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在隨著聯賽初賽、CGMO省賽以及CGMO正式比賽,葉千盈都拿了三個滿分第一以後,她的心態就有點飄了。
這三個滿分,有她僥幸臨場破解難題得到的、有她穩操勝券拿到的、有她利用自己超強的計算能力,直接暴力解題得到的。
才學習競賽數學四五個月,就取得了這樣好的成績,無疑給了葉千盈一種她很天才的錯覺。
然而現在,隻是一堂數學課的內容,就重新把葉千盈原本浮起來的心氣給打回原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現在怎麼能輕易驕傲呢,區區一個高中生的比賽,不過是個最簡單的開始啊。
真理的大海如此浩瀚,許多人終生也不能破解一瓢的謎面。淌遊在這片令人心醉的海域裡,葉千盈還隻是一隻小小的蝦米。
有些慚愧地把筆帽合上,葉千盈詢問系統:“這些隨機抽取的同學……他們也和副本裡的像素小人一樣,是從現實裡存在的人中,抽調了他們的潛意識構建的嗎?”
“不是這樣,他們的模板是真人但又不是真人,您可以把他們理解成為您的專屬陪練AI。”
這個問題似乎不涉及系統的保密原則,所以它可以如實回答:
“在這個課堂裡,您遇到的所有同學,都是在現實世界裡,對某一時間的某些真人的能力進行復制,模擬出真人在某一年齡裡的真實知識水平,用AI作為內核,投放到課堂裡和您一起學習。”
“所有陪讀的水平都經過系統的基礎篩選核驗,保證每一個拿出去,都是大眾概念裡的‘天才’。 ”
“這也是為什麼,您的同學看起來都在二十四五歲的年齡。因為即使是他們,在接觸到您目前所接觸的這些知識的時候,多半都已經上了大學或者開始讀研究生了。”
“天才啊。”葉千盈帶著點壓力地念出了這個詞,又一次環顧了教室裡的陪讀AI一眼,“確實如此呢。”葉千盈緩緩說道。
這一次,在聽到自己的同學們年齡要比自己大,系統又稱之為“天才”的時候,葉千盈沒有生出一絲一毫的自滿來。
年齡什麼都不能代表,就像學數學的時間長短也什麼都無法說明一樣。
隻有知識,知識是最堅固又最永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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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到宿主的心態從一開始的焦慮浮躁,到現在的慢慢沉穩篤定,系統的聲音聽起來也染上了幾絲欣慰。
“沒關系的,宿主,不必妄自菲薄,從您決定學習數學到現在,您也隻是剛剛起步而已。”
“有一顆小小的彩蛋……或許您願意親手砸一下。”
“彩蛋?”葉千盈收回思緒,“什麼彩蛋,我沒注意到嗎?”
系統緩緩地拖長了調子:“友情提示,把您的頭向右轉,看看您身邊那位同學的卷子……”
葉千盈右邊的同學就是那個民國學生制服的男生,老實說,葉千盈還真挺好奇他寫上了多少。
這個男同學把整張卷子都答滿了。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哐當一聲,是葉千盈凳子翻倒,整個人都一出溜滑兒地摔到了地上。
她剛剛看到了什麼?
那個男生在卷子上寫的名字是?!!
蘇履青?是蘇履青吧!
葉千盈震驚地問道:“你們、你們竟然模擬了一個二十四歲的蘇履青出來?!”
天啊,怪不得這堂課會講得這麼難。
不難可能嗎?蘇履青本人就是Z大微分幾何概念流派的創始人啊!!!
系統的笑聲聽起來有種惡作劇成功以後的得意:“和二十四歲的蘇履青做同學的感覺怎麼樣,宿主?如果您賺夠足夠多的積分,解鎖本系統更多模塊,即使想要聽到六十歲的蘇履青為您親自講解微分幾何,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啊。”
葉千盈猛地一下子從地上翻身爬起,她扶起凳子,自己頂著整個教室的奇異目光坐回去,又伸手拉住身邊的“蘇履青”,和他用力握了握手。
“你剛剛的告誡我銘記在心,以後我一定好好學物理!”
男生的臉色一下子爆紅,他非常別扭地收回了手,不好意思看葉千盈,很腼腆地說了一聲沒關系。
完全沒能體諒葉千盈此時的追星心態。
即使知道這隻是一個定格在二十四歲的、系統模擬出來的蘇履青虛擬形象,那他也是蘇履青啊!
考前拜拜柯南的貼畫都有可能不掛科呢,她都已經握過蘇履青虛擬形象的微分幾何神手了,說什麼都能蹭到一點天賦吧。
葉千盈拿起筆,整個人都散發出“我要學習”的倔強之光。
“學!”葉千盈緊咬牙根,在陸老師沒說下課之前,堅決和卷子上原本都已經被自己放棄的那些幾何題死磕到底:“說什麼也要學!”
萬一學著學著,系統還能模擬出個歐拉或者高斯做同學,讓費馬爾乃至黎曼來講課,那她豈不就是賺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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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葉千盈的澎湃心情裡走到了八月的尾聲。
這些天裡,她也屢屢進入那扇智能模擬課堂之門進行學習,隻是,果然像是系統所說,隻有第一堂課試聽是有特殊福利的。
不止是所需花費的積分打了個對折,蘇履青的出現本身,就是最大的那顆彩蛋。
之後的學習裡,老師講授的內容再沒有第一節 課那麼難,那麼木桶的長板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不過這倒是方便了葉千盈,讓她聽起課來更容易了些。
她也曾經問過系統,要怎麼才能遇到蘇履青……或者是現實世界裡聲名赫赫的那些數學家的虛擬形象。
雖然這個問題大半源於葉千盈迷妹追星的特殊心態,不過系統並沒有嘲笑她。
它鼓勵葉千盈,告訴葉千盈,隻要她成為了課堂上那塊最長的木板,連續幾次之後,系統為了調節課堂平衡,就會選擇性抽取比她更厲害的模擬形象投入課堂啦。
換而言之,要是葉千盈牛叉到滿教室的人都學不過她,那左邊一個笛卡爾,右邊一個希爾伯特,前桌勒貝格,後桌惠特尼的日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盡管明知道這是系統吊在自己眼前的胡蘿卜,但葉千盈聽了,還是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奮鬥的動力。
她可以!她可以!!!
當然,為了讓每節課的積分都花費得物有所值,而不像是數學大師籤名握手會,葉千盈買下的每堂課,都是可以反復回放的。
就像是網課一樣,隻是這是一堂特殊的、立體4D的網課罷了。
雖然老師和其他同學的行動都會維持第一次的樣子,不會再因為葉千盈的舉動而發生改變,但對於葉千盈來說,這場面依舊很神奇。
她後來又帶著一摞書,把陸老師的第一節 課翻出來聽了好幾遍,一聽到關鍵點就中途暫停,開始現場翻課本學習對照。如此幾次以後,她終於能跟上小半節課的思路了。
……雖然最後十分鍾還是聽不懂。
不過,人生就理應是在學習中進步的嘛。
至少現在把鄧淑華院士留的那道題放在葉千盈眼前,她絕不會再看不懂題目了。
當然,讀題是能讀懂了,就是暫時還解不出來= =
八月末的最後一天,葉千盈去學校報道、領新書。
在回來的路上,她正好遇到了沈瀚音。
男生面朝著一棟灰撲撲的居民樓,神色深思熟慮,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認真到那頭柔軟微卷的頭發都帶上了幾分嚴肅的氣息。
葉千盈看著好笑,從背後悄悄接近,拍了他肩頭一下。
“在做什麼?”
沈瀚音顯然沒想到會有人突然拍他,他猛地打了個激靈,一聲驚呼都已經溢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一轉頭看見是葉千盈,沈瀚音揚起的眉毛這才放了下去,抬手豎起一根修長的手指在唇前比劃一下:“噓。”
葉千盈一愣。
她順著沈瀚音轉向的手指望去,隻見大概三四米的高度處,有一隻小奶貓正我在窩在樹杈上:“我怕嚇到它。”
他們腳下站的這片地方,是一處老式居民樓。沒有圍欄,沒有小區安保,綠化也帶著早年做的那種隨心所欲勁兒。
樓體外面亂七八糟地搭建了不少違規擴建的陽臺和晾衣杆,一樓住戶幹脆就在樓下搭了個棚子。
一棵枝繁葉茂的楊樹就那麼大喇喇地栽在小區花壇裡,樹杈幾乎都快戳到居民樓的玻璃上。
在繁茂的枝葉間,一隻小奶貓就那麼窩在那裡,眼睛都睜不開地悽悽叫著。
即使葉千盈沒什麼養貓的常識,也知道這麼大的奶貓沒法爬樹爬到三四米的高度……吧?
“我們也是今天開學報道,”沈瀚音嘆了口氣,“剛剛坐公交看到奶貓在這個位置,覺得不大對勁兒,中途下車看看它的情況。”
情況顯然不太好。
葉千盈凝神仔細看了看,發現小貓的一條腿顯然不太對勁,身上似乎也有些隱蔽的血跡。
“……怎麼回事?”
沈瀚音眉頭擰緊,抬手在四五樓的位置上比劃了一下。
“我剛剛進去看了,這棟樓的格局是這樣的:樓道緊靠大樹這一側,單元門是壞的,誰都可以進。附近有兩個中學今天也開學,流浪貓狗都喜歡在校園裡安窩。如果有學生抓住了貓仔想玩,或者居民家裡生了串串貓還有一隻送不掉,自己又不想要了……”
葉千盈恍然大悟:“你是說,這小貓是被人故意扔到那裡去的。”或者說,更殘忍一點,那人本來是想把奶貓摔死。
沈瀚音點了點頭,他表情不太好看,顯然很不願意說出這種懷疑人性的話。
“那現在怎麼辦?”葉千盈仰著頭看向樹杈的位置,“當務之急是把小貓救下來吧——找個足夠長的竹竿什麼的舉上去?”
“它可能抱不住竹竿,我不知道它在上面呆了多久,感覺它要沒體力了——你看,它有點打顫了,能看出來嗎?”
“呃,或者也不用它抱著竹竿,我們把它從樹杈最密的地方挑下來……”這個建議實在是不好,葉千盈剛剛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它太小了,我怕它害怕反而會往高處爬,那就更不好救了。”沈瀚音搖了搖頭,顯然面對這種情況也有點發愁。
葉千盈恍然:所以剛剛沈瀚音被嚇了一跳都硬是沒出聲,就是怕嚇到這隻奶貓。
“我本來還想要用無人機掛個籃子試試,那看來也是不行了。”
“嗯。”沈瀚音答應了一聲,看神色簡直嚴肅得像是在解什麼世界性的難題。
“那……你會爬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