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莫測

第3章

字數:3660

發佈時間:2025-01-17 16:40:41

江映月忽然神色凝重:「我聽到馬蹄聲了。」


我心下一沉,拉著她的手抬腿就跑。


寒風凜冽,雪花割得皮膚刺痛。


一支羽箭劃破空氣而來。


江映月悶聲倒下。


他來了。


8.


走,快走。


我隻有這一個念頭。


我似乎能看見鬱孤臺的身影,在肅穆蒼白的天地間,模糊不清。


江映月抬頭看著我,胸口的血豔如牡丹綻開。


她已經說不出話了,慢慢閉上眼。


就是這一刻,我徹底看清了鬱孤臺。


他手中拿著弓,搭在上面的那枚箭,正準確地對著我。


那意思很明白。


要麼回來,要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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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映月。


眼裡的淚一點點湧出來,我把信藏進胸口,向相反的方向跑。


我要回家。


我不要回到那個隻有他一個人的府邸,那裡沒人愛我。


我要回家去,我有家人,他們都愛我。


鞋不知道什麼時候跑掉了。


腳心冰寒入骨。


我自小體寒,手腳冰涼。


每次見到大師兄,就會把涼涼的腳丫放進他溫熱的脖頸裡。


大師兄次次被猝不及防地凍了個哆嗦,可他從不舍得把我的腳拿出去。


他要是看到我這樣,該有多心疼?


我想起二師姐,她是個瞎子,因為我跟著鬱孤臺下山,氣得離家出走。


她雖然看不見,可心是明亮的。


就連師父都認為鬱孤臺是個好人,可她一遍遍勸我,阻止我。


她現在在哪裡?


是不是也很冷呢?


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恍惚間好像看見大師姐出嫁前,把師父為她攢的銀子拿出大半放到我手中。


她比著手語:「小嫋,你以後一定要嫁個好人家,不要委屈自己。」


什麼樣的人家才是好人家呢?


她沒告訴我啊。


我無聲大哭。


一個趔趄,撲進茫茫雪地中。


……


再醒來,四處霧氣蒙蒙。


鬱孤臺抱著我進入熱水,一遍遍吻我發紫的唇。


這是他第一次吻我。


克制不住的,滿眼心疼地吻我。


他用熱水將我渾身浸透,嘆氣道:「嫋嫋……」


我別過頭,多看他一眼都不想。


鬱孤臺將我的臉掰回來。


他撩過根根青絲,指尖來到唇瓣。


「別這麼對我,嫋嫋,我難受。」


我冷漠地看他,想起死在冰天雪地裡的江映月,她臨死前,冷的渾身發抖。


那才是真正的難受。


他一遍遍喊著我的小名,眉目漸漸被霧氣打湿。


最終他妥協了,無奈地低頭細細磨人我的唇。


「嫋嫋,我放你走,好不好?」


我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襟。


他淺淺笑了,衣服滑落。


然後俯身壓住我:「但是在這之前……你得讓我開心。」


……


我又被強留一月。


這段時間裡,我逼迫自己忘了過去,費盡心思去討好他。


鬱孤臺總是感慨地望著我:「嫋嫋,要是你總是這樣,該多好?」


他輕哼一聲,又道:「明明知道你是裝的,還是開心。」


我心裡冷笑連連。


走出宰執府那一瞬,恍如隔世。


9.


我背著包裹,一路南下。


天下局勢漸漸分明,有了安定之勢。


我回到揚州,一路順利。


大蒼山在揚州以西,隻消再走兩天就可以到達。


修整之後,再啟程時,鬱孤臺的軍隊來了,掀起一片戰火。


他的目標是徵服西邊早已稱王的起義軍,此役結束,天下大定。


我不關心天下定不定,隻是想這仗什麼時候能打完,我好趕緊回家去。


可我沒想到能誤打誤撞,救了鬱孤臺。


他率精銳夜襲,被敵方發現。


倉皇逃離,又遭到埋伏。


跟著他的人無一生還。


我當時正在竹林裡採藥,目睹這一切。


見還有人有氣息,就悄悄把人拖到棲身的木屋裡面。


怪就怪他們捂得太嚴實了。


我認出來是鬱孤臺時,心涼了一半。


怎麼辦?


我也不能把人扔回去。


……


鬱孤臺看似傷得很重,其實大多是皮外傷。


我趁他暫時不能活動,在他眼睛上綁了個布條。


他醒來時聲音悶悶的,輕輕勾住我的衣袖:「恩人?」


摸到上面的花紋,低沉地哼笑兩聲:「呵,是位女恩公。」


這輕佻的語調,真不像他。


我在他手心裡寫:「再過兩天我就離開。」


「字寫的不錯。」


他嘴唇微勾,伸手握了握我的手指。


我憤憤在他手心裡寫上三個字:「不要臉!」


他笑出聲來。


……


鬱孤臺生死未卜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他大概是敗了。


敗了好,敗了他就能帶著那些兵趕緊滾回去了。


他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我可以走了。


我心裡高興,最後一次為他敷藥時,還在他手心裡寫:「再也不見。」


他啞然失笑。


「娘親!」


小團子正扶著門框歪頭看我。


鬱孤臺的呼吸頓了一瞬:「誰的孩子?」


我寫道:與你無關。


「李嫋!」


我心口一沉。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


「給我解開。」


果然。


他早就認出我了。


我解開布條,將小團子招呼過來。


小團子今年三歲了,我撿他才沒幾天。


逢人就喊娘親。


鬱孤臺的臉色微微緩和。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離開他,不過半年時間。


「嫋嫋,你嚇到我了。」


他伸手想拉我,我摟著團子,戒備地後退。


我提筆寫下:「你既然戰敗了,就趕緊回去吧,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救你算我倒霉。」


「戰敗?」鬱孤臺意味不明地笑,「誰說我敗了?」


「嫋嫋,戰場之事,你不必懂。」


他想到什麼,笑得愉悅:「不過這其間的誘敵之術,你用的比我好。」


……


這場仗,鬱孤臺贏了。


他不僅贏得了天下,還帶走了我這個戰利品。


明明隻差一步,我就能回家了。


怨誰呢?


還不是怨自己多管闲事。


我不止一次哭著去打他:「我真後悔救你,讓你死了就好了。」


可是我不救他,他也不會死。


鬱孤臺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抱在懷裡。


他吻了吻我的鼻尖:「嫋嫋,你早晚要回到我身邊的,之前放你走,也是因為時局動蕩,不敢讓你冒險。」


「你過得那麼好,可知我日日煎熬,每天都比昨天更想你一點?」


他笑得繾綣而柔情,真像個男妖精,能用色相將人溺死。


我在他懷裡,蜷縮成一團。


眼睜睜地讓馬車帶我,離家越來越遠。


我小聲抽泣起來,就像當年下山那樣。


我在他手心裡寫:「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不能。」


「你愛上我了?」


鬱孤臺歪頭看我:「嫋嫋,什麼是愛呢?」


我默默縮回手。


他盯著我:「我這麼壞的人,怎麼可能愛人呢?」


是啊。


江映月也說過,他這樣的人,不會縱容自己去愛人的。


誰先談愛,誰就輸了。


那我從最初就輸透了。


我嗤笑,慢慢閉上眼。


10.


鬱孤臺最終還是掀了大周的江山。


這是多年前他就認定好的,要得到的東西。


他登基,改立國號為興。


天下臣服。


他從世家貴女中選了皇後,貴妃。


又在皇宮裡另建華清宮,供我居住。


哦對,他還遍尋神醫,治好了我的嗓子。


鬱孤臺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殺盡助他上位的功臣,集權於一身。


他讓誰死,誰就不能喘氣。


所以他的妃子們都怕他怕得緊。


戰戰兢兢。


那次,忘了為什麼事,當著她們的面,我給了鬱孤臺一巴掌。


皇後煞白了臉,滿殿嫔妃跪了下來。


鬱孤臺隻是淡淡一笑。


我不開心了,就將鞋子踢開。


立即有宮女要去撿。


我毫不留情地說:「你去。」


他眉頭都沒動一下,撿回鞋子,又仔細地替我穿上。


「嫋嫋,小心腳涼。」


我哈哈大笑。


「你是不是賤?」


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當年就算是裝,都沒到這個地步。


鬱孤臺動作一頓:「嫋嫋,我可能是病了。」


他在我面前,從不自稱為孤。


他仰頭,認真地說:「隻想讓你在我身邊,哪怕用盡手段,哪怕你不高興,也要留住你。」


這是病嗎?


我忽然語塞。


有那麼幾個瞬間,我懷疑他是愛我的。


有時我久久不能入睡。


夜半,他突然紅著眼支起身子,伸手擋住我的頭。


他低頭看了我一會,才松了一口氣,半夢半醒間摸摸我的臉:「夢見你站在高樓下,樓塌下來了……」


在那一瞬間,我克制不住地淚眼朦朧。


他從不說愛我。


他說他這一生都不會愛上任何人。


他說帝王無情。


他說:「嫋嫋,你陪在我身邊就好,我們白頭偕老。」


我問他:「你以前也是這麼想的嗎?」


他沉默。


也對,那時他隻想著利用我去為替他殺更多的人。


我是他手裡的刀,用廢就丟掉。


我每次去殺人,鬱孤臺都會給我一顆糖。


他說要是被抓住,吞下它,他就來救我。


我那時候傻啊,毫不懷疑。


但最危急的時刻,猶豫再三,我也沒吃。


後來死裡逃生,遍體鱗傷。


他問我:「為什麼不吃掉?」


我哭著說:「太危險了……我不舍得你來冒險。」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我,沉默很久。


我想起武功廢掉後的每個晚上,四肢發麻,骨髓寒涼。


疼得難以入眠。


夜那麼長,我總能感覺有人在盯著我,那些被我殺死的人,他們都化作厲鬼,來找我。


我將自己縮在被子裡,捂得滿頭是汗。


那時我多想師兄師姐們,可我離他們距離千裡。


鬱孤臺倒是離我很近。


可我需要他的時候,他都在哪呢?


我說:「我再也不會愛你了,你也最好不要愛上我。」


鬱孤臺像沒聽見,俯身吻住我。


「嫋嫋,不許說。」


華清宮燒著地暖,他將我身上僅有的衣服褪去。


肩頭一涼,溫熱的唇就貼了上來。


又冷又熱,我想推開他,卻被他眼裡的看不到頭的欲色震住。


「嫋嫋……」


「不論你想不想,你都是我的。」


「你想逃,可你逃不出這天下,因為天下也是我的。」


那雙手四處遊走,我低聲叫了起來,掙扎著想往後退。


他一掌將我撈到身下。


「遇你之前,我沒做過這事,也不喜歡……」


他吻著我的眼角,欣賞我的神色:「嫋嫋,你真是讓我食髓知味。」


11.


鬱孤臺不止一次和我說過,想和我有一個孩子。


如他所願。


我懷孕了。


他得知消息時,抱著我,笑得像個小孩。


我小心翼翼地問他:「可以讓我回大蒼山一次嗎?就一次。」


鬱孤臺還沉浸在喜悅中,他微微而笑:「嫋嫋,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然後我就回到了大蒼山。


一別經年。


現在住在裡面的都是一些年輕的娃娃們。


僅剩的老人告訴我,師兄師姐們舉家逃亡,現在不知道在哪裡安家。


師父不想離開,躲在山裡,最後死於疾病。


這些娃娃都是他後來收留的。


千辛萬苦回來了,那些想見的人,竟一個也沒見到。


我ţū₂摸著娃娃們的臉,好像看到小時候的自己。


不,他們比我那時幸福。


天下已定,諸產繁殖,吏政清明。


我在大蒼山裡住了幾天,親手給娃娃們做了冰糖葫蘆,陪他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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