂粟的眸光微閃,她凝了凝神,盯緊了對面。
她看見莫清寒和本·弗朗斯走出了餐廳。
兩人的合作似乎很順利,臉上盡帶著些許笑意。
他們在門口說了會話後,就分開了。
他們去往的方向相反,一個往左,一個往右。
弗朗斯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走出一段路後,又重新回了餐廳。
罂粟確認莫清寒離開後,就立即跟上了弗朗斯。
夜色沉沉,偶有微冷的夜風拂過,帶著些凜然。
罂粟偽裝後的面容平平,眼神毫無波瀾,隻有偶爾掃過時,鋒芒微露,卻又很快消失。
罂粟走進酒店,舉止和旁的客人沒什麼兩樣,再是尋常不過了。
弗朗斯應該是喝醉了,他走路的時候,腳步不穩,身形微晃。
他似乎心情極好,嘴上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罂粟一直緊盯著他,看著他上了二樓。
罂粟狀似無意,掃了一眼四周,發現並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裡。
她隨著人群上了樓。
二樓的客人比樓下的要少,三三兩兩的。
走廊的燈光柔和,既明亮又不刺眼。
橘黃色的光落下,灑在走廊上的地毯上。
罂粟看著弗朗斯進了房間,她沒有跟進去,而是守在了外面。
罂粟要將此事鬧大,她會選擇在走廊上殺死他。
隻要弗朗斯從房間裡走出,她就會立即取走他的性命。
走廊上的人漸漸散了,此時變得空蕩極了。
樓下的動靜偶有傳來,還未到達樓上的時候,就消失在空氣中。
罂粟的目光始終放在弗朗斯的房門上。
沒過多久,房門被人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