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離婚,跟她其實沒有關系。她太鬧騰了,我愛她,現在離不開她,但她真的不適合做妻子。」
「汐汐,實話實說,要和你離婚我也很糾結,你是個難得的好妻子。我們一起這麼多年,我對你肯定有感情。」
「但我真的不愛你了。特別是你懷孕後辭職在家,慢慢變得我媽一樣,對我無微不至,太理智無趣,給我的全是束縛和壓力。」
「我不隻想離婚,更想離開這個家。一想到馬上要來的孩子,一想到從此以後的沒完沒了的尿不湿、奶粉、開銷……我壓力很大,真的很大。」
「在碰上楠楠之前,我從不知道原來愛情可以炙熱到讓人瘋狂。我隻想解開一切束縛,自由自在地生活,享受我沒有機會嘗試過的一切。你懂嗎?」
蕭然的眼眶也紅了,猶如困獸,仿佛要陷入癲狂的模樣。
因為我早年間得了隱匿性腎炎,醫生建議我盡早要孩子,對腎髒傷害小。所以我們才會結婚就備孕,而他明明也是認同的。
後來我懷孕初期孕酮低,要住院保胎,每天打針打得臀上沒有一塊好肉,一直堅持到滿三個月,所以不得不辭職在家養胎。
卻原來,我辭職在家短短幾個月,給他的壓力這麼大!而我和孩子已經成為禁錮他自由的絆腳石。
這一切,他從來沒跟我說起。
想起那ṭû⁰個女人發來的微信記錄,上面叫囂著他們才是真愛,要我成全他們。
愛情!他們管那種放縱自私的濫情叫愛情?那責任呢?承擔呢?
是不是隻有在床上滾的才叫愛情?
捂住肚子上鼓起的包,我第一次朝他喊得歇斯底裡。
「可我們對著國徽發過誓,這輩子同甘共苦、不離不棄。你也跟她說要離婚娶她吧,現在怎麼都不認了?蕭然,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個騙子!」
蕭然垂下頭,拳頭握得死緊。
Advertisement
「不!我沒有騙人。當時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什麼意思?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汐汐,我對不起你。你沒有錯,錯的是我。其實我也不是非要跟你離婚。如果我不回家,你們根本管不住我。而爸媽會照顧你和孩子,我沒什麼放不下。」
「但我知道你愛我,愛得太深沉會很累,會承受不了我ťū́ₚ不愛你的事實。所以為了減少對你的傷害,離婚對你更好。」
這一瞬間我終於明白,原來他真的沒有騙人。
承諾的時候是真的想要,可不想要的時候就可以直接拋棄。
對我如此,對她也是如此。
當年他告白了,我欣喜同意。一路走來我都沒讓他操過什麼心,甚至結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基本是我自己在操持。
本來想婚後另外買套小房子出去住,可公公堅決不同意,婆婆也不舍得唯一的兒子離開單過。
他們說家裡的大三房又不是住不下,怎麼結婚就非得搬出去住。反正我們兩個都是獨生子女,以後他們所有的東西都是留給我們的。
我爸媽讓我別讓公婆難過,我也順從了,隻是象徵性收幾萬彩禮就嫁過來。
所以我們沒有房貸也沒有資產,自己的工資自己花,沒有什麼壓力。
他等於白撿一個妻子,我等於除了他,一無所有。
他回家根本無所事事,從來連個碗、連條內褲都不用洗。
公公比較強硬,婆婆很勤快,我確實變得越來越像婆婆,而他卻越來越不像曾經的那個單純少年。
可以說,蕭然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跟他的家庭和我都有關系。
蕭然對這個家、對我,從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付出。覺得好就要,覺得累贅就丟,又何來心疼?
而那個女人教會他什麼叫刺激,什麼叫付出,什麼叫不舍得。所以他明明知道那個女人不適合娶回家,依舊要飛蛾撲火轟轟烈烈一場。
哈哈哈,這段感情裡,我付出的比他多得多。可這不叫愛得深沉,而是卑賤。
卑賤的感情從來換不來感動和珍惜。
而他沒有經歷過外面的花花世界,又怎會甘心過平淡相守的一生?
活該,我這是活該啊!
我們的開始源於一出戲,現實中也是一處戲。隻是他演得太好,而我當了真。
「啪!」
用盡力氣狠狠打了他一耳光,眼淚已經迷糊我的視線,就像當年瞎了的眼。
「滾!我嫌髒。」
這一刻,我看著深愛了五年的男人,隻覺得無比惡心。
4
當一個男人不再愛一個女人的時候,她做什麼都是錯。
太溫柔就沒激情,撒嬌哭泣是麻煩,太賢惠是老媽子,辭職生孩子是壓力……無論我做什麼,他隻會覺得不耐煩和嫌棄。
「你是馬上要當爸爸的人,就應該為孩子承擔起責任來。這麼點道理你都不懂嗎?你做出這樣的事,要我們的臉面往哪裡擱……」
蕭然離開房間後,公公就大罵他。
但指責又怎麼可能罵醒一個執意要離開的人。
蕭然心裡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根本不想聽人講道理。
「人為什麼要為道理而活,我為什麼要為遷就你們的悲喜和面子而活?為什麼一定要為了孩子束縛自己?」
「我隻想過我想過的生活,不想整日活在你們的掌控底下,有什麼問題?」
我清清楚楚聽到他的怒吼,明明馬上 27 歲了,還像個青春期的孩子。
巴掌聲連續不斷,婆婆哭得差點暈過去,然後聽見他重重摔門離去。我靜靜坐在屋裡,失魂落魄。
回想起畢業時,我們的工作也是公婆託關系找的,但他不喜歡。半年後辭了穩定但收入不高的工作,頂著壓力去一家高強度的外資企業。
那段時間他很痛苦,一次酒後撲在我懷裡哭得很委屈。那是我們認識以來,第二次見他落淚。
我心痛極了,輕輕安慰他:「別怕,去做你自己想做的,我會一直支持你。」
他振作起來,到新公司發展也算不錯,雖然辛苦但更有衝勁。
可他從來不知道,當時他家所有親戚都覺得是我嫌棄他工資低,才撺掇著他突然辭職。
看著他振作起來,我就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語。但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嫌棄我曾為他做過的一切。
而我的眼淚在他心裡,激不起半分浪花。
人啊!太多的付出未必是好事,得到的人不懂珍惜,無功還成了惡。
我站上臥室裡的飄窗,看著十六樓下他的身影出現在潔白冰冷的視野中。
心裡有個聲音不停叫囂著,跳下去,跳下去!就墜在他面前,讓他這一輩子都生活在懊悔恐懼中,一輩子忘不了我們母子。
冰冷的寒風打在臉上生生的疼,寶寶狠狠踢了我一腳,也踢停了我抬向窗外的腿。
腦袋「嗡」一聲響,我猛地關上玻璃窗,手腳瞬間發軟靠向一旁的牆面。
我是瘋了嗎?為什麼要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去死?我要當媽媽了啊!
看著樓下的身影頭也不回消失在視線中,我再次哭得不能自已。但哭完後我知道,往後餘生,我該為自己和愛自己的人去活。
然後,幾天都沒有再見蕭然的身影。
婆婆總拉著我的手哭訴:「汐汐,蕭家真是對不住你。我沒想到蕭然突然會變成這樣,明明從小到大都是聽話懂事的孩子。」
「都是那個狐狸精害的,那種女人都是禍害啊!汐汐,他現在就是被那女人迷昏了頭,總有一天會後悔的。你千萬別當真……」
婆婆哭得不比我少。
有時候她很無奈地喃喃著對我說,男人都是很現實的,女人的苦,隻有女人能懂。
我記得她的好,可心裡也死死記住閨蜜洛霞跟我說的話。
「蕭然就算犯再大的錯,隻要有一天會回頭,依舊是他們的孩子。可還能是你丈夫嗎?」
是啊,對我來說一切還有可能回去嗎?我千瘡百孔的心還能修補嗎?
哭吧,女人的眼淚就是腦子裡進的水。等流光了,腦子也該清醒。
「婚姻裡不被愛的那個人,才是不道德的。姐姐怎麼還不明白?如果你真的愛他,為什麼不能成全?非要逼我們死嗎?」
那個女人還是時不時發信息給我。
婆婆看見她的話,氣得打電話去罵,還想辦法找到她上班的公司,找領導。
「汐汐,你現在身子重,不能生氣不能冒險。媽去找那個狐狸精算賬。」
我沒去。也沒告訴婆婆,我根本沒興趣去爭。
5
結果婆婆去那女人上班的地方說理,她根本不慫。
還激動起來指責我婆婆,說公婆太專制,根本不知道蕭然真正想要什麼。
那個女人理直氣壯地說,是蕭然死纏爛打追她,他們才在一起。他們沒有錯,隻是彼此相愛而已。
又說她父母已經知道她和蕭然的事,但不會幹涉他們的感情,這才是真正的尊重。如果生活在蕭家,隻會讓人窒息。
婆婆是個知識分子,罵人罵不過,講理講不贏,差點氣吐血。
聽到婆婆怒極的轉述,我已經徹底無語。
原來臉皮對有些人來說,才是真正的奢侈品。人跟人的三觀,真的天差地別,誰都別想爭贏誰。
我隻是不停問自己,我的眼光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還放不下一個跟她「志同道合」的男人?
「汐汐,你可千萬別被她的話影響,千萬不能離婚啊。就憋死她,看她還能出什麼幺蛾子。你放心,她要是敢上門,爸媽直接把她打出去。」
清減了許多的婆婆憤憤說。
「要是蕭然打死不回頭,我們就不認這個兒子。以後你就是我蕭家女兒,我們一起帶孩子過,絕對不會虧待你們母子。」
公公拍案,恨鐵不成鋼,高血壓也噌噌往上漲。
我輕輕撫摸著肚子,淡淡笑著點頭。心已經結成冰,哪裡還會動心。
其實這個時候,我已經不會被那個女人的話刺痛。因為她今天炫耀的每句話,都會在不久後變成巴掌,狠狠打她的臉。
她跟我一樣,不過是蕭然對抗家庭,甩鍋責任的犧牲品。
愛?真是笑話。
我不再追著問蕭然什麼時候回家,他反而會時不時跟我發信息,習慣性地對我傾訴。
比如他告訴我,她換男朋友比換衣服還勤快,孩子也不知道流掉多少個,可還是會對每段感情都投入得要死要活。
她像一朵妖媚誘人的罂粟花,叫人著迷,卻也被人禁忌。但這世上有太多人就是願意為罂粟去生去死,但求曾經擁有。
他們已經明目張膽租房住在一起,日子變得瑣碎,時不時爭吵,吵完又如膠似漆。
蕭然依舊對我說對不起,堅決不回來。
他有時候會埋怨,怪我當初為什麼不堅持買房結婚;也怪我婚後變得宅家,不夠時尚大方,讓他帶不出門。
對著鏡子中消瘦憔悴的臉,我笑了。痛徹心扉的同時,多少有了些領悟。
他可以在大好的青春年華一夜幾百成千的往夜店裡砸,潮服一套套打扮在自己身上。
可我行嗎?
我腦子裡是積蓄,是尿布奶粉錢,是人情往來,是怎麼算都不夠的花銷。
是我,全是我的錯。
我不該因為年少戀愛時候瀟灑甜蜜,就以為那個男人能承擔起家庭和責任。
我不該什麼事都委屈自己,遷就別人,卻忘了愛自己。
男人的話能信,豬都能飛上樹。以前我不懂這句話的道理,現在終於懂了。
蕭然自以為了解我的性子,覺得我在這段感情裡投入了這麼多,愛他愛得死心塌地,一定不甘心輕易放手。更不會把事情鬧大,給公婆沒臉,所以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折騰。
我確實沒有鬧,也沒有去找那個女人算賬。
那天從飄窗上下來後,愛情就不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跟他一切相關的人和事,終究會和我漸行漸遠,除了我的孩子。
摸摸已經入盆的肚子,我對寶寶說:「寶寶,我們不氣。不值得。」
臨盆前十多天,我媽也從老家趕過來陪產。
我撲在媽媽的懷裡堅定地說:「媽,我要離婚。」
媽媽流下眼淚,輕輕撫著我的頭,應下。
爸爸在電話裡收到消息,沉默了很久然後說:「你決定了那就離,帶著孩子回來。以後就是我林家的孩子,我們一起養大他,從此跟蕭家沒關系。」
果然,發生任何事都會無條件支持自己的,隻有父母。
我是有福氣的,因為我身後有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