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說,你和楊念要訂婚了,讓我別再往上貼。」
「沒有,我沒有答應他們訂婚!」
謝瑾急切地打斷我,眼底猩紅,聲音也帶上了哽咽。
「我帶楊念去飆車害她失去了一條腿,我隻是想彌補她!」
「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隻是……」
他有些說不下去。
「所以我給你機會了啊,可你什麼都不說,隻是覺得我在犯病。」
我不想聽謝瑾的辯駁,自顧自地往下說。
「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你嫌惡至極的精神病人。」
「注視她、親吻她卻像是從前對我那樣。」
從前的謝瑾看向我,眼裡時時刻刻都是帶著光的。
所以隻是那一眼,我就知道,謝瑾不再是值得我愛的謝瑾了。
「不是的,不是的!」
「我隻愛你!」
謝瑾近乎嘶吼出聲。
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眼淚也從眼角不停地滾落,看起來可憐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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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卻隻覺得他吵鬧。
所以我說:「可我不愛你了。」
遠處入口有車駛入,我的話被淹沒在一聲鳴笛中。
我不確定謝瑾有沒有聽見,也不在意了。
我轉身要走。
謝瑾腳步下意識往前,我厲聲阻止。
「別再跟著我!」
他腳步一顫,無措地立在了原地。
18
是程潔陽到了,可那輛奔馳車依舊停在原地。
隻是禮貌地關上了車窗。
我思考了三秒,走近,打開了奔馳的後座。
被凍得僵硬的身子,瞬間感受到了溫暖。
姜堰遞來保溫杯,微微冒著熱氣,溫度剛好。
「新的杯子,我沒用過。」
我小口小口地喝著,眼睛被熱氣燻得泛酸。
帶著苦橙香味的手帕又捂上了我的眼睛。
不同的是,這次是姜堰替我擦眼淚。
「我上次怎麼說的來著?」他聲音很輕,「吐車上兩百。」
我吸了吸鼻子ṱù₁,「可我這次沒看手機。」
姜堰擦眼淚的動作不停,另一隻手還輕拍我的後背。
像是小時候媽媽哄孩子那樣。
「人在極度難過的時候,也會引起嘔吐。」他的語氣溫柔到幾乎讓人沉溺,ṱũ̂⁸「所以,不要再難過了,好不好?」
……
司機熟門熟路地開到了我家樓下。
直到我聽見程潔陽在車門外小聲喊我,我才意識到車子其實沒有那麼隔音。
剛才我和謝瑾吼的那句「你和他在一起了?」,大概也是被聽見了。
「他好像誤會我和你的關系了。」我有些心虛,「對不起啊,利用了你。」
姜堰愣了愣,倏然笑得很燦爛。
他摸了摸我的腦袋,又嫌不夠似得揉了揉。
開口全是笑意。
「許懷清,你真是可愛。」
「我巴不得被你利用。」
我撞進他的視線,忽然被眼角那顆淚痣模糊了心智。
19
在阿勒泰最美的季節,我們進組了。
第一場戲,就是大尺度親密戲。
男主發現女主是重度抑ţŭₑ鬱症患者,救下了正要自殺的女主。
二人敞開心扉,水到渠成。
對於這樣的安排,許悠然有他自己的獨到見解:
「你們倆看起來不是很熟。」
「肢體接觸是拉近雙方心理距離的最好方式。」
箭在弦上,我表現得不ţü⁷好。
一個上午過去了,許悠然仍是「再一條」。
姜堰主動喊了停,和許悠然請了假。
他帶我去滑雪。
我從小就在南方長大,根本沒有過這樣的嘗試。
心裡害怕,自然也體會不到樂趣,在雪場上三十分鍾就想打退堂鼓。
剛走了兩步,姜堰突然一把打橫抱起我。
厚重的滑雪服,加上滑雪板,是個不小的重量,可他卻很輕松。
「我抱著你滑。」
「你瘋啦?很危險的!」
我瞪大了眼睛,下意識脫口而出。
他笑得爽朗:「你好像是第一次對我說話這麼不客氣。」
姜堰緊了緊手上動作,靠近我的耳朵。
「懷清,你隻管信任我,不會讓你摔著的。」
話還沒說完,我就隻感受得到凌厲的風,和姜堰堅實的懷抱。
直到天色漸晚,姜堰卸下裝備走到我面前。
沒有了護目鏡的遮擋Ṫū⁹,目光灼灼。
「體會到了嗎?」
「什麼?」我不太敢直視他了。
「信任的感覺。」他繾綣地盯著我,薄唇微啟,「明天那場戲也一樣,隻要你信任我,全身心交給我就好。」
20
回到房間洗完澡之後,姜堰敲開了我的房門。
他晃了晃手上的紅酒。
「還有一課,上嗎?」
我捏緊了門把手,點了點頭。
「我們聊聊左睨,和你對她的一些困惑。」
左睨是我扮演的那個角色。
「我不確定,她隻是想通過性來麻痺自己,還是真正愛上了韓海之。」
畢竟這場戲的時間節點,他們還隻見了三面。
我接過姜堰手中的酒杯,有些不知深淺地喝完。
「為什麼不是愛呢?」
姜堰的眼神溫柔到幾乎讓人溺斃。
「愛怎麼會那麼簡單。」我嘟囔道。
他仰頭把杯子裡的酒喝完,喉結順著液體流動滾動。
我移開了視線,覺得有些口渴。
倏然間,姜堰傾身向我靠近,又停在了咫尺的距離。
開口的時候,淡淡的葡萄酒香氣鋪天蓋地。
「怎麼不會?」他聲音低沉又沙啞,「說不定你今天對我沒感覺,明天我們就相愛。」
姜堰眨了眨眼睛,循循善誘:「要試試嗎?」
「什麼?」我望向他,心髒跳動得不太規律。
「相愛,從明天開始。」
21
經過調整,許悠然說我進步了很多。
可還是缺了一點他想要的感覺。
我有些迷茫了。
「也能過了,最後一條,試試看還會不會更好。」
最後一遍。
和之前的循序漸進式不一樣,姜堰突然變得有點兇。
急切地吻著我的唇,捏緊了我的腰。
要我與他嚴絲合縫地相貼,要掌控著我的全部,要我眼裡隻看得見他一個人。
灼熱的氣息鋪天蓋地,我隻覺得浮浮沉沉,連指尖都在發燙。
最後的時刻,他又突然俯下身來,帶著力度咬上了我的耳朵。
「我愛你……」
原臺詞是「我愛你,左睨。」
我僵了一瞬,不自覺攀上了他的手臂,眼角滑落了一滴淚。
許悠然幾乎是立馬喊了卡,隨後跳起來說:「就這條!」
我松了一口氣,望向姜堰。
他頭一次避開了我的眼神,慌亂地躲進了衛生間。
22
南方已經露出新芽的季節,我們在依舊一片白茫茫的阿勒泰殺青了。
許悠然馬不停蹄地投入後續工作,勒令我和姜堰卷宣傳。
於是我和姜堰接受了一檔群訪談類的節目。
謝瑾不知道為什麼,也在。
他來過很多次阿勒泰,固執地在我們的下榻處等我。
我始終沒有見他。
我甚至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憔悴。
明明從前他隻是有了黑眼圈,我就能很快察覺。
節目進行到一半,主持人忽然提起了《青雉》。
明明與我無關,問題卻是向我提問的。
「《青雉》因女主戲擱淺的時候,我們的謝老師有沒有私下請許老師來救場呢?」
《青雉》停拍的消息,我是在熱搜上知道的。
陳導對楊念的戲很不滿,檔期往後延了好幾次。
後來謝瑾突然官宣二人分手,電影直接停拍了。
我倒是收到過很多電話,可是都來自陳導,我婉拒了。
至於謝瑾的號碼,早已經被我拉黑。
視線滑過角落的謝瑾,我淡淡開口:
「我和謝老師隻是前同事,私下並沒有聯系。」
「至於電影,我祝他們成功。」
謝瑾不可置信地看向我,表情瞬間搖搖欲墜。
中場休息。
從化妝間出來,就看見謝瑾倚靠在門口。
擦肩而過,謝瑾頹唐開口。
「你和姜堰這樣高調,不怕被曝光嗎?」
「他的粉絲是出了名的瘋狂。」
他的語氣帶上了苦澀,「你又敢保證他以後能保護好你?」
我愣怔了一會兒,覺得謝瑾說的「以後」很可笑。
他明明才是最沒有資格談以後的人。
本來不想再糾纏,可謝瑾的狀態看上去太差,我擔心他做出什麼對姜堰不利的事情。
於是還是選擇了坦白。
「我沒有和姜堰在一起。」
「至少直到現在,還沒有。」
我望著他呆愣的臉,諷刺地牽了牽嘴角。
「畢竟在感情裡,絕對忠誠是最基本的,不是嗎?」
走廊拐角處,傳來了腳步聲。
我轉身準備離去,謝瑾聲音像是混了沙粒般嘶啞。
「清清,你不會再給我機會了,對嗎?」
回應他的隻有樓道的風,和我的背影。
23
我和姜堰確實沒有在一起。
隻是謝瑾的再次出現,好像給姜堰帶了一點危機感。
送我回家的時候,把我困在了車上。
「他和你說了什麼?」
我怔了怔,意識到姜堰大概看到了我和謝瑾說話。
姜堰把我的手握過去,很溫暖。
「從回來的路上,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我抿了抿唇,挑了一句話來說:「他問我還願不願意給他機會。」
「那你怎麼說的?」
姜堰神色不變,握著我手腕的手卻下意識緊了緊。
他在緊張。
在我面前,姜堰向來表現得遊刃有餘。
自從說過愛慕,一句不要我回應,就再也沒有提起。
可在身邊的每個時刻,卻能周全到我忍不住淪陷。
在我好幾次以為他要更進一步,他又悄無聲息地後退了。
姜堰也有這樣慌亂吃醋的時候,我覺得新奇。
「我想——」
「不要答應他,不要給他機會。」
話音未落,就被姜堰著急打斷。
他微蹙著眉,視線灼灼地盯著我。
「為什麼?」我壓著心跳,輕聲問。
「他不好。」姜堰垂眸,語氣有些委屈,「況且還有人在排隊呢。」
我沒忍住笑了笑,手指在他手心撓了撓,故意裝傻:「誰啊?」
小動作被姜堰捕捉,下一秒我就被捉著坐到了他腿上。
「逗我玩的?」
他挑了挑眉,一雙大手掌控著我的後腰。
「隻許你逗我?」我也挑了挑眉,「是哪個人說的,不要我回應。」
姜堰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把臉蛋埋進了我的頸窩,有些懊惱地蹭了蹭。
「我怎麼專給自己挖坑啊。」
我趁機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頭發,還想繼續揉,姜堰卻倏然抬起頭。
放在我後腰的手也瞬間收緊。
目光對上,我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姜堰額頭抵著我的,溫言軟語混著灼熱的氣息。
「懷清,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不等我回答,他就已經吻了上來。
淺嘗輒止。
他蹭了蹭我的額頭,聲音低啞:
「你不說話,我就繼續了。」
三秒後,我舔了舔嘴唇,傾身靠了上去。
24
茉莉花開滿城市的時候, 《向往之處》上映了。
電影獲得了極大好評,票房喜人。
我和姜堰一起去了家附近的電影院。
午夜場, 本以為已經夠周全,還是被拍到了。
全網都以為我們是為了電影炒作。
直到姜堰第一時間發了今年的第一條原創微博。
【暗戀多年,終得所願, 幸甚。】
附上的照片,是我大二在學校大禮堂演話劇的謝幕照。
我比網友還要驚訝。
姜堰比我大了五歲,我入學的時候,他早已畢業。
「隻是受老師所託回校上了堂課,結束路過禮堂進去看了一眼, 就被困了好多好多年。」
「舞臺上的許懷清, 真的很耀眼到讓我移不開眼。」
他抱著我坦白, 迷戀地貼了貼我的嘴唇。
又捧著我的下巴, 視線發燙。
「可我後來變得很不好。」
我有些鼻酸。
在一起之後, 姜堰就知道了我的所有事,包括曾經的疾病。
他不停地誇我很勇敢, 吻我,說以後會一直健健康康的。
卻在很多次醉酒之後趴在我懷裡哭,怪他自己出現得太遲。
「可在我眼裡, 你和十九歲一樣閃亮。」他說,「以後隻會更好。」
我感受著姜堰的溫度, 眼眶很熱。
曾經灰頭土臉那麼多年, 可總有人會永遠記得你閃閃發光的模樣。
25
真的被姜堰說中了。
憑借著《向往之處》,我入圍了金鹿獎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大屏幕滾動後停在我的名字的一瞬間, 全場掌聲雷動。
姜堰第一個起身擁抱我,一路護著我上臺。
沉甸甸的獎杯拿在手裡, 我還是忍不住泛起了淚光。
我感謝了很多人,發言到最後, 看向臺下的姜堰。
他像是得到感應般, 眼眶瞬間閃起了淚光。
在他的注視之下, 我舉了舉獎杯, 衝他笑得燦爛。
「謝謝我的愛人姜堰, 謝謝你愛我。」
全場迸發出熱烈的起哄聲。
最後, 主持人在一片熱烈中問到我的工作打算。
我想了想,說可能會在國內息影三年。
其實是許悠然預定了我和姜堰的日程, 隻是現在需要保密。
像是沒想到我會說起這個, 姜堰的臉上也露出一絲訝異。
我衝他眨了眨眼睛。
這是我想給姜堰的另一個驚喜,官宣我們的婚訊。
收回目光時, 卻發現了站角落裡的謝瑾。
盛裝出席,卻沒有座位。
就這樣望著我,眼角泛紅, 臉色蒼白。
幾個月前, 他在微博自述了自己和楊念隻是炒作,一時間全網哗然。
曾經的視帝,很快就成了人人避之的劣跡藝人。
隻一眼, 我移開了視線。
轉而望向姜堰泛著光的眼睛,伸出手晃了晃手上的戒指。
「遇到正緣啦,準備去環遊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