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汽車離開了上海特工總站。
夜色細密地落在上海的四處,這輛車停在了罂粟公寓樓的附近。
特工走下車,他看著二樓的窗口。
窗子一片漆黑,並沒有開燈,屋子裡仿佛沒有人。
他眉頭緊鎖,摸向了腰側的槍。
特工手持著槍,走上樓。
大門緊閉,沉默無聲地透露著一個秘密。
他略有動作,門應聲而開。
這裡的擺設從未變過,沒有任何倉促離開的痕跡。
她去了哪裡?
這時,窗外忽的響起了一個聲音。
烏鴉的叫聲劃破了寂靜,使得黑夜愈發神秘。
而就在這個夜晚。
上海特工總站的站長罂粟下落不明,音訊全無。
第304章
督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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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 初冬的冰冷,已經悄然潛入了四下的寂靜。
床邊的電話響起, 鈴聲急促萬分。
像一把尖銳的刺刀。
頓時將安詳寧靜的空氣撕開一道口子。
隨著電話鈴聲, 陸淮很快清醒過來。
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清晰的大腦,是他的本能。
聽到電話的聲響, 葉楚也睜開了眼睛。
陸淮接起電話:“是誰?”
那邊是一個特工略帶焦急的聲線。
他開了口:“三少, 出事了。”
陸淮面色陰沉:“怎麼了?”
陸淮認得他的聲音,這個特工來自上海特工總站。
特工說:“蘇站長已經一天沒有聯系特工站了。”
陸淮握緊了聽筒, 神色更為晦暗。
葉楚察覺到了陸淮的異樣,但她並未聽清電話那頭的聲音。
特工繼續說:“今晚我去了蘇站長的公寓。”
他頓了頓, 又開口:“蘇站長的家中, 擺設如常。”
這道聲音即刻敲響了寂靜的黑夜。
仿佛在已經漸深的危機中, 又敲了沉沉的警鍾。
在聽到這句話起,陸淮就已經知曉了罂粟的下落。
她一定是被戴士南帶走了。
陸淮思索片刻,說道:“從現在起, 封鎖這條消息。”
“蘇站長失蹤一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隻要有可疑人物, 就立即除掉他們。”
特工聲線發緊:“是,三少。”
他們要保證一件事情,在上海特工站中, 不能存在可疑分子。
哪怕是微小的細節,都能影響到迷霧計劃的實施。
這次的任務,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陸淮掛了電話, 他十分清楚,在戴士南帶走罂粟後,迷霧計劃已經進行到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葉楚問:“誰打來的?”
陸淮看向葉楚,沒有遲疑:“特工總站的人聯系不到罂粟。”
葉楚心神一緊,她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她咬緊了牙,隻覺得涼意四起,憂慮甚重。
葉楚早就明白,罂粟在迷霧計劃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又或者說,在迷霧計劃開始執行的那一刻起,他們已經知道。
罂粟離開上海,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陸淮握住她的手,告知真相:“罂粟去了漢陽。”
葉楚漸漸平靜下來:“董鴻昌要見她,他們認為她已經被策反成功。”
他們對視了一眼,有一件事情,同時都沒有說出口。
陸淮和葉楚尚且不確定的是,董鴻昌是否信任罂粟?
她此行兇險,能否平安歸來?
他們極有默契,不會說出彼此的擔憂。
通過今晚發生的事情,陸淮重新整理了思緒。
近段時間,有三件和董鴻昌相關的事情。
一是莫清寒知道真相,交待了董鴻昌在上海的據點。
那些據點立即就會被端掉,同時,摧毀董鴻昌多年費盡心力的安排,讓他在上海沒有後路。
二是罂粟去漢陽見了董鴻昌,她會想辦法救出真正的戴士南。
隻要罂粟和真戴士南平安離開漢陽,假士南很快就會被揭露。
董鴻昌多年悉心栽培的棋子,將會毀於一旦。
三是紀曼青和北平政府的某個人有所牽連。
陸淮很快就會去北平,找到真相,並讓紀曼青倒臺,董鴻昌在上海將會寸步難行。
這三步棋中,隻要走出了一步,就證明廢掉董鴻昌的棋局,已經開始。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在遍地陷阱,迷霧深重的棋局中。
沒有人能置身事外。
……
戴士南和罂粟從津州轉車。
他們兩人坐上了去漢陽的火車。
天光未亮,車外景物輪廓隱在夜色之中。
車廂依舊輕微地搖晃著,火車碾過漆黑鐵軌,不斷往前。
罂粟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戴士南。
她聲音冷靜:“戴長官,我們為什麼要去漢陽?”
戴士南聽到罂粟開口,轉頭看向她。
戴士南沒有回答罂粟的問題,反倒問她:“你怎麼想?”
在戴士南看來,罂粟作為特工組織中最優秀的特工。
她非常聰明,心思也隱藏得極深。
在任何威脅面前,罂粟從來不會露怯。
而這樣一個人,若是站在自己這邊,自然是極大的助力。
也就是這種人,更是難以掌控。
面對戴士南的試探,罂粟面色如常。
她說:“戴長官既已改變立場,我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罂粟的話語中盡是對戴士南的忠誠之意。
片刻的沉默後,戴士南再次強調了一遍:“我們的目的地是漢陽。”
罂粟皺了皺眉,好似從未懷疑到這點。
她也是第一次聽戴士南提起。
罂粟問:“三省督軍董鴻昌?”
戴士南繼續試探:“罂粟,你後悔嗎?”
戴士南的眼底復雜,將罂粟的細微反應盡收眼底。
罂粟表明忠心:“從戴長官救了我開始,我的命就是戴長官的。”
與此同時,戴士南一直沉默地看著罂粟。
戴士南似乎想要透過罂粟的反應,看破她真正的心思。
許久,戴士南的視線才從罂粟身上收回。
戴士南不再開口,車廂內再次陷入了寂靜之中。
兩人不發一言,卻也整夜未眠。
在同樣沉默的夜色中,火車駛向漢陽。
前路未卜,被夜色遮擋。
仿若是黎明前夕,最化不開的黑暗。
即使夜盡天明,等待罂粟的也隻是未知的命運。
他們兩人很快就到了漢陽。
戴士南將罂粟帶去了一處私宅。
罂粟不動聲色地查看四周,觀測宅子中的情形。
宅子中不但有重重守衛把守,連宅子外面也有著不少人。
那些人隱於暗處,觀察著宅子的動靜。
她心中了然,面上不顯半分。
罂粟行至到一個房間外面,房門微微敞著。
戴士南推門而入,罂粟緊隨其後。
戴士南看向房中站的一個男人,他叫了一聲:“董督軍。”
董鴻昌應了一聲,隨即看向罂粟。
董鴻昌眉眼深沉,眼底未沾染任何情緒。
過了一會,董鴻昌開口:“你就是罂粟。”
罂粟語氣恭敬:“是,董督軍。”
董鴻昌一面觀察著罂粟的舉動,一面問道:“罂粟,你可知道現在到漢陽,意味著什麼?”
董鴻昌知道罂粟被真的戴士南所救,所以對戴士南極為忠心。
況且罂粟是由戴士南一手培養出來的,隻聽命於戴士南。
而這一次罂粟之所以會來到漢陽,選擇背叛陸宗霆,也是因為戴士南。
那麼,罂粟是否識破了這個戴士南的真實身份?
罂粟料準董鴻昌的心思,她自然清楚董鴻昌的用意。
即使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戴士南一同來了漢陽。
董鴻昌也不一定全然相信她。
罂粟沒有抬頭看董鴻昌,而是微微低垂著頭。
她說道:“我會拋棄過去,成為董督軍的特工。”
罂粟語氣平靜,卻顯得極為真誠。
話音剛落,董鴻昌突然笑了。
是了,連陸宗霆也不曾懷疑過戴士南的真假。
罂粟又怎會起疑心?
戴士南看著董鴻昌的反應,接著開口:“董督軍,罂粟為我做事多年,她是最忠誠的特工。”
罂粟看了一眼戴士南,他是在幫自己講話。
雖說戴士南和董鴻昌早就串通好,如今隻是在做戲,但是她仍舊也會配合他。
罂粟面上露出幾分感激,很快隱去。
不過,她很快將其隱去。
董鴻昌笑了笑:“罂粟,我相信你的誠意。”
罂粟立即應下:“定不負董督軍的信任。”
董鴻昌抬了抬手:“不必拘束,以後我們還有更多的計劃。”
罂粟同董鴻昌一唱一和:“希望計劃能夠順利進行。”
董鴻昌點頭:“有你在的話,我相信我們很快就會成功了。”
之前為了試探罂粟是否忠誠,他讓戴士南給罂粟下了命令。
讓罂粟刺殺陸宗霆。
而罂粟的表現讓他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