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信然嘆了口氣:“她不是還在深造嗎?我實在不想在這種時候打擾她。”
他雖然沒有選擇學術道路,但也知道這種自我提升的時間段,對葉千盈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就像是他做生意要搶信息差,還要把握住關鍵的風口一樣。如果在緊要關頭被外力打擾,竇信然臉上不顯,心裡的小人簡直要砸椰子
……嗯?為什麼是椰子?
沈瀚音同情地看著竇信然:“確實如此,這幾年對她很重要的。”
竇信然神色變得有些溫柔,也有些恍惚:“是啊,所以我想著再過幾年……”
“她就開始讀博了,就更忙了。”沈瀚音憐憫地說道。
竇信然:“……”
竇信然噎了一下,頑強地說:“沒關系,我完全可以等她讀完博以後……”
沈瀚音的語氣已經非常惻隱:“然後她就進國家保密部門了,你想給她遞封情書,可以提前半個月打報告。”
竇信然:“……”
鑑於沈瀚音為人不打妄語,他相信,這一切都是相當有可能發生的事。
竇信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深情地凝望自己對面的沈瀚音:“明人不說暗話,兄弟,如果我……”
“如果你開始追葉千盈,我在精神上支持你。”沈瀚音嘆了口氣,沒等竇信然把話說完,他就意識到竇信然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但在實際操作上,我隻能兩不相幫。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竇兄,你得尊重我們這種人願意把終身奉獻科學給的偉大夢想。”
竇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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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信然默默地抹了一把臉。
竇信然覺得自己的心靈很是受傷。
“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吧,竇兄。”沈瀚音真心實意地勸告他的朋友:“畢竟,那幾個情敵,你真是一個都幹不過。”
竇信然:“……”
竇信然幽幽地說道:“沒關系,我做好單身的準備也是一樣。”
看著竇信然這副要抱著一副骨頭啃到底的架勢,沈瀚音當真有些好奇。
他欣賞葉千盈的才華,更知道葉千盈本人在學術界是怎樣一顆閃閃發光的新星。
但是,在他的朋友竇信然眼裡,葉千盈竟然也和科學與知識那樣,明媚動人、令人甘願為之把青春投身於此嗎?
對於沈瀚音的這個問題,竇信然實在是不好回答。
隻是在那一瞬間裡,他腦海裡飛快地劃過一幕幕場景。
那些情景裡,有他們一起做競賽題的教室,也有高中時的操場。葉千盈操控著輪椅,慢慢地從長廊上滑過、還有她在新年的上午前來拜訪竇奶奶,微笑的面孔成為整個病房最殊麗的那抹光亮、還有他在新聞報道上看到葉千盈,領獎臺上的葉千盈他從未見過,然而那種意氣風發的神態,卻也足以令他目眩神迷。
最後,所有的回憶,都定格在第一次看到葉千盈摘下面紗的那一幕上。
年少時最真誠的動心,他心甘情願用後半生的愛意來使其圓滿。
竇信然真心實意地低聲說道:“她實在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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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信然,言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他熬了整整一晚上的夜,寫出了二十三封長信。
隨後,他在其中挑挑揀揀,最後還是一封都沒看中,把所有的信都扔進了抽屜的最深處。
竇信然自言自語道:“寫信這種事,我覺得不行。”
第二天,竇信然掛著黑眼圈,去了學校附近的花店一趟。
店員一看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進花店,心裡就什麼都明白了,熱情地和他推銷成把的玫瑰花,並且談及自己昨天剛剛接到的訂單,是一個男生為了告白,特意在女生樓下扎了個鮮花的拱門。
竇信然:“……”
竇信然迅速想起來那幾例被葉千盈拒絕的真實案例,其中一個,似乎就是有某個剛愎自用的大傻子,拿玫瑰在葉千盈宿舍底下擺了個花陣,還請了二十多個人在樓下大喊:“葉千盈我愛你”。
後來據說葉千盈直接打電話給安保處,並且在勤工儉學的公眾號上僱了幾個學生,讓他們把樓下無人處理的玫瑰花分發給環衛工和快遞小哥。
竇信然立刻拋棄了這種前人已經走過的死胡同,在店員錯愕的招呼聲裡毅然決然地離開了花店。
最後,在鼓起一番勇氣以後,竇信然還是把葉千盈單獨約了出來。
其實在過去的這兩年裡,他已經熟練地打磨出了一套拉攏關系的小技巧、以及增加好感的各種手法。
G國的生意場都知道,那個來自華國的年輕人,血管裡流淌著冷淡的黃金,隻要他想,舌頭上就能開出燦爛的蓮花。
隻是,每每在葉千盈的面前,竇信然似乎就重新變成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隻有一點奸商,也隻有一點狡猾。
外面是無數爾虞我詐的“假”,而對著自己重視的人,竇信然隻有一派信之自然的“真”。
葉千盈就是他的真。
葉千盈接到竇信然的邀約,心裡並無意外。平時竇信然從G國回來,她也會去給竇信然洗塵接風,都已經習慣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竇信然格外沉默,吃飯時的氣氛也有點古怪。
葉千盈悄悄在心裡和系統說:“同桌他不會是賠錢了吧?”
系統:“……如果真是這樣,那倒好了。”
葉千盈:“???”聽聽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葉千盈剛剛赴約的時候,還笑著問了竇信然一句:“今天沈瀚音怎麼沒來?”
竇信然的語氣很篤定,卻也溫和。
“今天不適合他來。”
“哦,他又忙啊。”葉千盈點點頭,習以為常。
最近實驗室裡總用沈瀚音,他動不動就沒個蹤影,通識課已經讓葉千盈幫著帶了好幾次假條了。
竇信然笑了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吃飯的時候,話題自然而然地跑向天南地北。從葉千盈最近研究的某個原理,到竇信然正從G國緩慢往國內挪移的生意,再到以後暢想的生活。
“以後……”竇信然斟酌著自己的語氣:“如果能的話,我希望和太太一起布置我們的新居。當然,她肯定很忙,那我自己一個人布置也可以,我大概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屋子。”
葉千盈善意地嘲笑他:“這就想到太太的事了?還預想到太太有多忙?挺支持另一半事業的嘛。要是你太太真的忙,那我到時候去給你暖場吧。”
竇信然一言不發地盯住了葉千盈。
“……和你的先生嗎?”
葉千盈被這個問題問得愣了一下。
“差不多?看看有沒有緣分能碰上。不過我現在這行,估計合適的比較少,所以單身也不錯……”
她沒注意到,在自己說出“合適的比較少”幾個字時,竇信然眼睛裡簡直有小人在蹦。
——有的!一個就夠了!就在你面前,你的眼皮子底下!
“……那。”竇信然的喉結緊張地滾動了一下:“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不是作為我的朋友,來為我的新居暖場?”
這話說得實在直白,也實在隱晦。
葉千盈愣了三秒鍾,一對凌然的鳳目驀地睜大!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是作為朋友?不給他暖場?
為什麼這麼說?不對, 竇信然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葉千盈和竇信然面面相覷,眼看著自己的同桌抿起的嘴角寫滿了緊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臉色都隱隱有點發白了。
看起來, 他似乎是真的挺擔心那件還沒有發生的事啊……
葉千盈在心裡悠悠地嘆了口氣, 默默地呼叫系統, 覺得自己此時簡直是個大寫的問號。
“你幫我琢磨一下, 系統,同桌他這莫非是……要和我絕交?”
不能吧?不像吧?
竇信然怎麼想都不是這種人啊?
系統:“……”
系統很想告訴自己的宿主,您的同桌, 確實是想要跟您斷絕朋友關系。
隻不過他斷絕朋友關系的目的, 是想要跟你開展另一段全新的、不同的關系就是了。
葉千盈看著竇信然。
竇信然看著葉千盈。
葉千盈眼睜睜地見到, 竇信然呆呆地凝視著自己, 不知道想到什麼, 一時之間, 連嘴唇都開始失去血色。
突然之間, 葉千盈心裡就湧動出來一股煩悶的情緒。
“你在擔心什麼啊。”一句話直衝衝地脫口而出, 話音落地的瞬間,葉千盈自己都為其中蘊藏的火藥味感到詫異。
不過, 這還真是……氣死她了。
“別說我未來找不找男朋友, 就是算我真的找了一個男朋友和他結婚, 難道你和沈瀚音就為此不是我的朋友了嗎?我怎麼可能因為這種事就不管你們……”
此時此刻, 葉千盈心裡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但說到底, 她還是沒舍得和竇信然說重話, 也就沒問候竇信然是不是突然腦殼缺氧。葉千盈隻是繃著臉,把手裡的杯子頓在桌上:“你這個想法來的……莫名其妙!”
竇信然一臉木然地看著葉千盈,從神態上看, 他顯然已經麻了。
葉千盈瞥他一眼,又端起冰果汁喝了兩口,稍稍壓下了胸膛的鬱氣,又感覺一股暗火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