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雲粥粥,你又一次離開我。」
我抓了抓他的襯衫領子,帶著哭腔:「我怕我連累你一起死。」
他嘆了口氣,摸了摸我的腦袋:「不想死就別犯蠢。」
直到我的情緒徹底穩定下來,才不好意思地從他懷裡起來,看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不起,害你……」
「跪下嗎?」馮州期愜意地點了根煙,一隻手環著我的腰,一隻手拿遠了煙吸了一口,
「識時務者為俊傑,犯不著命都不要。」
我「啊?」了一聲,敢情剛才,您一臉「不如去死」的表情,還有胖子他們,都是演的啊?!
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如果他直接讓我跪下羞辱我一番就放我們走,倒是省了事兒。」
……
「你還真是膽大,在我眼皮子底下偷牌,頭發絲兒?嗯?誰教你的。」
……
這就是演技不狠,反派地位不穩吧。
「我外公,」我合上了驚訝的嘴巴,撇了撇嘴,「我的親外公。」
馮州期沉默了一會兒,又點了一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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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那個晚上,一門之隔,我在輾轉反側,他也一夜未眠。
他知道我走了,正如我離開海島時一樣,其實,是因為他沒有想出辦法,所以隻能先放我走。
但我走後,他就有了點頭緒。
如果反派換了人,他就不再是反派了。
所以他順勢而為,給了大哥全部的軍火生意。
而那個裡卡多如此看重的「東西」,他讓人交給了男主。
這樣,裡卡多就成了和男主對立的反派,劇情一樣能走得下去。
那麼是不是,隻要我被換掉就能活命呢?
他問我,想不想當女主角。
我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復婚是不可能復婚的,又渣又蠢還喜歡綠茶的男人狗都不要。
他伸手卷起我的碎發,另一隻手掐滅了煙蒂,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如果,男主也換了呢?」
20
飛機落地,馮州期帶我回了愛丁堡的別墅,卻不巧遇見了等著他的母親。
那是一個優雅而冷淡的女性,她從車裡下來,馮州期下意識將我護在了身後。
「你不要跟他對著幹。」命令式的語氣讓我微微皺了皺眉。
馮州期似乎並不在意:「就不請你進去了,我們還有事。」
死裡逃生,我似乎又解鎖了馮州期的家庭碎片。
他無法原諒母親,不僅僅是因為被拋棄一個人在復雜的黑手黨裡艱難求生,更是因為他無法原諒母親利用外公的名譽和生物研究成果去做壞事。
然而母親的難言之隱在於,如果不交出外公的研究成果,她就無法保護年幼的馮州期。
「他們不會停手的,你不要太天真了,」女人皺著眉攔住了我們的去路,她微微仰著頭,「就算沒有裡卡多,也會有別人,你又能做什麼呢?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這個世界是怎樣的,我說了算。」他微微低頭,母子的對視充滿了攻擊性,馮州期先移開了目光,「為了自保,你最好徹底和我斷絕母子關系,手續我會交給律師。」
直到坐了下來,窗外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我都握著他微微發抖的手。
「我沒事,給張宇陽打電話。」
馮州期告訴我,他外公是有名的醫藥學家,他的某項研究成果並不成熟,卻被資本盯上了其中巨大的利潤空間。
「這世上能讓人上癮的東西有很多,是藥,也是毒,聽過生物武器嗎?」
他的母親用這項研究成果的前半段換來了馮州期的平安,外公去世前,他跪在地上發誓,一定會將所有的資料銷毀,不叫他們利用外公的心血害人。
「所以你把後半部分的資料給了張宇陽?他也參與了這個?」
馮州期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你說這個世界是假的,我倒覺得挺真實,男主也好,男配也好,巨大的資本建立在血腥和剝削之上,這不是很真實嗎?」
我沉默了,他說的似乎是對的,即便是在我的世界,這也無比真實。
「你是想讓男主和裡卡多互毆?」
「隨便他們,裡卡多太謹慎了,我一直沒有找到他們做研究的地方。」
男主不愧是男主,看到馮州期得逞的笑容,我就知道,有人當了跑腿的,是誰我不說。
按照上面的地點,馮州期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自從我逃了兩次,他就恨不得把我拴在褲腰帶上。
胖子被他交代守著別墅,他則帶著我和其他兄弟前往男主發來的地址。
裡卡多,你是真的很愛廢棄工廠。
到了地方,馮州期溫熱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然後吻了上來:
「小朋友不可以看暴力血腥的場面,閉眼。」
半小時後,車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我靠,我嘴都麻了。
「老大,人都處理了,東西也放在了一起。」
馮州期牽著我下了車,走進了工廠,其他人則是在外面等著。
「你要幹嘛?」
「親手毀掉這裡的一切。」
21
放好最後一個炸彈,我扭頭興奮地對他說:
「我們世界有一種電視劇情節,關於爆炸的。
「但我不想說出來,我想看看,這個世界是不是也有這個。」
他沒說話,隻是順勢握住了我的手不讓抽回,伸手掏出一個遙控器,拉著我往外走。
走到安全距離,他伸手將遙控器遞給我:
「要體驗一把嗎?」
我興奮地點了點頭。
活到這麼大,我連魚都沒炸過,現在居然有機會炸毀一座工廠。
我的手微微抖著,聽見耳旁的輕笑聲,又有點不服氣地裝淡定,他一把攬過我的肩,
下一秒,我按了下去。
爆炸產生的威力是一瞬而綿延不絕的,「轟」的爆炸聲仿佛是今日最佳 BGM,
衝天的火光一下接一下爆著,炸彈會引燃工廠裡的那些罪惡的原料,
而後變成廢土殘渣,再也害不了人。
一直走到摩託停靠的地方,我們都沒有回頭。
跨越兩個世界的壞蛋帥氣法則之一就是:
主角爆炸從不回頭。
他讓其他人開車回去,我跨坐在摩託後座上,拍了拍前座,朝著馮州期勾了勾手指,
他笑得輕松又魅惑。
我發現馮州期的領子總是敞著的,領口下的風光我已經小小窺探過很多次了。
此時忽然有個衝動:是不是下一次可以更深入一點?
迎著朝陽,風馳電掣。
我的身上披著他的外套,手摟著他的腰,貼著他的後背,感覺到一種特別的安心。
「別動。」下了高架,我們停在了一家便利店前,他說,他要買點東西。
當他從便利店出來,手裡捏著一根唇膏,說著就要往我嘴上塗。
我老臉一紅一把搶過來,下手太重讓我疼得龇牙咧嘴倒吸著冷氣。他好笑地看著我,
又遞給我一個袋子,熱乎乎的早餐讓我心底一片熨帖。
「先回家,胖子他們還在等我們。」
到了別墅,馮州期去找胖子,我則是靠著摩託打開了他剛買的一包吃的。
「笨蛋大小姐!」我聽見胖子的聲音,抬頭看見馮州期帶著他們走向我,
「你才是……」
「轟——!」
巨大的爆炸聲讓別墅後半山的飛鳥四散飛起,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馮州期錯愕絕望地朝我奔來。
22
我被炸彈炸了。
在我拿出比備戰高考還要努力的努力之後,
我還是走上了炮灰女配角的道路,
差點被炸成炮灰。
倒下的時候我用力翻了個白眼:尼瑪就是硬走劇情是吧?
認識馮州期幾個月,
他第一次驚慌失措,風度全無,顫抖著手抱住我的身體。
我睜大了眼睛,瞳孔裡天空幾倍的藍,我甚至聽見了海鷗的叫聲,
它們說想去碼頭整點薯條。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不要睡,粥粥,不要睡。」
我很想回答他,但我一張嘴,就吐出一大口血,再張口,我直覺得胸口疼。
我很想說,馮州期,快幫我看看,我的胸部是不是開了一個大洞,完了,我胸本來還挺大的。
我很想說,馮州期,認識你很開心,來這個世界,很開心。
我很想說,馮州期,我好喜歡你啊,好喜歡好喜歡的那種。
我曾經看過一段文字打中我心:
我好喜歡你,是約好了下午四點要見面,我從三點就開始歡欣鼓舞的那種喜歡。
我好喜歡你,是聽到你的車還沒停穩,就跑著下樓去見你的喜歡。
我好喜歡你,比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喜歡。
馮州期,無論你是平行世界的大反派,還是我的世界裡的紙片人,我都喜歡你。
原來人死前,走馬燈的速度這麼快,而到了後半段,竟然全都是這個讓我心有不甘又驕傲無比的男人。
那片藍漸漸淡了,屬於我的世界線仿佛正在收束,我有點累,感覺不到痛了……
「雲粥粥,你不許睡!我輸了,我喜歡你,我超喜歡你,我愛你,我沒你不行。」
真好啊,死之前,我終於贏了他一次,光明正大地贏的。
23
一個月後,我還在為臨死前的腦內表白而懊惱。
馮州期,他丫的一個字都沒聽到!
「25 號,你怎麼又出來了,主治醫生到處找你。」
護士姐姐指著醫院大樓,笑得有些幸災樂禍,「快去,有好消息等著你。」
我翻了個白眼,送外賣的時候,我被一輛車撞了,緊急手術後,醫生說我大概率成了植物人,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裡,我穿越到了馮州期所在的世界。
「原來死掉就能回來……」無語吐槽一句,我沒想到這個設定竟然這麼無腦。
「李醫生,我進來了。」我敲了敲醫生辦公室的門,他指著片子跟我解釋:
「雲粥粥是吧,你腦子沒什麼問題了,你可以出院了。」
在我剛醒來的時候,李醫生告訴我,我之所以變成植物人,是因為腦部神經受損,但如論怎麼檢查都檢查不出原因。
也就是在一個月前的某一天,他們對我進行例行檢查的時候,意外發現我的腦電波有了波動,恢復了正常水平值。
「醫學奇跡,你今天就可以辦理出院了。」
李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在這個領域可以用年輕有為、權威人士來形容。
我點了點頭:「李醫生,多謝你了。」
快傍晚的時候,我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第一次覺得,這個從我出生開始就陪伴我的小房子,有那麼一絲絲擁擠。
「不行,我要盡快由奢入儉!」
畢竟我不再是千萬資產的雲曦大小姐,而是平平無奇的打工仔雲粥粥。
我的生活似乎恢復了平靜,隻是我心裡,空了一塊。
工作之餘,我的時間都被瀏覽各種特殊事件、奇異天象、物理講座和佔星卜卦佔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