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救竹馬瘸了腿。
他卻認為車禍是我自導自演,隻為拆散他和心上人。
因此,他恨了我一輩子。
臨死前,他也隻說,如果可以重來,他寧願殘廢,也不想再看到我。
再睜眼,我回到了他即將車禍的時候。
我成全他。
這輩子,我沒再救他。
1
鼻腔裡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紀梵父母在手術室門口哭天喊地。
而我卻耳膜鼓脹著聽不清聲音。
最後還是我媽使勁晃著我的胳膊:「黎雲意,你快去安慰安慰你叔叔阿姨啊。」
猛然回神後,我晃了晃腦袋。
正巧醫生出來,頗為遺憾地告知紀梵父母要做好心理準備。
「車從孩子的腳踝上碾壓過去,造成粉碎性骨折。」
「命是保住了,但腳會變跛。」
言下之意,紀梵會變成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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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梵的母親當場昏了過去,而我則呆呆地盯著自己這雙完好無損的腿。
長度一致,腳還能穿著正常碼數的鞋子。
我重生了。
上一世,紀梵凌晨回家的路上撿到了一個女孩子。
夜深露重,紀梵的到來對那女孩來說大概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了。
紀梵不由分說地把她帶回了家,兩人之間迅速摩擦出了愛情的火花。
她崇拜他,他憐惜她。
可是這段感情並不被紀梵的父母所看好,他們不喜歡那女孩,並強烈要求紀梵將她送回自己家。
後來在飯桌上,紀梵的父母開始念叨:
「你自己好好想想,誰家的女孩子會半夜三點一個人在大街上遊蕩!」
紀梵皺眉蹙額:「我都說了,是她和父母吵架了!」
「和父母吵架就能隨隨便便住進一個剛認識幾個小時的男孩子家裡?紀梵,你看問題不要太淺顯,你看看雲意,你去問問雲意的父母,他們會允許雲意住進別人……」
我埋頭吃飯卻莫名卻 cue 了。
但是那邊的話沒說完,紀梵就摔碗跑了出去。
上輩子,我怕他衝動行事就追了出去。
我沒聽清紀梵衝我吼了一句什麼,隻看到路邊一輛失控的貨車極速衝了過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衝過去推開了紀梵,自己則因躲閃不及被碾到了腳腕。
從那以後,我瘸了,右腳也變得腫大,隻能穿進去特制的 45 碼鞋子。
紀梵陷入自責,幾天後竟然主動提出娶我。
我問:「那她怎麼辦?」
紀梵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攤攤手:「反正我爸媽也不同意,沒結果的事,我何必苦苦揪著不放?」
他說得灑脫,但婚後卻對我百般厭惡。
後來,好幾次哭著求我跟他喝酒。
我卻因為酒精導致足部潰爛,最後引發感染,又因治療不及時導致必須截肢。
可那時我卻聽到紀梵和他父母抱怨:
「癱瘓的人,和死了有什麼區別,黎雲意她怎麼不去死!」
我的一切都是因為當初對紀梵的一絲善念。
但他要我去死……
萬籟俱滅下,我在深夜點燃了家裡的燃氣。
火光四射間,紀梵丟我一人在火海,四處找著出路。
但沒用的,誰也出不去。
臨死前,紀梵對我吼:「如果可以重來,我寧願殘廢,也不想再看到你。」
2
我重生了。
這一次紀梵跑出去的時候,我沒有追出去。
上輩子他經常以開玩笑的姿態說一句話:
「當初你要是不跟出來,我就不會在馬路上回頭,說不定咱倆都會沒事呢。」
嗯。
這輩子,該發生的不還是發生了嗎。
我感嘆真是造化弄人時,病房裡忽然傳來了一聲狂吼。
紀梵醒了,他不能接受自己好好的變成了瘸子。
「兒子,你別亂動啊!醫生說你是粉碎性骨折,能恢復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啊。」
我回頭看去,紀梵不死心地從病床上跳了下來,還試圖用右腳走路。
但才走一步而已,他就慘叫一聲坐在了地上。
嘴裡喃喃著:「不可能。」
「就是簡單的骨折而已,我不會瘸的。」
紀梵的母親轉身捂著嘴巴哭,卻還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我內心悵然。
紀阿姨對我很好,上輩子也一直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
如今看她……
隻氣她攤上了這麼一個不爭氣的兒子。
我無奈走上前,叫來護士想一起把紀梵弄回床上去。
但紀梵卻一把推開我:「走開!」
「我的腳沒事,我自己能走!」
護士姐姐想扶他被我攔住了。
角色忽然和上輩子對調,變成了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在地上撲騰。
上輩子結婚後,紀梵認為車禍是我自導自演,隻為拆散他和心上人,因此恨透了我。
有一次我因三急想自己從床上挪到輪椅上,卻不小心掀翻了輪椅,整個人也坐到了地上。
我掙扎了半天都起不來,最後一抬頭,卻從鏡子裡看到紀梵躲在門後滿臉快意地看著我。
那一瞬間,我心如寒冰。
這時,耳邊傳來一道聲音,打破了我的回憶:
「紀梵,你別鬧了,先好好養身體行不行?算媽求你了。」
看著紀阿姨渾身顫抖的模樣,我輕嘆了一口氣。
「紀梵,你再這麼下去腳隻會更嚴重,他會腫大,大到鞋子都穿不進去。」
護士姐姐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問你怎麼知道一樣。
我當然知道啊。
這其中的種種罪,我都親自遭了一遍的。
怎麼會忘呢。
3
這輩子我不想再和紀梵有任何交集的。
但是我媽卻放不下這麼多年老鄰居的情誼,非逼著我去接紀梵出院。
拆石膏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子惡臭。
這麼多天沒洗澡,汗味加上石膏原本的味道,直衝天靈蓋。
我沒忍住皺眉倒退了兩步,紀梵卻悄悄抓緊了床單。
自尊心這麼強,以後怎麼辦呢。
回家的路上,我隨口問:「紀梵的傷怎麼說也是因為那個女孩子而起,她這幾天沒來嗎?」
紀梵的父母聽到她的名字就滿臉怒意。
通過後視鏡,我看到紀梵的嘴巴抿成了一條線。
好半晌,他才勉強開口。
「阿謠說最近沒時間,過兩天來家裡照顧我。」
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當然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倔強,死撐罷了。
而
紀阿姨還想說話,但被紀叔叔拍了拍手也就作罷了。
但我不想紀梵好過,轉頭叮囑紀阿姨:
「紀梵喜歡做什麼就讓他做吧,他受傷了本就不順心,心情好了才有利於身體恢復。」
我不求別的。
隻求紀梵跟童謠鎖死,別再禍害其他人了。
紀阿姨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作罷了。
她的意思我怎麼不懂呢。
紀梵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家的大人都彼此心照不宣地認定了對方家的孩子。
至於我對紀梵……
我歪頭想了想,懵懂的愛意從何處而起我已經不記得了。
至於愛意是從什麼時候消散的……
大概是紀梵誤會我要欺負她,而將我吼了一通的時候?
或者是為了送她回家,忘記我生日的時候?
總之,現在的我,視她陌人。
不會特意的報復。
也絕不參與任何有關紀梵的事了。
希望他和她,長長久久。
隻是不知道那個叫阿謠的姑娘,能不能受得住以後的搓磨。
4
我家和紀梵家都是獨棟別墅,雖然是鄰居,但隻要我不有意往旁邊走,我們幾天都不會偶遇一次。
再次見到紀梵的時候還是一周後。
紀梵被她的心上人推著在小區裡散步,碰到了剛剛從超市裡回來的我和我媽。
「阿姨,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童謠。」
在心愛的人面前,紀梵身上的戾氣全無。
樹葉斑駁的影子正映在他臉上,發自眼底的笑意讓人難以忽視。
我和我媽笑著說恭喜,但童謠卻將手從紀梵的手中抽出。
「紀梵,你別亂說。」童謠害羞地擰著身子,「我媽還不知道咱們的事呢。」
時隔多年,紀梵的臉上終於又流露出了年少時的得意。
「你願意嫁,我願意娶。」
「阿謠,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我沒忍心打破紀梵獨自打造出來的甜蜜幻境。
到家後,我媽還在和我唏噓:
「真是可憐了紀梵這孩子。」
「從前一米九的大個子,以後就……」
我搖搖頭:「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上輩子是,這輩子也是。
我順口說著,我媽卻看著隔壁的方向直嘆氣。
她還是嘆氣:「可惜你紀阿姨了。」
順著我媽的視線看過去,紀阿姨正坐在院子的秋千裡出著神。
似乎是一夜之間而已,紀阿姨的發裡就生出來了許多白絲。
上輩子紀梵一直在埋怨,他說要不是我的橫衝直撞,他和童謠早就能結婚生子。
我反駁:「我沒想嫁給你的,不是你說我是為你受傷,你要對我負責到底嗎?」
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就是這樣。
他盯著我的腿,眼底有我看不清的陰鸷。
「黎雲意,別裝了,我知道你喜歡我,早就想嫁給我!」
「這一切不過都是你嫁給我的手段而已!!這都是你和我媽商量好的,就是想道德綁架我,讓我不得不屈!」
我沉默了。
我,黎雲意,自認各方面都還不錯。
何必為了一個拎不清的男人,故意把自己變成殘疾?
紀阿姨和我們對視上時手忙腳亂地擦了擦淚花。
我垂眸不語。
紀梵到現在似乎還覺得,他和童謠就是老天安排的相遇。
殊不知我上輩子找人打探了一番,童謠隻是為了釣一個有錢人而已。
紀梵回家的那條路,童謠走了不下十次。
5
紀阿姨給我們送來了訂婚宴的請帖。
她眼底帶著遺憾:「雲意,你……」
我笑著把訂婚宴請帖塞給我媽,轉而說:「阿姨,我和朋友合伙開了一家民宿,後天開業,明天就要過去。」
上輩子我坐上輪椅,被紀梵不管不顧的時候,隻有我大學的舍友會時常來照顧我幾次。
不知道她從哪裡得知了我的消息,好幾次我從輪椅上跌下,都是她把我一次次艱難地背起。
隻是她自己也身在囹圄,嫁了個賭徒,把家底賠了個底朝天。
這次,趁她和賭徒還沒結婚,我直接把她拐到其他城市去賺錢!
隻為了報答她上輩子的善舉。
紀阿姨愣了愣,說我走得好突然。
當天晚上,有人敲門。
打開一看竟然是紀梵。
他拄著拐杖,右腳腫得隻能穿進去大號拖鞋。
我擰了擰眉,想直接關門。
但紀梵卻忽然伸手攔住了我的動作。
對視片刻後,他從兜裡掏出來了一把喜糖。
「聽說你要去外地開民宿,不能參加我的訂婚宴了?」
我點頭,卻沒接過喜糖。
他沉默半晌,突然跟我道歉。
「上次吃飯的時候,我不是故意說你的,我是被我媽氣昏了頭,你別在意……」
說了什麼呢?
哦,想起來了。
紀阿姨不同意童謠進門,覺得我們倆才應該在一起。
紀梵把火氣都撒在我身上,衝我喊:「不可能!我對黎雲意一點感覺都沒有,你就死了這條心!」
這話,也不知道他是說給我還是說給紀阿姨。
不過現在無所謂了。
我笑了笑:「嗯,我要收拾行李了,你回去吧。」
第二天我和朋友匯合後直接坐了飛機出發。
好在民宿經營得不錯,來打卡的人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