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搖搖頭,把手裡的單子遞給他,吩咐道:“應該的,這是你的單子,待會去拿點清洗傷口的藥物。”
沈岸接過:“謝謝。”
顧穗安看兩人互動,隱約覺得自己是一盞閃閃發光的電燈泡。
她悻悻地摸了下鼻尖,看向姜青時,“你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姜青時嗯聲:“抱歉。”
顧穗安兀自笑笑,提醒她,“該說抱歉的是他們,不是你。”
豪門圈子裡總有各種奇葩事情,姜青時父親那點事,外面的人不知道,但他們一個圈子的早就知道了。
顧穗安意外的是,姜父居然敢把人帶回北城。她依稀記得自己聽別人八卦過,說姜青時父母目前之所以表面看上去和諧,是因為姜父曾答應過徐女士,永遠不會把人帶回北城。
姜青時苦澀一笑,“你怎麼回去?”
她去看沈岸,“你開車來的還是司機送你來的?”
沈岸:“開車。”
顧穗安哭笑不得,“你們倆先忙你們的事,我打個車回去就行。”
來醫院匆忙,她也沒通知自己的司機。
姜青時點頭:“到家說一聲。”
“放心。”
顧穗安走後,姜青時呼出一口氣,鬱悶道:“走吧,先去取藥,然後我們出去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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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自己家的熱鬧。
沈岸摸了摸她腦袋,“不開心就不過去了,其他事交給我處理。”
姜青時淡聲:“徐女士還在那裡。”
姜青時和徐女士的母女關系,雖偶爾會有爭吵,她也很煩徐女士常常將自己意願加在她身上,讓她做很多她不願意做的事。
可她清楚,她是愛她的,隻是愛的方式不對。
同樣的,她會違背徐女士的想法,但也愛她。
沈岸知道她的意思。
隻不過兩人取完藥出去時,急診門口隻剩下徐女士一個人。另外三人已經走了。
看見徐女士眼眶紅紅的樣子,半邊臉也紅了的模樣,姜青時急忙跑了過去,擰緊眉頭,“媽,他們呢?”
她盯著徐女士,難以置信問:“他打你了?”
徐女士強顏歡笑地看向她,“他隻是還擊了一下。”
她告訴姜青時,“是我打了他們。”
姜青時瞧著她這樣,有些無言地難受,“痛不痛啊?”
“不痛。”徐女士擠出笑臉看她,“你這兒痛不痛?手肘擦傷嚴重嗎?”
姜青時:“我也還好。”
她看著徐女士這樣,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抱了抱她,“我們先回家?回家再說?”
徐女士搖頭:“我公司還有事,就不和你們一起回去了。”
她深呼吸著,叮囑沈岸,“你照顧好她,別再讓她受傷。”
沈岸沉聲:“您放心。”
徐女士沒和兩人多說,她還有很多事要忙。
她也叮囑了姜青時兩句,讓她受傷期間不要亂跑,在家待著,便先回公司了。
看她氣勢洶洶的離開,姜青時有些擔心,“我媽不會做什麼偏激的事吧?”
沈岸:“不至於。”
他垂眼看著姜青時,“回家?”
姜青時垂下腦袋,輕輕地嗯了聲,卻沒有往前邁一步。
沈岸不解地看她,低聲詢問:“還有哪裡不舒服?”
“有一點。”姜青時仰頭,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有點兒羞恥地說,“屁股有點痛。”
“……”
沈岸緊張兮兮問,“醫生看過嗎?”
“沒有。”姜青時瞪他,“我不好意思讓她看。”
沈岸無言,深知當下不能笑,可又有點兒忍不住,他垂眼看著懷裡的人,嗓音很輕,“先回家?回家我給你看?”
第50章
回去路上, 姜青時手機振動不斷。
她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點開看了眼,是不少不怎麼聯系的“朋友”發來的消息,他們聽說了品牌店鬧出的事, 也知道事件的主人公之一是姜青時,紛紛過來“關心”她。
看了眼, 姜青時有點兒煩躁地把手機調成靜音,耳不聽為靜。
調完,她偏頭看著沈岸, “你下午不回公司了嗎?”
沈岸嗯聲,“不回。”
姜青時哦了聲, 又問:“年底公司事情不是很多,你確定不回去沒事?”
“沒事。”沈岸淡聲,“怎麼突然這樣問?”
依照他對姜青時的了解, 她不是會一直追問自己,甚至“趕”自己回公司上班的人。
姜青時沉默一會,偏頭看向窗外,語氣平靜道,“我十六歲生日那天, 他說公司有急事要出差,不能安排副總他們去,隻有他去才能處理, 他不能陪我過生日了,我鬧了很久,但他還是出差了。”
說到這,她停了停, 緩聲道:“後來我才知道,那天他在江城的遊樂園陪今天撞我的那個人。”
那是姜父第一次沒有陪姜青時過生日。
那個時候, 她並不知道他出軌的事,她隻知道高中後,父母吵架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們以前雖沒有多恩愛,卻從來不會在她面前爭吵,更不會連她的生日都不陪她過。
姜青時記得很清楚,她八歲那年的生日,姜父遠在國外出差。
當時北城大雨,路況很是不好,許多人都被狂風暴雨困在家裡。她和徐女士也一樣。
姜父定了前一天飛回來,但狂風暴雨所致,他的飛機迫降在其他城市。
她原本以為他會趕不回來陪她過生日,心裡有失落,卻也能理解。那天的暴雨真的很大,道路都被堵了。
姜青時雖不抱希望,可也等到了十一點多。
在她要扛不住睡過去時,姜父帶著一身雨氣回來了。為了不缺席她的生日,他在暴雨如注的深夜,從鄰市自駕驅車回了家。
那一年的生日,是姜青時覺得過得最幸福的生日。
也正是如此,後來徐女士告訴她姜父出軌,甚至還有個孩子的時候,姜青時是不信的。
直到她被徐女士帶去江城,親眼看到他們“一家三口”相處的畫面,她才不得不相信。那一天,姜父在她心目中的偉大的父親形象倒塌,她曾經堅守的某一信念,也被摧毀。
如果說姜父從未愛過她,從來沒有對她好過,那姜青時不會因為他今天所做的事那麼難過。
可偏偏,她感受過他對她的愛,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以前的他是真的縱容她,也寵她,愛她。
“……”
車內靜默良久,沈岸知道現在說什麼安慰的話對姜青時來說都沒用,他斂眸,看她搭在腿上的手,輕輕覆上,握住,“我在。”
姜青時眼睫微動,轉過頭看他,“沈岸。”
沈岸嗯聲,目光深邃盯著她,“想說什麼?”
“……”姜青時嘴唇翕動,其實想問他,你會陪在我身邊多久,喜歡我多久,是一年兩年,還是能更久一些,再久一些。
話到嘴邊,她又不敢問了。
她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期許的,也擔心即便他說了一個足以讓她安心的時間,她卻還是會懷疑,真的能有那麼久嗎?他是哄自己開心的吧。
承諾這種東西,最不應該相信。
想著,姜青時輕輕地搖了下頭:“沒什麼,就是有點兒餓了。”
沈岸看著她一會,沒有強行追問,他以為她是因為姜父的事情在難過。他嗯了聲,低聲道:“到家了我們就吃飯。”
姜青時說好。
末了又問,“你做嗎?”
沈岸莞爾:“我做。”
她想吃他做的,那他就給她做。
-
兩人到家,程蘭馨還沒走。
沈岸去醫院之前便給她打了電話,拜託她晚點回去。
看到兩人回家,程蘭馨從屋子裡匆匆忙忙迎了出來,“青時還好嗎?”
她看著姜青時手臂包著的紗布,皺起了眉頭,“嚴不嚴重?很痛吧?”
姜青時微怔,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擠出笑臉安慰她,“程姨,還好,隻是擦破皮,不算嚴重。”
“擦破皮怎麼不算嚴重?”程蘭馨擰眉,“你那麼愛美,要是留疤了怎麼辦。”
姜青時去看沈岸。
沈岸無奈:“程姨,您不要給青時制造焦慮,醫生說不會留疤的。”
程蘭馨:“好好好,不會留疤就好。”
她伸手想要扶姜青時進屋,“程姨扶你進去?”
姜青時哭笑不得,“程姨,我隻是手臂擦傷,腿沒事的。”
沈岸偏頭,“那兒不痛了?”
“?”
姜青時瞪大眼看他,用眼神制止:你不準說。
沈岸隨即閉嘴。
不巧的是,程蘭馨已經聽見沈岸說的話,“哪兒痛?還有哪兒痛?”
兩人對視一眼,姜青時不好意思地搖頭,“沒有哪兒不舒服了。”
她生硬地岔開話題,“程姨,我有點兒餓了,想吃飯。”
程蘭馨:“好好好,程姨這就給你做。”
三人進屋。
姜青時到沙發上休息,沈岸先去給姜青時倒了一杯水,等她喝下後才問:“不是想吃我做的?”
姜青時覷他,“算了,你明天再做吧,今晚把廚房交給程姨。”
沈岸勾唇:“行。”
兩人到沙發上坐著。
沈岸問姜青時要不要看電視,姜青時搖頭,“不是很想看。”
安靜一會,她用另一隻手戳了戳旁邊的人,低聲問:“你就坐在這兒陪我?”
“……”沈岸低頭,“不想我坐在這兒?”
姜青時無言,“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抬眸看他,淺聲道:“我是想說你要是有別的事可以先去忙。”
“沒別的事。”沈岸抓住她亂動的手,輕輕捏了捏,“現在陪你比較重要。”
姜青時輕笑,眉眼彎了彎,“我這點傷真的不嚴重。”
她隻是比較怕痛。
沈岸自然清楚,他沉沉應著,想起來問:“要不要回房間?”
姜青時:“回房間做什麼?”
她不想動。
沈岸挑眉,提醒她,“屁股不痛了?”
瞬間,姜青時臉紅了。她沒好氣覷沈岸一眼,“你別提。”
沈岸輕笑,“痛還是不痛?”
“……還有一點。”姜青時說,“現在這樣。”
她就是坐下的時候有點兒痛,重力都在那一處。
沈岸觀察著她神色,思忖著問:“要不要回醫院拍個片?”
“不要。”姜青時想也不想拒絕,“我能感覺到沒有摔到尾椎骨。”
她和沈岸強調,“就真的隻是有點兒痛。”
沈岸還是不太放心,他想了想,低聲道:“如果明天還痛,我們就去醫院。”
瞧著他嚴肅的神情,姜青時勉強答應:“知道。”
聊了兩句,姜青時無聊地拿起手機。
司念她們從顧穗安那兒知道姜青時受傷的消息,紛紛給她發來了消息,關心她情況。
好友的消息,姜青時自然是會回的。
她一一回復,強調自己沒事後,司念和阮螢才稍微放心一些:「我們明天去看你?」
姜青時:「不用,年底你們也忙,我在家休息兩天就差不多了。」
阮螢:「我剛剛問了陸醫生,他說晚點給我拿個去疤的藥膏,到時候我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