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四肢呈大字型被捆綁吊起。
她後背的衣服像是被人粗暴地撕開,露出了血跡斑斑的後背。
一個男人正用匕首在她背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好像是在刻著什麼字。
女人嘴裡被塞了棉布,但還是不可抑制地發出痛苦的低吼。
而借著月色,我終於看清了男人的臉。
那是一張興奮到扭曲的臉。
更讓我震驚的是,這人竟是蕭懷遠!
我終於弄懂了皇後為什麼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了。
蕭懷遠他……就是一個變態。
他興奮的趴在女人的背上,用舌尖舔舐她背上的血。
很快,他的臉上也沾了血。
在月光下,他整個人如同地獄裡走來的羅剎。
我嚇得轉身想走,卻不小心刮到了一旁的樹枝。
衣服被撕裂的聲音陡然在寂靜的夜色裡響起。
「什麼人!」
Advertisement
蕭懷遠目光冰冷地看來。
我此時應該慶幸,蕭懷遠行這等隱秘的時候身邊並沒有安排人。
所以我幾乎是拔腿就跑。
可我到底還是低估了男女體力的懸殊。
眼看蕭懷遠就要追上了我。
就在這時,一雙手突然出現,一把將我拽到一旁。
那人死死捂住了我的嘴巴。
與此同時,一個穿著宮女衣服的人代替了我往另一條路跑去。
蕭懷遠果然追著她離開了。
身後那人這才松開我。
來人竟是皇後!
她眼神冰冷地注視著我。
我想開口,卻被她制止: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走。」
我眼下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隻能乖乖跟著皇後來到她的寢宮。
寢宮門剛關上,我就聽見一道女子悽厲的叫聲劃破夜空,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皇後轉過身冷冷地看著我:
「因為你的莽撞,今夜有人替你送了命。」
我心中也是一陣後怕:
「為什麼救我?」
皇後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寢宮正中央的佛像。
半晌才啞聲道:
「本宮何嘗不是在救自己.……」
從皇後口中,我得知了隱藏在這個皇宮深處,早已腐朽不堪、骯髒齷齪的秘辛……
6
當今皇上並不是嫡子。
聽說他的生母隻是一個浣衣局的宮女。
而據一位老嬤嬤所說,那宮女爬上龍床後被先皇厭棄。
先皇連個封號都沒給她。
為了自保,宮女帶著孩子投奔了一個太監。
可以說,蕭懷遠是被一個太監撫養長大的。
而太監自身不全,心理都難免變態,據說撫養蕭懷遠的那位……喜歡娈童。
蕭懷遠從小經歷了什麼可想而知。
聽說他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將那太監凌遲三千,烈火烹油。
若蕭懷遠是個明君還好,這也算個勵志故事。
可他偏偏將所有的不幸千百倍地報復在無辜的人身上。
那麼,他便不再無辜。
皇後說到這裡,輕輕抿了一口茶:
「蕭懷遠並不像他表現的那般好色暴戾。
「那隻是他表現給外人看的,畢竟隻有一件腌臜事浮於表面,才能掩蓋住內裡真正的腌臜。」
皇後說到這裡,似是想到了什麼,眼中浮現出了幾分厭惡:
「蕭懷遠他……最喜歡折辱女子……
「不僅用利刃在她們身上刻字,還發明了種種不堪的刑罰,看她們血盡而死。
「你不是他盯上的第一個獵物,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但因著你的身份,蕭懷遠想動你,也要斟酌幾分。
「本宮可以幫你出宮。」
原來,皇後之所以設計讓我看到今夜的一切,都是為了勸我盡早逃離這裡。
可是以身入局之人,怎麼可能那樣輕易逃離呢?
阿兄死前那雙無法瞑目的眼睛正盯著我。
我要給他報仇的呀。
於是我笑著看向皇後,伸手奪過她手腕上的佛珠:
「娘娘,想不想換一種活法?」
7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拾東西故作慌張地想要出宮。
果然在宮門處被人攔了下來。
我回頭去看,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帝王坐在轎撵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明晃晃的日頭刺得人眼疼,我卻感到遍體生寒。
男人陰惻惻的聲音傳來:
「小夫人,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啊?」
我的腳步僵在原地,隻能由著蕭懷遠一步步走來。
他將我打橫抱起,扔到了轎撵上。
雖然有軟墊,但是堅硬的木頭還是咯得我生疼。
我故作驚恐地看著蕭懷遠,大聲呵斥:
「陛下這是做什麼?
「妾可是朝廷命婦!」
蕭懷遠聞言似是輕笑了一下,冰涼的手指攀上我的脖頸,然後猛地收緊。
我呼吸一窒,驚懼地看著他。
這次是真的怕了。
這個瘋子保不齊一個不高興就把我弄死了。
我可賭不起蕭懷遠這家伙會突發善心。
眼下唯有自救。
我用力按住蕭懷遠的手,喉嚨掙扎著用力出聲:
「臣婦……咳咳……要告發……」
脖頸處的陡然力道一松……
8
明華殿內,蕭懷遠端坐高位。
我跪在他腳下不足半米的地方。
他的聲音慵懶地自上方傳來:
「你先前說,要告發……什麼?」
我聞言重重叩首,再抬頭時,眼眶已經通紅:
「求皇上為臣婦做主!
「裴郎同我婚後一直不肯圓房,妾身本以為他是面皮薄。
「卻不想他……他竟不能人道!」
蕭懷遠像是來了興趣,他上前幾步,俯身抬手勾起了我的下巴:
「那倒是委屈小夫人了。」
說著,他的手指輕輕纏上我的發尾,隨後用力一扯。
我吃痛一聲,被迫向蕭懷遠靠近,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他表情微妙,黑色的發絲纏在他指尖,透出幾分曖昧。
連帶著他的聲音都染上了些許蠱惑的意味:
「那小夫人……想讓朕……怎麼為你做主?」
9
我被冊封為妃的消息幾乎是迅速傳遍整個後宮。
皇後氣衝衝地找來時,我正在梳妝。
推門聲讓我一驚,發絲被扯下一縷。
這是我第一次見皇後失態。
原來她也做不到真正的一心向佛啊。
人一旦有了愛恨痴怨,那麼便有了軟肋。
即使高貴如皇後,陰狠如帝王也都不能例外。
皇後開口便是質問:
「為什麼不聽本宮的話!
「你這是在往火坑裡跳!」
我聞言滿不在乎地理了理雲鬢:
「娘娘自己不爭氣,抓不住帝王的心,就別怪他人惦記。」
皇後聞言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隻留下一句好自為之,便拂袖而去。
我看著銅鏡中那張美人面,吃吃地笑了起來。
是我、皇後、裴清池乃至蕭懷遠,我們四個人的命運卻是徹底改變了。
白日裡我同皇後的爭吵很快傳到了蕭懷遠的耳中。
晚上他來我寢宮的時候,狀似不經意地提起這事。
我立馬哭著向他告狀。
他這樣的人,要的便是女人的攀附,那我便滿足他。
皇後低不下的頭顱,便讓我來低。
蕭懷遠果然很受用。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像是在逗弄一隻溫順的貓咪。
可是他不知道,貓咪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何況,我本就不是貓。
蕭懷遠把頭埋在我的頸側,不輕不重地啃咬著。
我感覺似乎有血流了出來。
可是面上我卻依舊保持著嬌笑的模樣。
蕭懷遠,我的血,喝多了可是會要命的。
10
我是十歲那年被阿兄撿回去的。
在此之前,我還有一個身份——苗疆藥人。
苗疆聖女是個瘋子,她最喜歡用童子煉藥,而我是她最喜歡的藥人。
可是我逃了出來。
躺在路邊奄奄一息的時候,被阿兄撿了回去。
一開始我不愛說話,喜歡玩弄一些毒蟲。
村裡的孩子說我是怪胎,還用石子打我。
阿兄看見了,就拿著棍子把他們全都趕跑。
然後他會溫柔的俯身,輕聲哄我:
「雲娘有阿兄就夠了,阿兄會護住雲娘一輩子。」
他還告訴我,沒有人生來就是為了別人而活的。
我首先是自己,其次才被賦予了別的身份。
阿兄教我明事理,送我上學堂。
我被他養成了一個正常的小姑娘。
會哭會鬧會撒嬌。
後來阿兄有了喜歡的姑娘。
她和阿兄一樣溫柔。
會給我扎好看的辮子,還會給我做漂亮衣服。
阿兄就在一旁酸溜溜地說:
「雲娘有了嫂嫂,不要阿兄了。」
我這時就會抱著阿兄和嫂嫂,大聲喊:
「雲娘阿兄和嫂嫂兩個都要!」
阿兄就捏著我的鼻頭說我是個貪心鬼。
我十三歲那年生辰。
阿兄說,希望我一輩子做個快樂的小女娘。
能尋到真心疼我愛我的夫婿。
嫂嫂掐著阿兄的耳朵,說他不正經。
她摸著我的頭說:
「我們雲娘隻管按自己的心意,平安喜樂地活著。」
可是我那樣好的阿兄和嫂嫂……卻因為蕭懷遠的一己私欲,連屍身都無法保全。
為阿兄和嫂嫂送葬那日,我重回苗疆。
跪在苗疆聖女面前,求她將我練成藥人。
對不起了,阿兄、嫂嫂,雲娘沒能活成你們希望的那樣。
我寧願以身飼蠱,也要用這副浸了百毒的身體,送蕭懷遠下地獄!
11
聖女說我是她這麼多年來最滿意的作品。
她不僅給了我一張足以豔絕天下的臉,還給了我一副柔若無骨的身子。
蕭懷遠果然對我的寵愛日盛,這天,我終於大著膽子開口:
「陛下,臣妾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您。」
蕭懷遠聞言頓住,他的手攀上我的脖頸,細細摩挲著。
但我知道,接下來的話若是不能讓他滿意,他會毫不猶豫地掐斷我的脖子。
「陛下派裴……裴大人未出京前,妾曾見到丞相多次入府。
「兩人不知是在密謀什麼。
「妾想著如今是皇上的人了,這些事定是要告訴陛下的。」
皇上聞言臉色果然難看起來。
他這樣的人,最忌諱的便是大臣之間結黨營私,威脅自己的帝位。
我的話固然無足輕重,可是耳邊風吹久了,難免會在皇上心中扎下一根刺。
關鍵時刻,這刺可是會要人命的。
何況這事我並沒有說謊,蕭懷遠稍一查證,就知道了。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
丞相是裴清池三顧茅廬請來的。
丞相那人一身的文人風骨,最是喜歡名家畫作。
不過是一幅千裡江山圖,就勾得他幾次三番上門欣賞。
文人附庸風雅,這本無礙。
可落在帝王眼裡,再添油加醋一番,便是結黨營私了。
第二天,我就聽說皇上早朝的時候找了丞相麻煩。
還發落了他的幾個門生。
而丞相那人……據說是個小心眼呢。
前朝既然已經攪亂了。
那麼後院也該放一把「火」了。
一旁的宮女小桃為我梳妝的時候見我在笑,不由問道:
「娘娘今日可是有什麼喜事?」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小桃一眼:
「自然是有的。
「走,陪我去給皇後,送一份大禮。」
12
皇後寢宮。
她手腕上依舊纏著那串佛珠,可是撥動佛珠的頻率明顯有些亂了。
我知道,皇後的心已經亂了。
我跪在皇後身側的蒲團上,輕聲開口:
「娘娘,神明是贖不了人間的罪的。」
皇後並不搭話,我也不著急,就那麼陪著她跪著。
終於,皇後撥著佛珠的手停了下來:
「雲娘,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看著皇後,眼神堅定道:
「我想要這世間清明,有公理可言。想為女子掙一寸立足之地。」
皇後手中的佛珠線突然斷了。
佛珠散了一地。
我撿起其中一顆交到皇後手上:
「娘娘,就連佛祖也讓您,爭上一爭呢。」
皇後的眼神似乎茫然了一下。
她喃喃道:
「可是,本宮一個女子又能做什麼呢?」
我剛想開口。
這時,一個嬤嬤突然推門闖了進來:
「娘娘,您該歇息了,讓不相幹的人退下吧。」
皇後看見她,突然泄氣般朝我道:
「雲美人,你僭越了,還是快離開吧。」
我看著那毫無規矩的嬤嬤,又看了眼重新變回一潭死水的皇後。
心下頓時了然。
我站起身,在越過那婆子時,突然拔下頭上的發簪,猛地扎進嬤嬤的脖子。
她瞪大了眸子,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最後隻能不甘地氣絕倒地。
我輕輕用手帕擦著簪子上的血,隨後交到皇後手裡:
「娘娘,現在阻礙沒了,您……該浴火重生了。
「妾日後在這宮裡,還要多仰仗娘娘呢。」
皇後隻怔愣了片刻,隨後用力握緊了我交給她的簪子。
隻聽她冷聲喚道:
「來人。」
有宮女推門進來,看見倒地的嬤嬤被嚇了一跳。
「陳嬤嬤以下犯上,意圖行刺本宮,幸得佛祖庇佑,快些把人拖下去吧。」
地面很快被打掃幹淨。
但我和皇後都知道,有什麼東西變了。
13
裴清池回京了。
他進宮述職那日,蕭懷遠特意把我叫到了御書房。
當著他的面,撕開了我的外衫。
面對這樣的折辱,我依舊嬌笑著攀著帝王的脖頸。
好像眼前的男人便是我的天。
蕭懷遠似乎很喜歡我崇拜的眼神。
他還看著裴清池,狀似玩笑道:
「聽聞裴卿的夫人新喪,愛卿瞧瞧,朕新納的這位雲美人,是不是同裴卿的夫人有幾分相似啊?」
裴清池聞言低垂著頭,語氣恭敬道:
「臣妻粗鄙之姿,自是不能同皇上的美人相比。
「皇上折煞微臣了。」
蕭懷遠哈哈大笑起來:
「裴卿痛失愛妻,朕也十分痛心。
「不若,將王丞相家的嫡女,賜給裴卿如何啊?」
蕭懷遠這是在試探。
他想知道裴清池和丞相到底有沒有勾結。
就算有,高高在上的嫡女做個續弦,可是莫大的折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