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诰被放到被褥上,他爬行已經非常利索,很快爬到唐師師身邊,拉著唐師師的衣服,讓唐師師抱。唐師師也想抱,但是她現在小腹不能用力,實在不敢抱他。
唐師師嘆氣,說:“你對你自己的體重有點數。你是大孩子了,要學會自己走。”
趙子诰聽得似懂非懂,丫鬟們笑道:“小郡王,王妃肚子裡有小寶寶了。等再過幾個月,你就要添一個弟弟妹妹了,喜歡不喜歡?”
趙子诰哪能懂什麼叫弟弟妹妹,他見丫鬟們笑,他也跟著笑,一邊笑一邊拍手。丫鬟們哄笑,高興道:“王妃,您看,小郡王也喜歡呢。”
唐師師無奈,笑道:“他懂什麼。不過這次可別是兒子了,再來一個趙子诰,我可吃不消。”
“有小郡王這個哥哥在,無論王妃誕下郡王還是郡主,都會被哥哥保護的很好的。”丫鬟說著,去逗趙子诰,“小郡王,你說是不是?”
趙子诰咧出自己的大門牙,咿咿呀呀叫。丫鬟們湊趣,說:“王妃您看,小郡王也答應了呢。郡王,您是長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以後可不許欺負弟弟妹妹。”
丫鬟不慎說了長兄,她嚇了一跳,慌忙抬頭去看唐師師。然而唐師師低頭逗趙子诰,仿佛並沒聽到。丫鬟松了口氣,背後嚇出一層冷汗。
唐師師怎麼可能沒聽到呢,她隻是不想演戲而已。唐師師先前還假惺惺地說些場面話,現在,她連場面話都懶得說了。
讓一個渣男回心轉意的最快方法是什麼?當然是拆散他的後宮,截斷他的氣運,並且給他生一個弟弟,搶走他的皇位。這樣一來,他隻能仰唐師師鼻息過活,可不是很快就回心轉意了麼。
唐師師靠在床上,一邊回想書中劇情,一點逗趙子诰玩。她們正在說話,外面忽然疾步走來一個丫鬟,停在屏風外,似乎欲言又止。
唐師師看到了,問:“怎麼了?”
“王妃,太醫來了。”
“嗯?”唐師師奇怪,“太醫剛剛才離開,為何又回來了?”
丫鬟走進屏風,壓低聲音說:“聽說是周側妃流產了,太醫趕回來救人。”
唐師師慢慢挑起眉毛,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語句形容她的心情。周舜華竟然真的流產了?不對,周舜華什麼時候懷了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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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師師淡淡給丫鬟們使眼色,丫鬟們會意,抱起趙子诰出去了。等人走後,唐師師問傳信的丫鬟:“好端端的,為什麼流產?”
丫鬟聽到這裡垂下頭,低聲道:“王爺查出周側妃和內應勾結,下令將周側妃杖責三十。沒想到側妃有孕在身,才三板子,就見血了。”
唐師師聽到這裡,無話可說。她算是明白為什麼剛才傳信丫鬟進門的時候表情很奇怪了,原來,竟是趙承鈞打的。
上元節那天,唐師師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後姚太後就翻臉了。姚太後態度變化得這麼快,隻能是有人告密,而告密人選,委實不難猜。
再結合今天的事情,唐師師可以很輕松地確定告密者是周舜華。她都能猜到,更不必說趙承鈞。她剛才以為趙承鈞出去忙公務,沒想到,他是去處置周舜華了。
周舜華裝神弄鬼小半年,等真的有孕時,也沒人信她了。陰差陽錯地,她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就這樣流走了。
唐師師唏噓,這是趙子詢流掉的第二個孩子了吧,還是最喜愛的女人懷的。可惜,這個孩子也早早夭折了。僅此一事,就算是親生父子也要生心結,何況趙承鈞和趙子詢是收養關系。唐師師原本還煩惱要如何不著聲色地離間這兩人,現在看來,根本不需要唐師師做什麼。
趙承鈞和趙子詢生隔閡,隻是遲早的事。
即便趙承鈞立刻叫了太醫過來,但無濟於事,周舜華的孩子最終也沒有保住。聽說周舜華哭得幾乎暈死過去,她挨了三板子,又經歷流胎,身體大受打擊,連床都下不來。
唐師師當天晚上特意熬到很晚,聽到開門的時候後,唐師師一個激靈清醒,問:“王爺?”
外面的腳步聲停了一下,隨即,趙承鈞走到內室,低低嘆氣道:“你怎麼還沒睡?”
“王爺沒回來,我睡不著。”唐師師說著,不經意看向趙承鈞,“王爺,周側妃那邊……”
“已經收拾好了。太醫開了調養身體的藥,至於喝不喝,就是她的事情了。”
唐師師輕輕哦了一聲。她見趙承鈞臉色平淡,以為趙承鈞心情不好受,特意握著趙承鈞的手說:“王爺,你不要自責,此事錯不在你。你並不知道她懷孕,他們謊話連篇,不怪別人不相信他們。”
狼的故事說多了就沒有人信,周舜華也是如此。周舜華害盧雨霏流產,如今,自己也陰差陽錯落胎,興許這就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吧。
趙承鈞嘆氣,錯誤已經鑄成,追究誰是誰非已經沒意義了。趙承鈞將被子拉高,對唐師師說:“我知道,我就算再不成器,也不至於讓你來安慰。你自己都十分危險,不要管別人了,好好養好自己才是真的。”
唐師師見趙承鈞並沒有鑽牛尖角,放松一口氣,笑道:“我當然知道。我現在不方便去探望周舜華,便給她送些補身體的藥物吧,也算是我這個嫡母的心意。”
趙承鈞笑著點頭,說:“甚好。”心裡卻知道趙子詢和周舜華壓根不會動他們送來的東西,那些名貴補品,終究是浪費了。
趙承鈞想到趙子詢,也覺得十分棘手。今天看趙子詢的表情,明顯和他生隔閡了。但是趙承鈞現在騰不出手管趙子詢,隻能再等等,等他將外面的事處理完畢,再和趙子詢化解心結。
趙承鈞非常明白,冤有頭債有主,周舜華撐死了隻是把刀,姚太後才是真正的元兇。母妃和哥哥們的血仇還沒有報,姚太後竟然又將手伸向唐師師。趙承鈞忍耐了十三年,如今,輪到他還手了。
姚太後狂妄了太久,已經忘了害人時,也要做好被人報應的準備。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如此,趙承鈞就不客氣了。
第123章 回擊
半個月過去, 唐師師在屋裡安心養胎。太醫來了兩次,說她的脈搏很穩定,現在已無需時刻待在床上, 隻要不要太劇烈, 在地上走一走也無妨。
唐師師松了口氣,終於可以下地走動。但是丫鬟們依然不讓她多動, 基本走不了幾步, 就被丫鬟婆子攔住, 扶她到塌上坐。
唐師師閉門不出養胎,另一邊周舜華也在休養。隻不過,兩人的狀態截然不同。
周舜華流產當天, 唐師師人沒有過去,但是送了份禮聊表心意。送出去的東西自然不能再打聽,但唐師師知道,她拿去的那些藥材拆都沒拆,就全部扔了。
看得出來,周舜華和趙子詢都非常恨他們。唐師師裝不知, 依然吃好喝好,舒舒服服養自己的胎。杜鵑和喜鵲也回來了,那天她們受了驚,在地上磕出許多黑青。她們原本第二天就要回來伺候,唐師師將人打發回去, 讓她們又養了五天, 才出來做工。
時間已經進入二月, 金陵的春比西北的早, 幾場細雨後, 天氣一日日暖和起來。昨夜下了雨, 今天陽光很好,唐師師靠在南窗軟塌上,聽丫鬟們說府裡的動向。
“王妃,唐家派人來了。管家給王府送了新上市的錦緞,還給您和小郡王問安。王妃,您要見他們嗎?”
唐師師嘆氣,京城中真的沒有秘密,唐家不知道從哪裡聽來了消息,這是拐彎抹角打聽她的狀況來了。唐師師說:“你告訴他們,我和诰兒一切都好,讓他們謹小慎微,和氣生財,不要和人逞強鬥勝。我最近忙著照顧側妃,騰不出手來,就不見他們了。”
杜鵑應諾,讓小丫頭去外面給唐家人傳話。唐師師現在沒心思應付唐家的人,她還在靜養,不能勞心勞力,不如再等一個月,等胎相完全穩固下來之後,再給唐家和母親傳信。
於是,唐師師順手捏了周舜華做借口,將唐家人打發走。不過這樣一提,唐師師也想起周舜華了。唐師師問:“這幾天周側妃怎麼樣了?”
杜鵑撇撇嘴,壓低嗓音,悄聲道:“誰知道呢。她也太拿喬了,我上次替王妃去送東西,她連面都不露。不過,聽跨院裡伺候的小丫鬟說,周側妃這些天消瘦了許多,臉都瘦脫相了。”
千盼萬盼的孩子掉了,可不是心情不好麼。唐師師嘆了一聲,問:“小產傷身,周側妃得好好補一補。我送去的那些燕窩人參,她用了嗎?”
杜鵑表情不屑,緩緩搖頭。唐師師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她依然端著慈母模樣,說:“周側妃可能胃口不好。不過有世子補貼,想來不會缺了周側妃的東西。杜鵑,你去給庫房傳話,最近周側妃無論要什麼,不必和我說,直接取了就是。”
杜鵑不忿,周舜華都和外人勾結陷害唐師師,她們為什麼還要對周舜華好?唐師師執意,對杜鵑抬下巴:“快去。”
杜鵑不情不願地去了。她走了後,喜鵲嘆道:“王妃真是善人。不計前嫌,心地善良,難怪王爺喜歡王妃。”
唐師師笑了笑,看著趙子诰在自己身邊爬,右手撫上小腹,輕輕說:“給孩子們積德罷了。”
周舜華勾結內應一事並沒有定論。一來是當天趙承鈞懲罰周舜華的時候,陰差陽錯把周舜華孩子打掉了,這樣一來,趙承鈞也沒法給周舜華定罪;二來,就是顧忌姚太後。
大家都能猜到當天是姚太後動的手,可是姚太後沒承認,誰敢說呢?眾人顧忌著背後的姚太後,隻能默默忍了。但是明面上沒懲罰,私底下眾人對周舜華的印象都差到極點。尤其是伺候了靖王府很久的老人,看周舜華簡直哪哪兒都不順眼。
狐媚惑主,吃裡扒外,死了都活該!因為這件事,眾人連著對趙子詢都頗有微詞,打板子那天,趙子詢不惜攻擊自己人都要救周舜華,後面還對趙承鈞擺臉色。外院的幕僚家將們聽到,內心真是微妙極了。
這簡直是上天都在幫唐師師,曾經她是外人,趙子詢是自己人。尤其在那些屬臣幕僚眼中,世子是他們效忠的少主,而唐師師是居心叵測的美人計,專門被朝廷送來離間王爺和世子的。曾經唐師師頂著紅顏禍水的名頭,無論做什麼都不對,如今隻過了一年,情況就完全翻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