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寒眸色微暗。
如果這女子真是葉楚,她來到這裡又是為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莫清寒緩緩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葉楚微低著頭,徑直往前走著。
來到街道上,光線變得灼熱,熱氣漫了上來。
葉楚本在思索一些事情,突然,她察覺到有人靠近。
她的身子緊繃,提高了警惕性。
一道幽暗的聲音響起,散在空氣裡。
“你的東西掉了。”
葉楚一怔,抬頭看去。
前面似覆上了一層陰影,一個人緩緩走來,站在她面前。
葉楚的心一緊。
明亮的日光照下,映亮了那人的面容。
竟是莫清寒。
為何他會在這裡?
葉楚的手垂下,隱在衣袖裡。她握緊了拳,隨時準備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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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上神色未變,仍是平靜至極。
莫清寒伸出手,手裡躺著一支黑色的鋼筆,在陽光下泛著光澤。
他看著葉楚,眼神微暗了幾分。
這個女人的面容極為陌生,並不是葉楚。
但也不排除她做了易容。
莫清寒開了口:“這支鋼筆是你的嗎?”
他想知道,這個女人的聲音,是否與葉楚一樣。
莫清寒神色晦暗不明。
葉楚眼底隱著冷意,她清楚,決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莫清寒心思深沉,他做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的。
葉楚瞥了鋼筆一眼,然後,她抬起了頭。
葉楚沒有開口。
空氣寂靜極了。
她看向莫清寒,搖了搖頭,示意此物並不是自己的。
葉楚不再看他,往前走去。
她背對著莫清寒,心裡卻沒有松懈。
葉楚快步走著,離開了這裡。
莫清寒沒有移動步子,他沉默地站著,注視著她的背影。
他未曾聽見她的聲音,不能知曉她的身份。
光線寂寂,沉靜萬分。天幕仿佛暗沉了下來,帶著一絲壓抑。
過了一會兒,莫清寒轉身,離開了街道。
離開的時候,葉楚思緒湧動,在思考一件事。
果然如陸淮所猜測的那樣,莫清寒因為閔爺,和金刀會走得很近。
這樣看來,先前秦驍被貝當路捕房所抓一事,的確是莫清寒的手筆。
莫清寒的勢力被架空,此時又與閔爺搭上了關系,他到底要做些什麼?
從佘佩安那裡離開後,葉楚回了葉公館。
回去的時候,她臉上的易容早已經卸盡,也換了一身衣裳。
但葉楚停下車時,卻發現葉公館門口有人在等她。
葉楚下車,關上了車門。
丫鬟小跑過來:“二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見丫鬟走得匆忙,葉楚問:“怎麼了?”
“老太太讓所有人回葉家大宅。”丫鬟忙說,“夫人和老爺已經過去了。”
葉楚心下一緊。
難道出了什麼事?她記得很清楚,前世不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丫鬟繼續說:“若是二小姐回來了,就去葉家的祠堂。”
葉楚點頭,轉身回了車中。
她眉頭緊鎖,驅車去了葉家大宅。
……
夏日悶雷乍響,天色愈發昏暗。
分明還是白日時分,天空卻陰沉至極,滾滾烏雲,席卷而來。
葉楚快步朝著祠堂走去。
天已經黑得徹底,眼看著就快下雨了。
去往祠堂的那條路上空無一人,葉家大宅更加寂靜。
盛夏燥熱散盡,隻有遠處響起陣陣雷聲。
葉楚的步子邁得急,眉目間浮起憂愁之色。
祠堂被籠罩在樹影裡,沉默地佇立著,一如往常。
她走了進去。
葉家祠堂中安靜異常,氣氛肅穆。
葉楚的腳步聲驚擾了這一片死寂的平靜。
葉老太太抬眼看了過來。
葉家人都已經到齊了,是時候了。
“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
葉老太太的手捏緊,發白的指節透露了她的緊張。
多年以前,她和葉崇年還沒有來到上海。
曾發生過一件令兩人後悔終生的事。
他們虧欠過,也試圖彌補過。
終究於事無補。
而現在,多年隱瞞的事情就要在葉家眾人面前公開。
她的心緒,如同窗外翻湧的烏雲。
即便那是無心之過,即使連他們也沒有摸清真相,但卻造成了如今的後果。
葉老太太開了口。
這時,滂沱大雨鋪天蓋地落下來。
祠堂外面是如瀑的雨幕,隔絕出一方冰冷的天地。
風雨聲猛地砸進了祠堂裡,仿佛在窺探著這個秘密。
“我們葉家……”
蒼老的聲音裡,帶著無法遮掩的沉痛。
“曾欠過一條人命。”
第277章
同治年間, 葉家還未來到上海,葉家尚且定居在宜昌。
那時, 葉崇年是做運輸生意的, 負責幫人送貨。貨物完好無損地送到,就能拿到一筆銀錢。
葉崇年有一個好友, 叫林兆安。
林兆安懂幾分醫術, 但是為了賺取更多的銀錢,他與葉崇年一同做運輸生意。
天光漸暗, 夜幕降臨,宜昌進入了黑夜。
家家戶戶歇了燈火, 光亮寂滅, 沉入了靜謐之中。
這時, 沉悶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夜的寂靜。
葉崇年打開了門,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人。
葉崇年問道:“你是……”
那人抬眼看他:“我有一批貨, 想讓你送到碼頭。”
他的背後是漆黑的夜色,面容隱在陰影裡, 有些看不分明。
葉崇年:“什麼貨?”
那人語氣平靜:“這個你無需清楚,你隻要把在明晚把貨物送到碼頭即可。”
那人承諾,事成之後, 會給葉崇年一筆極豐厚的金錢。
葉崇年思索,把貨物送到碼頭後,他直接回來就行。至於貨物是什麼,並不重要。
葉崇年便應了, 收下了定金。
這時,那人聲音重了幾分:“你記住一點,不能打開箱子。”
他的眼底浮起一絲寒意:“如果你違反了這一條,交易就取消。”
葉崇年一怔。
或許是這人運送的貨物極為隱秘,所以他不想旁人知曉。
葉崇年點頭答應。
葉崇年叫上林兆安,和他一起將貨物放進了倉庫。
翌日晚上。
天幕愈加灰暗,厚黑的雲層鋪展開來,遮掩了月亮與星光。
空氣極為沉悶潮湿,漫著若有若無的水汽,仿佛就要下雨了。
葉崇年和林兆安做好了準備,馬車上放著兩個黑色箱子。
他們正要出發的時候,這時,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葉崇年,你的妻子要臨盆了!”
葉崇年離開家沒多久,他的妻子腹痛不止,穩婆來了以後,才知道竟是提前發作了。
葉崇年動作一滯,他轉頭看向那人:“我妻子要生了?”
大夫說過,這幾日就是他夫人的預產期,沒想到今日就要生產了。
來的這人是葉崇年鄰居,與他關系不錯。
鄰居神色焦急:“你妻子的情況有些危急,我已經找穩婆過去幫忙了。”
葉崇年焦急地踱著步子,妻子就要生產了,可是今晚他還要送貨……
林兆安聽見,心裡有了一個主意。
他開了口:“這批貨我一個人去送罷。”
葉崇年一怔,抬頭看他。
林兆安接著說:“我送完貨就會回來,你去陪著你妻子罷。”
葉崇年開口:“謝謝你。”
然後,他又補了一句:“你千萬要小心。”
林兆安點頭。
葉崇年和林兆安分開,他往葉家走去,而林兆安趕往碼頭。
兩人轉身,往兩個相反的方向而去,身影隱沒在黑夜之中。
濃重的陰霾籠罩在夜空之上,不知何時,就會向地面重重壓下。
這時,天空下了雨,雨水砸了下來,冷風灌入馬車。
馬車沉默前行,四下寂靜萬分,馬蹄踏在潮湿的地面上。
道路變得泥濘,雨水滲透進來,寒意深深。
時間悄然逝去,馬車停下,碼頭到了。
林兆安下了馬車,等待接貨的人。
漆黑雨幕中隱著壓抑的氣息,碼頭彌漫著死一般的沉寂。
過了一會兒,湿冷的雨幕中,腳步聲紛沓而至。
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安靜,林兆安看了過去。
碼頭上來了一群人。
雨水勾勒出這些人的身影。
他們身穿官服,腰間配著冰冷的刀,氣勢凜然。
林兆安心裡一驚,竟是官兵。
官兵為什麼會來到碼頭?
林兆安按捺下心裡的情緒,走了上去:“官爺。”
為首的一個官兵看了他一眼:“你在碼頭做什麼?”
林兆安開口:“我來這裡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