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池越說他有開車過來,提出要送我回家。
我不想麻煩他,說我住得比較偏,自己打車就好,池越也就沒有堅持。
離開之前,他走上前,給了我一個朋友間的擁抱。
「今天見到你真的很高興,予安,以後常聯系。」
我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後背,說:「會的。」
「學長。」
就在我和池越都要松開彼此的時候,我的身後突然傳來柯止言的聲音。
他拉了一下我的胳膊,將我拉近之後,攬住我的肩膀,整個人幾乎靠在我身上,對我說:「我有點喝多了,能麻煩你送我回家嗎?」
周身拂過的風確實把他身上的酒氣吹向我。
池越熱心道:「我開了車,要不還是我一起送你們吧。」
「不用了,謝謝你。」柯止言禮貌而疏離地拒絕,「我叫了車,學長送我回去就好。」
「可以嗎?」他看向我,一邊說,一邊把我的肩膀摟得更緊。
我隻好說:「可以。」
之後池越就離開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想到小時候的一些事情,一時有些感慨,不自覺地就走了會兒神。
「人都走得沒影了,還看嗎?」柯止言的口吻有些奇怪,像是陰陽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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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網約車很快就到了,柯止言拉著我的手走過去,先把我推進車廂,然後自己才坐上來,閉上眼睛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僵住。
司機從車內的後視鏡裡看了我們一眼,問:「現在走嗎?」
柯止言說:「走。」
車子立刻就啟動了。
到家之後,柯止言解開幾顆襯衫紐扣,有些頭暈地仰躺進了沙發裡。
我端了杯溫水放在茶幾上,讓他喝點水,他忽然睜開眼睛,用力地拉過我的手臂,讓我跌坐在了沙發上。
「學長,你還是很生我的氣,」他醉眼蒙眬地看著我,「還是不想理我嗎?」
21
我抿了抿唇,剛要說話,他又收了收手,把我拉得更近些,近得幾乎讓我趴伏在他的身上。
「對不起。如果你怪我上次乘人之危,那我道歉,對不起,你不要搬家,不要走。」
柯止言的體溫好高,讓我不自覺地慌亂起來,語無倫次道:「不是,那件事不能怪你,柯止言,你喝醉了。」
「是,我喝醉了。」柯止聞言竟言笑了一下,「所以我說的話、做的事,你都可以不要當真。」
「……」
「學長,真的那麼喜歡阿池嗎?」
我躲避了柯止言的視線。
「是不是真品回來了,赝品就一點都不重要了?」
「什麼?」
「真的不能退而求其次考慮一下赝品嗎?赝品一般……性價比比較高。」
什麼真品赝品,我完全聽不懂這些顛三倒四的話。
「學長。」柯止言的眼睛一點一點紅了,抓住我肩膀的手也一下子變得很用力,「隻要你接受,我可以做你的阿池。」
我的大腦艱難地轉了很久,才在某一個瞬間靈光一閃,意識到他對我的誤解。
他把阿池當作阿馳了。
我輕聲說:「柯止言,你不是誰的赝品。」
柯止言眼裡閃過的情緒近乎絕望。
他說:「就算是當替身也不可以嗎?」
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喜歡阿池哥。」
「可是你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上一次,你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沉默一下,我說:「我叫的不是他。」
「那是誰?」
「總之不是他。」
「那你告訴我是誰。」
「……」
「你騙我,學長。」
「我沒有騙你。」我不想再就這個問題糾纏,心想讓他知道個名字也沒什麼,便有點無奈地說,「阿池哥叫池越,我說的那個阿馳,是杜予馳。」
「杜予馳……」
柯止言喃喃地念了一遍這三個字,表情茫然片刻後,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頭。
「柯止言?」我擔憂地扶住他,「你還好嗎?」
柯止言閉著眼,用力地甩了甩頭。
再看向我時眼睛裡面一片血紅。
他用兩隻手鉗住我的肩膀,手指要掐進我的骨頭裡去。
「杜予馳是誰?」他混亂地問我,「杜予馳是誰?」
我急道:「你怎麼了?你究竟怎麼了?你頭痛嗎?」
柯止言放開我,用力將我推開,雙手抱著頭蜷縮在了沙發裡。
他發出痛苦的喘息,失控的信息素亂竄,不一會兒,整個人就變得十分狂躁。
我也難受起來。
沒有抑制手環,Alpha 的信息素本能地排斥同類,不斷地在空氣中相撞,互搏。
「杜予馳……」
柯止言痛苦地念出這個名字,突然暴起,將我整個人掼到地上。
茶幾因為他的動作移位,四個角和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上面的東西也稀裡哗啦掉了一地。
「杜予馳,是我嗎?」
我在他身下震驚得睜大了眼睛,喊他:「阿馳——」
柯止言喘息著,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一滴。
一滴。
一滴。
落在我的臉上,滲進我的嘴唇,鹹得發澀。
「阿馳。」
不自覺地,我的眼眶跟著他一起湧出了眼淚。
柯止言俯身吻我的眼睛,之後嘴唇緩緩下移,用盡全力般和我接吻。
我緊緊地摟住他,即使因為信息素的不斷溢出越來越難以抑制那種同性相斥的狂躁,也不願意將他推開。
我們像野獸撕咬彼此。
唇舌間盡是鐵鏽的味道。
我們在發燙,大腦失去清醒,互斥但不肯分離。
我的身體仿佛與柯止言共振了。
他的顫抖也讓我顫抖。
他的失控也讓我失控。
他的心髒撞擊著我的胸膛,讓我感到陣陣發麻。
「杜予安……」
柯止言最後呢喃了一聲,再次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
在我身上昏了過去。
22
醫院,我遇見了柯止言的哥哥,柯止容。
之前帶著警察和柯止言一起破門而入,將我從李總手中救下的人就是他。
從他口中我得知了一件很令人驚訝的事。
當年,柯止言失憶的原因並非車禍,而是催眠。
「是為了治療他的失語症。」他說,「因為他的器官沒有器質性病變,所有醫生都說他的失語肯定是心理因素導致的,我爸爸就聽從了一個心理醫生提出的治療方案,選擇通過催眠使他忘記那些刺激到他的經歷,從而消除導致他失語的心理因素。」
「……」
我沉默一下,問:「這是他自己做的選擇嗎?」
「不是。」柯止容的語氣也有點無奈,「他怎麼可能願意呢?他說有不想忘掉的人、不想忘掉的事,如果要放棄這些,他寧願一輩子不開口講話。
「可我爸爸這個人……有點專制,他不希望自己的小兒子是個啞巴,最後還是沒經過他的同意,實施了這個治療方案。」
我沒再說什麼。
這樣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隻是問道:「那他什麼時候能醒?」
柯止容:「他現在這個情況,醫生說是因為他經受了強烈的情感衝擊,記憶有點松動了。通俗點說就是,大腦一時處理不來那麼多的信息,幹脆就直接罷工導致的。
「所以,可能還需要再做一次催眠,進行記憶整理。」
還要催眠?
我皺了皺眉:「確定不會出什麼問題嗎?」
「老實說,還是有點風險的。」柯止容面上也浮上一絲擔憂,「有可能記憶回不來,還會再次失憶……但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不做這個記憶引導,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說:「說不定你們就是希望他再一次失憶呢?記憶一片空白的人比較好騙吧。」
柯止容沉默了一下:「不會的,他是我的弟弟。當時我爸不顧他的意願給他做催眠時我沒敢站出來阻止,這一次,我希望可以幫到他。」
……
柯止言接受完記憶整理催眠的那天,我腺體上被他咬傷的傷口在反復發炎之後,終於徹底愈合。
我看著他慢慢睜開眼睛,眼神一開始是失焦的,後來慢慢地定格在我的臉上。
「柯止言?」我沒來由地有點緊張。
柯止言眨了眨眼,聲音因為長時間的睡眠變得有些沙啞。
他說:「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我輕聲問:「夢見什麼了?」
他說:「我對一個人失了約,不知道他能不能原諒我。」
我的眼淚一瞬間洶湧而出。
明明過去那麼久我都沒有怪過他,甚至沒有奢望過他會恢復記憶。
可不知為什麼,聽見他說這句話的這一刻,我還是感到委屈。
我說:「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記起我了。」
柯止言從床上坐起來,緊緊地抱住我,一邊吻我一邊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 讓你等了太久。」
是啊, 阿馳,我等了太久太久。
但因為有這樣的時刻,所以那些等待的時間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我一直搖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柯止言湊近過來吻我, 從我的眉心吻到鼻尖, 最後才落到嘴唇上。
他說:「誤會了你那麼久, 也很對不起,早知道你心裡的人是我, 我們就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了。」
我擔憂地說:「可是你家裡會讓你和一個 Alpha 在一起嗎?」
柯止言:「那你說怎麼辦呢?」
我又不知所措起來。
柯止言:「那就讓我孤獨終老好了。」
「不要!」我立刻握住了他的手,「不要,阿馳,我要和你在一起。」
柯止言微微一笑, 再次吻了吻我, 他說:「放心吧,隻要你不動搖, 我肯定不會讓任何人把我們分開的。」
23
後來, 我理所當然地又搬回了我們一起租住的那個家。
有一個假期, 曲青又哭唧唧地跑來我們家,說他一個人深閨寂寞,要來和我們過幸福的三人生活。
晚上, 曲青說要和柯止言一起睡,柯止言把他丟了出去, 最後他還是一個人睡了副臥。
「學長, 忍不住就叫出來吧。」
夜深人靜, 柯止言從身後攬著我,壞心眼地在我耳邊說。
抑制手環在我們兩個的腕上不停閃爍。
我害怕曲青聽見, 拼命地搖頭,最後被柯止言用一個吻堵住了嘴,幾乎咬破他的嘴唇。
結束之後我穿上衣服去外面倒水喝。
柯止言搶走杯子, 抬手把杯子舉高,挑眉示意我:「啊。」
我乖乖張開嘴巴。
柯止言緩緩傾斜杯口,水從高處落進我的口中。
我吞咽不及, 水都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浪費, 分我一點好了。」
柯止言放下水杯傾身舔我嘴角, 又吻住我,就這樣喝光了我的水。
「啊!!!」
突然一聲尖叫在黑暗的客廳炸響。
曲青站在拐角處,震驚地看著我們, 「你們在幹嗎?」
柯止言若無其事地說:「喝水啊。」
曲青:「有你們這樣喝水的嗎?」
過了一秒,反應過來,憤怒地看著我們。
「你們偷偷談戀愛是不是?居然不告訴我!
掐住我的脖頸,狠狠咬上我的腺體。
「-「」真是對不起啊,曲青,震撼你的三觀了。
我歉疚地說:「對不起, 主要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
曲青冷哼一聲, 之後激情爆出一句粗口。
「媽的!
「說好的幸福三人生活呢,我怎麼突然變成電燈泡了!」
柯止言幽幽地說:「有自知之明的話明天就走吧,我和學長好不容易放個假。」
「靠。」曲青咬牙切齒, 「你倆也太缺德了吧!
「那作為朋友我有什麼辦法呢?隻好祝你們恭喜發財,百年好合,注意身體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