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閨蜜的兒子被拐後成了病嬌。
到我家的第一晚,他百般討好我:「你買了我,我是你的。」
後來我推開了他,他紅著眼把我鎖進浴室:「關到你承認愛我為止。」
1
第一次出任務,我遇見了周祈安。
他被粗礪的麻繩綁在十字架上,渾身髒兮兮,像在豬圈裡滾過,手腕處的紅腫勒痕刺眼。
我的視線多停留了幾秒,不期對上周祈安的一雙眼。
看見我,那雙眼睛噌地亮了。
我離他不遠,輕易分辨出他的口型。
他說的是:「姐姐……」
我的眉心跳了跳。
是的。
不僅他認識我,我也認識他。
七年前,我十八歲,高考結束的那個晚上。
我們全家報名了去雲南的跟團遊。
同行的還有我媽的閨蜜,王姨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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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安,就是王姨的兒子。
我到現在都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模樣。
他局促地站在我房間門口,耳尖通紅。
「姐姐好。」
我剛洗完澡,一邊擦頭發,一邊好笑地望著他。
他見到我,喉結滾了滾,好像很渴。
「我……我去買水,你要不要?」
可沒想到,周祈安一去不復返。
便利店門口滾落了兩瓶橘子味的氣泡水。
警方翻遍周圍所有的監控,發現是一輛套牌車帶走了他。
近幾年拐賣案猖獗,他們查不出頭緒。
臺上,周祈安的視線炙熱得讓人心顫。
我別過視線,端起高腳杯,抿了一口紅酒。
拍賣正式開始。
不到五分鍾,一些大佬已經競價到了二十萬。
我伸手按了按耳朵裡的監聽器:「行動。」
耳返那頭傳來季澄清冷的聲音:「準備!」
原本我隻需要靜觀其變,可周祈安死死盯著我,眼睛裡的光黯淡下去。
他似乎以為我會冷眼旁觀。
鬼使神差般,我慢慢舉起了小牌子。
「一百萬。」
我到底還是愧疚的。
如果不是為了去買水,他也不會被拐。
臺下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長得好看的人,就是值錢。」
「陪一晚而已,至於開出一百萬的天價?」
「不是,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她,哪條道上的?」
掏出卡的時候,場子裡的所有人都是震驚的。
包括周祈安。
會場的大門被破開,整艘遊艇都被警方包圍。
這個暗無天日的人口販賣場所,終於得見一縷天光。
臺上的周祈安愣在原地,看著臺下的人接連被戴上手銬,身子竟有些微微的顫抖。
這害怕的模樣,讓我頓生惻隱之心。
我走過去,替他松了綁。
「你自由了。」
他渾身卸了力氣,靠在我肩上,低低地笑:
「姐姐。」
「終於,見到你了。」
2
回去的路上,周祈安蜷縮在後排角落,睡著了。
我盯著車窗外徐徐後退的樹木發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一回頭,是季澄。
他看了一眼周祈安,壓低聲音問:「認識?」
「嗯,算是弟弟。」我想了想,還是承認了。
周祈安比我小五歲,從年齡上來說,確實是弟弟。
季澄又問:「通知他的家人了嗎?」
我一時無言。
我該怎麼告訴周祈安。
在他失蹤後的第三年,他的媽媽沒了生的鬥志,從樓頂一躍而下。
在他失蹤後的第五年,他的爸爸沒日沒夜酗酒,過馬路時被一輛大卡車碾過。
我該怎麼說?
太痛了,我不敢說。
於是,我做了一個決定。
收養周祈安。
沒有親人沒關系,我來當他的親人。
「不用,我是他姐姐,一會他跟我回家。」
「林南南!」季澄清冷的眉間染上幾分不悅,「又不是親姐弟,你一個女孩子,跟他住一起算怎麼回事?」
認識這麼多年,他很少這麼失態,我呆了幾秒,沒反應過來。
氣氛驟然尷尬。
「姐姐。」
後排熟睡的周祈安不知何時睜開了眼,一副睡覺被吵醒的樣子。
「到了嗎?」
我探身過去摸了摸他的頭:「快了。」
下車的時候,我裝作沒看見季澄面色鐵青的臉。
畢竟,弟弟那麼可憐,又那麼乖。
照顧他一段時間怎麼了?
回到家,周祈安就說自己身上髒,怕弄髒我的家,徑直去了浴室洗澡。
我還沒來得及給他準備換洗衣物,手機開始響個不停。
全是季澄發來的消息:
「我這邊有空房間,你弟弟可以過來住。」
「晚上我接你們一起吃飯,你放心把他交給我。」
「林南南,回我。」
不是我不想回復。
是我現在沒辦法回。
因為周祈安洗澡速度跟火箭似的,我抬眸就見他從浴室裡出來,發梢還在滴水。
我慌了,不知道該看哪裡。
「姐姐。」
我努力保持鎮靜:「怎麼了?」
周祈安不緊不慢地靠近我,聲線喑啞幹澀:
「你買了我,我是你的。」
......
3
他看向我的時候,眼神純淨又清澈,不帶絲毫欲色。
我愣了兩秒。
他以為我們之間是買賣關系,所以才這麼不遺餘力地討好我?
不行,我得糾正他的錯誤觀念。
「我買你不是為了這個。不對,準確地說,我也沒花錢,那筆錢又回到了我卡裡,所以……」
周祈安嗯了一聲:「所以什麼?」
「所以——」我深吸一口氣,「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把我當成家人。」
我小心翼翼觀察他的神色,內心忐忑卻又期待他的回應。
周祈安重復了一遍:「家人?」
然後他陷入長時間的沉默,面無表情,漆黑的眼底卻有情緒翻湧,復雜又難懂。
良久,他扯了扯唇角:「我早就沒有家人了。」
我怔住了。
其實我早該料到的,周祈安這麼聰明,怎麼可能猜不到父母已經不在了。
如果在的話,第一時間來接他回家的人,不會是我。
想到這,我鼻子發酸,想給他一個安慰性質的擁抱。
周祈安似乎會錯了意,低頭吻下來......
門在此時被撞開。
一道清冷的聲線撞入我耳中:
「林南南,為什麼不回消息?」
我開始頭皮發麻。
季澄愣在原地,眼尾漸漸泛紅,幾秒後衝過來拉開周祈安,聲線崩得厲害:
「她是你姐姐,你怎麼——」
周祈安甩開他的手,冷冷打斷:「下次記得敲門。」
敲門?還有下次?
季澄一記拳頭砸了過去。
周祈安沒躲,唇邊一抹妖冶的紅,襯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膚更甚。
他抬手拭去唇邊的血漬,挑釁一笑。
季澄被激怒,再次揚起拳頭。
眼見事態發展越來越不可控,我連忙推著季澄出了房間。
剛在客廳站定,手腕驀地被攥住。
下一秒他的問話,讓我愣住了:
「他以前……也對你這樣?」
當然不是。
以前的周祈安,和我說兩句話就臉紅。
現在變成……
我跟他說兩句話就臉紅。
4
接下來的一頓飯,吃得有些尷尬。
中途我有些渴,周祈安起身去買了兩瓶橘子味的氣泡水。
一瓶開了蓋遞給我,另一瓶沒有遞給季澄的意思。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不好意思,最後兩瓶。」我回頭看了一眼飲料櫃。
有的人睜著眼睛也能說瞎話。
季澄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聲線是一貫的清悅:
「林南南,你胃不好,別喝涼的。」
說完,他抽走我手裡的橘子ṱú₆汽水,換給我一杯滾燙的熱水。
我盯著汽水瓶發怔,思緒也隨之飄遠。
其實周祈安失蹤後,我曾經鬼使神差般去過他的學校。
小賣部的老板是個自來熟,他看了一眼我剛買的橘子汽水,笑著搭訕:
「以前有個男孩也愛喝,每個月進貨似的搬走幾箱。」
我沒接茬,付完錢準備離開,他自顧自繼續說:
「聽他說,有個姐姐喜歡,備考又特別忙,他就買了給她送去,省得她跑上跑下。」
準備離開的腳步頓住,我整個人愣在原地。
高考前的最後兩個月,我的課桌裡經常會出現來路不明的橘子汽水。
我不知道是誰送的,也不敢喝,全丟進了垃圾桶。
現在想來,我丟掉的,可能不僅僅是汽水。
「您還記得他姓什麼嗎?」其實剛問完,我就後悔了。
林南南,你在想什麼?
或許隻是一個巧合罷了。
「記得啊,姓周。」
那天本是個陰天,我的眼睛卻被日光刺得發酸。
「姐姐換口味了啊……」
周祈安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將我混沌的思緒拉回。
我硬著頭皮解釋:
「也沒換,就是天氣太冷,你也別喝涼的了。」
說完,我也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其實我是想告訴他,汽水也好,熱水也罷,都過去了。
我們都要向前看。
周祈安沒接,反倒擰開汽水蓋,仰頭喝了一大口。
他盯了我一眼:「我口味沒變。」
撂下這句話後,他起身就走。
我也不吃了,就去追他。
大晚上的,他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裡,容易迷路,我不希望他再出事。
季澄也起身,想幫我一起找他。
我拒絕了。
畢竟我做了收養的決定,就要履行監護的義務。
不能每次都靠別人幫忙。
多虧警隊的體能訓練,讓我跑了三公裡後還能面不改色。
繞過幾條街,我終於追上了他。
我拉住他的衣角問他怎麼了。
他站在原地,抬手壓低被風吹起的帽檐。
「沒事。」他繞過我,繼續往前走。
按這個情況來說,沒事就是有事。
「你走慢點,等等我呀。」
我追上去,沒走幾步,胃裡突然一陣絞痛。
疼得我蹲在地上。
淚眼朦朧間我抬眸看他,這小子仗著自己身高腿長,已經繞過路口。
身影快要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了。
我撐著牆壁站起身,想繼續去追他。
眼前忽然一黑。
一道颀長的影子落下。
本該消失的人又回來了。
「不要Ṫůⁿ汽水,熱水不管用?」他嘆了一口氣。
「不是,剛剛吃太辣了。」我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深秋的風裡染上幾分涼意,我沒穿外套,加上身體不舒服,不免吸了吸鼻子。
空氣靜得可怕。
長時間的沉默讓我懷疑他已經走了。
可是。
身子忽然一輕,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回家,還是去醫院?」
5
我選了回家,家裡有藥,比醫院更近。
我縮在周祈安懷裡,這才發現他體型單薄,身上都沒什麼肉,好瘦好瘦。
我不算重,一米六五,九十斤。
可他抱我的時候,手背凸出好多斑駁的青筋,似乎很吃力。
回到家,我盯著他衝泡藥劑的背影發呆。
這麼多年沒見,他在我不知道的角落裡,獨自長成了參天大樹。
這個過程,一定很辛苦。
我很想問他這七年發生了什麼?
話到嘴邊,又怕唐突,生生咽了回去。
茶幾上的手機開始震動。
季澄又清又冷的聲線落於我耳畔:
「林南南,到家了嗎?」
「剛到。」
「人找到了?」
「嗯。」我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回來的路上他挺乖的。」
電話那頭停頓了五秒:「好,有事打給我,我不關機。」
掛斷電話後,我一抬頭,就看見周祈安衝好了藥,正倚在門邊看我。
他把杯子遞給我,很隨意地問:「你和他,什麼關系?」
胃痛時候的我,腦子都是暈的,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師兄啊,他在隊裡挺照顧我的。」
話落,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靜靜立在一旁,漆黑的眼底宛若無人的深海,難以捉摸。
然後,他回了自己房間,關門聲很大。
我心裡咯噔一下。
我是不是哪裡說錯話了?
喝完藥,胃舒服了些。
房間內開了地暖,溫暖幹燥的室內,困意很快來襲。
我睡眠淺,這是在隊裡值夜班時留下的習慣。
今夜似乎有些不同,腦袋昏昏沉沉,感覺自己流連夢中。
一隻冰涼的手輕輕撫過我的臉頰。
我很想睜開眼睛,可是眼前好像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
一片漆黑。
陌生的觸感帶來未知的恐懼。
我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恍惚間,有人在我耳邊問:
「喜歡乖的?」
我說不出話,就像鬼壓床一樣,連手指都無法動彈。
下巴被一股力道鉗制,上抬下放,我點了點頭。
那人滿意地笑了。
「那離其他男人遠一點,嗯?」
故技重施,我再次被迫點頭。
得到我的允諾後,那隻手慢慢撤離,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不屑再攻佔領土。
一道驚雷劈下。
我驟然驚醒,渾身說不出的難受,睡衣也早就汗湿了,黏在皮膚上。
窗外暴雨如注。
對面房間的燈亮了。
周祈安穿了件黑色睡衣,睡眼惺忪地走出來,看見大汗淋漓的我,有些微的驚訝。
「姐姐做噩夢了?」
我顧不上回答,喉嚨幹澀發疼,踉跄著跑出房間喝水。
桌上喝剩的水沒了,冰箱裡憑空多出幾罐橘子汽水。
我仰頭喝了好幾口,心情才平復了些。
周祈安似乎翹了翹唇角:「涼,慢點喝。」
說完,他去浴室拿了條幹毛巾,極有耐心地替我擦汗。
不知是不是蹭到了的緣故,我發現他的掌心也是湿漉漉的。
黑色睡衣似乎也沾上了我的香水味。
似有若無的柑橘羅勒。
「夢見什麼了?」周祈安一邊擦,一邊輕聲問,「怎麼出這麼多汗?」
我輕聲說:「沒什麼,噩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