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看到他吃癟,我心情有些愉快,下樓梯的時候不禁笑出了聲。
江黎鳶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偏科?」
她短短兩個字一下子讓我噤聲。
我想了想自己的數學成績,支支吾吾道:「好像……確實……有點。」
「哦?」江黎鳶拖長調子問我,「真的隻是有點嗎?」
我哪敢說話!
江黎鳶看著我心虛的樣子,忍俊不禁道:
「你寒假有空嗎?我們一起學習吧。」
嗯。
江黎鳶這個人真是怪好的哩。
明明是幫我補習,她卻說的是,我們一起學習吧。
我求之不得,朝江黎鳶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微笑:「好呀!」
這下卻換成江黎鳶呆住了,她訝然道:
「你居然也會笑!」
我眨了眨眼睛,這是什麼話?
江黎鳶捏了捏我的臉頰,無比自然地說:「周熙悅,你笑起來這麼好看,以後要多笑笑呀,不要老是苦著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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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江黎鳶很快就松開了手,臉頰處被她捏過的地方卻還是一片滾燙,我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好耶,我們都要多笑笑!」
9
期末考試一結束,我便迎來了寒假。
江黎鳶很守信,假期裡每天都幫我輔導。幾乎和我寸步不離。
這天,她下午有事出去了,留下幾張試卷讓我慢慢寫。
我都快把卷子寫完了,江黎鳶才回來。
她隨意翻閱了一下試卷,問我:「周熙悅,你洗過澡了嗎?」
我搖了搖頭。
江黎鳶讓我先去洗澡,她簡單判斷一下我的做題正確率。
然而,等我再次出來的時候,江黎鳶居然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我湊近了一些,看到她眼下淡淡的烏青。
江黎鳶這幾天好像很忙,整個人總是一副有點困倦的樣子。我知道她明明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卻依舊會抽出時間幫我補習。
燈光灑在江黎鳶恬靜的側臉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愈發溫柔。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將她散落的頭發捋到耳朵後面。
江黎鳶忽然睜開了眼睛,我們四目相對。
距離一下子變得很近。
我一瞬間愣住了,都忘了要松開手。
江黎鳶也安靜了幾秒,我們兩個人就這樣看著對方,誰也沒說話。
片刻後,我松開有些僵硬的手腕,而江黎鳶也若無其事地抬起手,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她重新戴上金絲框眼鏡,翻開試卷,還是像往常那樣給我講題。
但我卻發現,她的耳垂悄悄變紅了。
我的也是。
10
這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一道陌生的男聲響起:「請問是周熙悅小姐嗎?您的朋友江黎鳶喝醉了,能不能過來接她一下?」
江黎鳶今天確實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而我下午發給她的微信消息,她到現在都沒有回復。
沒有多想,我換好衣服,匆匆來到酒吧。
推開指定的包廂門後,我才發現裡面根本沒有江黎鳶,隻有江錦晟和他的狐朋狗友。
我有點心慌,轉身就想走,卻被眼尖的狐朋狗友拉了進去。
因為這一個月我都和江黎鳶待在別墅裡,江錦晟別說欺負我了,他都不怎麼回來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問他們:「江黎鳶呢,不是說她喝醉了嗎?」
坐我旁邊的男人嬉皮笑臉道:
「江哥說了,直接報他的名字你是不會來這裡的,報他妹妹的名字才有用。」
他推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直接倒在了江錦晟身上。
江錦晟好像喝醉了,他摟著我的腰,臉頰在我肩膀旁邊亂蹭,說出來的話也像撒嬌一樣:
「周熙悅,我好難受啊……」
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都開始起哄。
而我隻感覺反胃,眼看自己推不開他,我頭腦一熱,拿起桌子上的水,就往他頭上潑。
包廂內所有的調笑聲都一下子戛然而止。
江錦晟抬眼,似是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臉色陰沉,咬牙道:
「周熙悅,你居然敢潑我?」
他憤怒之下,重重地推了我一把,我從沙發上摔下去,跌坐在地上,額頭也磕到了桌角。
我疼得眼角都泛起了薄霧。
江錦晟彎下腰,重重地掐著我的下巴,笑得有些神經質:
「你不會以為你爸以前救過我,就能成為你的免死金牌了吧?我告訴你,你能不能待在江家,能不能待在學院,就是我一句話的事情……」
他話還沒說完,包廂門又被推開了,江黎鳶衝了進來,先是踹了他肚子一腳,又直接給了江錦晟一耳光。
江錦晟被打蒙了。
周圍人想過來制止,卻被江黎鳶帶來的保鏢給攔住了。
「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了,不要動她!」
江黎鳶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冷冷地看著他:「你既然敢動她,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站在江黎鳶身後,隻覺得她單薄堅定的背影與泳池那天重疊。
我的神明……又一次從天而降救了我啊。
江錦晟終於反應過來,他捂住肚子,舔了舔紅腫的嘴角,話語刻薄:
「江黎鳶,你不會真以為你一個私生女在江家能有地位吧?看來是我之前對你的幾分客氣,讓你認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江黎鳶笑了,她重復了一遍:「私生女?」
我從沒有見過她那麼具有攻擊性的樣子,江黎鳶慢條斯理地拿出報告單,甩在江錦晟頭上: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連老頭子的種都不是,還妄想跟我爭江家的家產?」
「老頭子被你那小三媽迷昏了頭,董事會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江家的財產,自然隻能由我這個江家的親女兒來繼承。」
江錦晟一下子臉色慘白。
江黎鳶對保鏢比了個手勢,然後便牽著我的手離開了包廂,隻留下其他人敬畏的目光和江錦晟被拳打腳踢後的慘叫聲。
我攥緊了她的手。
11
「還疼嗎?」
江黎鳶拿著棉籤給我額頭上藥,動作輕柔。
我龇牙咧嘴:「不疼了。」
江黎鳶彎了彎嘴角。
我問她:「你怎麼發現我去了酒吧?」
「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你人不在,手機也沒帶,剛好江錦晟的朋友發了條朋友圈,我認出裡面有你,就順著地址趕過來了。」
「哦。」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江黎鳶低頭看著我:「周熙悅,對於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要不是他們假借我的名義,你也不會過去。」
我連忙擺手:「沒事沒事,是我擔心過頭了,忘了你根本不會喝酒。」
話說出口,我們倆都愣住了。
江黎鳶喃喃自語道:「擔心……我麼?」
她突然揉了揉太陽穴,釋然一笑:
「我知道你的故事,周熙悅,想不想聽我的故事?」
原來,江父和江母是青梅竹馬,並且從小就定下了婚約。結果江父在即將成婚前遇到了自己的白月光,也就是江錦晟的媽媽。
江父瞞著江母,私下偷偷包養白月光,甚至白月光比江母還早懷孕幾個月。
在江黎鳶五歲那年,江母發現了這個事情,她堅持要離婚,把江黎鳶帶到了國外生活。
而江父如願娶了白月光,還把江錦晟接到了江家生活,對外宣稱他是江家大少爺。
江母去年在國外病逝,死前她告訴江黎鳶父母離婚的真相,讓她不要再去接觸江家。江黎鳶卻不甘心,覺得自己一定要為母親爭口氣,把江家的財產全部奪回來!
而這半年來,江黎鳶經過多方調查,終於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江錦晟甚至不是江父的孩子,但江父深愛著白月光,將江錦晟視如己出,並把這件事瞞得很好。
江黎鳶拿到證據後,直接捅到了江家主家那邊,江父亂來,但是江家主家很注重血脈,因此直接指定了江黎鳶為江家的唯一繼承人。
聽完整件事後,我終於理解了江黎鳶為什麼總是看起來這麼疲倦,她身上背負的壓力一定很大。
江黎鳶自嘲一笑:「你所看見的外表光鮮亮麗的豪門世家,其實背地裡全都是腌臜事。」
我第一次否定了她:「不完全是。」
江黎鳶困惑地看著我:「嗯?」
「就比如你。」我勾了勾唇角,「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樣,你溫柔堅強,敢愛敢恨,我能想象到的世間最美好的詞語都可以用在你身上。」
說完這麼長一句話後,我才發覺,跟江黎鳶待久了以後,我很少會因為緊張而結巴。
而江黎鳶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尾音上調:
「你……你這是在誇我嗎?」
我小聲道:「這不是誇贊,我認為我隻是說出了事實。」
江黎鳶臉紅了。
「周熙悅,你也和我認識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她輕聲回應我,「你是最可愛的,沒有之一。」
12
時間過得很快。
我每天沉浸在學習之中,渾然不覺已經快要高考了。
高考前的最後一次模考,學校帶高三的同學去廟裡祈福。
雖然貴族學院的同學大多已經安排好了去路,高考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但大多數同學都還是決定來湊個熱鬧。
車上,我聽見旁邊的同學在闲聊:
「哎,你有沒有覺得,好久沒有看見江錦晟那些人了。」
「哇,你居然不知道原因?我以為這件事鬧得挺大的啊。」
我立刻豎起耳朵,仔細想想,確實好幾個月沒在班級裡看到過江錦晟了。
「江錦晟不知道為什麼開學時火氣很大,天天帶著他的小跟班找人打架,然後不是被校方警告了嗎?」
「聽說他覺得這件事很丟臉,大半夜帶著他女朋友顏嘉出去賽車,結果玩嗨後翻車了,兩個人雙雙骨折,在醫院裡躺了好幾個月。」
「雖然他們也不需要高考,但這件事就是很好笑啊哈哈哈哈,實話說我早就看不慣這群人了……」
聽完全程的我:這很難評。
我把書本蓋在臉上,盡量不讓自己笑得太大聲。
江黎鳶注意到我的動靜,她摘下耳機,問我:「你暈車了嗎?」
我擺擺手,問她:「江黎鳶,你高考後還會出國嗎?」
江黎鳶有些猶豫:「我還沒確定。」
「哦。」我看著窗外美好的風景,有些期待,「如果你不打算出國的話,明年春天能跟我一起放紙鳶嗎?」
江黎鳶失笑:「當然可以。」
我舉起手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她跟著我的動作,承諾道:
「好,一百年不許變。」
13
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江黎鳶迎來了她的十九歲生日。
江家主家特地為她舉辦了隆重的生日宴。
我知道,今天江家要當眾宣布江黎鳶江家繼承人的身份。
因此我拒絕了江黎鳶的邀請,她今天肯定會很忙,我不想她因為我分神。
江黎鳶多次邀請失敗,最後隻好改口,說晚上會來接我一起吃晚飯。
而我偷偷做了一桌子菜,還親手制作了一個生日蛋糕,想給她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