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靜養,其實這背後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
唐師師成功挑撥了女主和她的姐妹團,心滿意足。因為昨日那一番動靜,唐師師本來被所有女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如今唐師師拋出周舜華和世子生死相許的事,眾美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走。
畢竟,世子也是不少人的目標。唐師師再跳噠,現在依然梳著閨閣發髻,無名無分無寵無愛,可是周舜華卻突然躍遷了。
在這群美人中,她們可以接受自己不得寵,但是絕對不能接受別人比自己得寵。尤其當那個人是她的姐妹時。
屋中一時沉默,眾美人坐在座位上,或垂眸不語,或低頭喝茶,或悄悄和好友對視線,反正沒一個闲著。唐師師大功告成,高高興興地開始咳嗽,瘋狂暗示你們可以滾了。
周舜華被世子收用了,這個消息馬上傳遍後院。唐師師倚在美人榻上曬太陽,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杜鵑在給唐師師捶腿,問:“姑娘,您就不急嗎?”
“我急什麼?”
杜鵑欲言又止,最後隻能說得再明白些:“周美人已經被世子收用了,聽說最近頗為得寵,世子一連五天都歇在她那裡。姑娘卻在屋裡養病,一天到頭連門都不出,王爺那裡的差事也停了。姑娘,你不能這樣松懈下去呀。”
唐師師眼皮子都不抬,慢悠悠道:“那位主難得給我免了書房的差,我高興還來不及,為什麼要上趕著給自己找麻煩?反正是他說的,讓我安心養病,沒養好之前什麼都不要操心。我奉命養病,有何不可?”
杜鵑沒辦法了,隻好破罐子破摔,徹底挑明了說:“但是姑娘,年底世子妃就要進門了,距現在滿打滿算不過一個月。您得了王爺看重,正該趁現在收攏人手,培植勢力,要是等世子妃進門,王府中饋交給世子妃管,您再安插人手就不容易了。”
唐師師蹭的睜開眼睛:“什麼,盧雨霏年底進門?”
“對啊。”杜鵑奇怪地看著唐師師,“府中已經傳遍了,世子和盧大姑娘臘月完婚。我以為姑娘知道。”
“我不知道。”唐師師猛地坐起來,肅著臉,問,“不是說來年三月嗎?”
“原本是定在明年三月,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王爺做主,把婚期提前了。”
唐師師皺眉:“從納採到成婚才兩個月,這也太快了。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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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搖頭:“不知道。”
不知為何,唐師師不期然想起遇襲那個雨夜,她對趙承鈞說,趙子詢不喜歡世子妃,將來說不定會寵妾滅妻,抬妾為妻。
那時候趙承鈞閉著眼睛,看起來毫無動靜。唐師師以為他沒聽到,結果,他都知道?
果然,趙承鈞真的很忌諱這種事情。看著不聲不響,結果一回來,立刻加快婚期,就差直接把盧雨霏抬回王府了。
那豈不是,她說的其他話他也聽到了?不不這不是重點,唐師師趕緊把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去,有些頭痛地想,正妻進門,以後她想要攻克趙子詢,豈不是又變難很多?
唐師師原本想著不著急,一切還有時間。等趙子詢和周舜華的新鮮感過去,周舜華又因為被眾人視作眼中釘而自顧不暇的時候,她再出面爭奪趙子詢,將會事半功倍。可是現在,唐師師還沒開始自己的表演,正宮嫡妻就要出場了。
唐師師想到劇情中盧雨霏雖然不得寵,但是穩坐正室許多年,在王府時是世子妃,在東宮時是太子妃,在皇宮時是皇後,直到最後病死了,才被周舜華撿漏。現在,這場漫長的比命長大戰,就要提前奏響了嗎?
唐師師不由幽幽嘆了口氣。
第34章 婚禮
西北的冬天不同於金陵, 來得快,也來得迅猛。下了幾場秋雨,天氣驟然轉冷。
一轉眼到了臘月, 寒風凜冽, 牆角下殘留著未化的雪。唐師師一出門, 被迎面而來的風灌了滿懷。唐師師抬手擋住眼睛,等這陣風過去後,正要往外走, 身後傳來高一陣矮一陣的呼叫聲。
“姑娘,等等。”
是杜鵑的聲音, 唐師師隻好停下。她渾身都籠罩在大紅鬥篷下,領口圍著一圈白毛, 毛領下隱約能看到淺藍織金的細綾袄, 立領上,一對金色的盤扣閃閃放光。
唐師師穿著這一身, 身姿修長, 膚白勝雪,站在回廊中,明豔的像雪地裡的紅梅。杜鵑氣喘籲籲跑近,她嘴裡呼著白氣,將一個小巧的鏤花銅爐塞到唐師師手心:“姑娘, 可算追上您了。您忘了帶手爐。”
手爐還是溫熱的,唐師師接過鏤花銅手爐, 說:“就這麼一個小東西,也值得你特意追出來。今兒是世子妃進門的日子,人來人往,有的忙乎呢。你看好小狸, 千萬不要讓它跑出來,今日後宅這麼多女眷,衝撞了哪一個,都不好收場。”
杜鵑殷勤地應了一聲:“奴婢明白。姑娘您放心去吧,小狸有我們看著呢,準餓不著。”
秋狩之後,忠順王帶著兒女回到北庭,娜仁託雅再也沒提過小狐狸的事。自然而然的,這隻狐狸歸唐師師了。唐師師將小狐狸帶回王府,剛一回來,小狸就贏得了蒹葭院女眷的一致歡心。
杜鵑這些小丫鬟常年生活在後宅,僅有的出門機會就是跟著女主子去做客,就這樣還得提著心伺候,少有輕松的時候。至於去野外看花花草草,更是聞所未聞。唐師師帶了小狐狸回來,杜鵑等人第一次看到活的狐狸,稀罕的不得了。
如今杜鵑幾人照顧小狐狸可比唐師師上心多了,今日盧雨霏和趙子詢大婚,唐師師要出去充門面,不方便帶著小狐狸,隻能將它留給丫鬟。杜鵑滿口打包票,唐師師又囑咐了幾句,就趕快出去了。
唐師師出門時已經晚了,路上又被杜鵑耽誤功夫,等她到暖廳時,裡面烏泱泱全是女眷。唐師師解下鬥篷,悄悄混到人群中,沒有驚動任何人。
婚宴男方家一場,女方家一場,各辦各的宴席,各請各的親戚。毋庸置疑,來靖王府參宴的人遠比去盧家的多,如今花廳裡衣香鬢影,暖香撲鼻,到處都是前來道賀的夫人太太。
唐師師走到人群後,靜靜站好。各位太太小姐的燻香混到一起,味道非常復雜,唐師師聞不慣,悄悄用帕子掩住口鼻。
唐師師盡量降低存在感,可是她一到場,還是馬上被人認出來了。紀心嫻看到她來了,呦了一聲,搖著帕子走過來:“唐大美人怎麼現在才來?蒹葭院獨門獨戶的,按道理幹什麼都方便,唐大美人怎麼比外面的客人還來得遲?”
又來了,唐師師面色不變,笑著懟回去:“我怕在客人面前丟了體統,讓客人誤以為靖王府的人都尖酸刻薄,沒有禮教,漱了好幾次口,才敢出門呢。自然比不上紀姑娘快。”
“你……”紀心嫻驚怒,正要發作,被唐師師悠哉悠哉打斷:“我要是你,現在就不會大吵大鬧。耍威風也看場合,今天是世子妃進門的日子,王爺三令五申不得有失,要是在婚禮上出了岔子,看彤秀姑姑如何收拾你。”
紀心嫻氣得胸脯劇烈起伏,最後忍住,強行擠了個笑出來:“好,唐師師,你好得很。你給我等著。”
唐師師不緊不慢,說:“恭候大駕嘍。”
紀心嫻咬牙切齒,她用力瞪了唐師師一眼,甩著帕子走開了。等紀心嫻走後,馮茜慢慢走到唐師師身邊,輕聲問:“唐姐姐,你和紀心嫻說什麼了,怎麼把她氣成那樣?”
“沒什麼。”唐師師輕飄飄說,“不過是提醒她多漱口,保持幹淨而已,誰知道哪裡觸痛她了。唉,誰讓我心直口快,是個溫柔善良的大好人呢。”
馮茜柔和地笑了笑,說:“紀心嫻一定會理解唐姐姐的好意的。唐姐姐,今日世子婚禮,你穿的可真是明豔照人。”
這句話單個聽沒什麼問題,可是連起來,就有種說不出的別扭感。唐師師垂眼瞥向馮茜,就在馮茜緊張的時候,唐師師忽然莞爾一笑,豔光照人:“多謝馮妹妹誇獎,你也不遑多讓。”
唐師師這話說的不假,馮茜雖然長相清淡,可是眉眼纖細,臉色素淨,自有一股柔弱美。她今日的衣服同樣淺淡,但是衣料造價不菲,有一種內斂的華貴,站在一眾濃妝豔抹的女子中,反倒出挑許多。
然而,這隻是針對普通人。站在一個無論身材還是長相都碾壓的大美人旁邊,不管再怎麼穿搭,都是枉然。馮茜和唐師師站在一處,就是如此。
唐師師穿著淺藍織金上袄,下系六幅紅裙,漂亮的喧鬧張揚,毫不掩飾。馮茜穿著一身素,原本混在一群大紅大黃中還算清麗,但是站在唐師師旁邊,瞬間被襯得灰頭土臉,毫無氣色。
馮茜多少有些不舒服,她笑了笑,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換了一個:“唐姐姐,這次婚宴提前的突兀,許多人都沒通知到位,就這樣,竟然還是來了這麼多人。要是王府有女主子張羅,不知該是什麼盛況。”
唐師師漫不經心說:“馬上就有女主子了。今日,世子妃不就進門了嗎?”
馮茜掩著嘴笑,輕聲道:“唐姐姐,這畢竟是靖王府。世子妃最多隻是暫代,王府真正的女主子,該是王妃。”
唐師師回頭瞥了馮茜一眼,道:“這話你得和王爺說,和我說做什麼?”
“我隻是和唐姐姐感慨一二罷了。”馮茜拉著唐師師的手,將她帶到一個邊角,輕輕用手指指點道,“看,唐姐姐,那是知府常夫人,那是總兵齊夫人,她們都想把女兒嫁進王府來。當然,她們不過是痴心妄想,真正的贏家,是這邊的奚夫人。”
唐師師順著人群,看到奚夫人被人簇擁著,正和彤秀姑姑說話。奚夫人身後站著奚二小姐,上次見過,名喚奚雲初。奚雲初脊背挺得筆直,看誰都耷著眼皮,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唯有對上彤秀,她才會施舍些笑模樣。
唐師師記得這位奚小姐,她看了一會,問:“看來,這位奚二小姐,極可能是我們日後的主家?”
馮茜擺擺手,說:“這誰知道呢?這得看王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