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給我的嗎?」我輕聲問。
他被燈光晃到了,仰面躺在床上,抬手遮住了雙眼,赤裸的胸膛輪廓分明,再往下擋在被子裡。
「嗯。」他點了下頭,帶著點兒鼻音:「把燈關了,好晃眼睛。」
我呆呆的,將燈關上,然後躺回床上。
他將我攬在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呼吸聲就變得平穩、綿長了起來。
夜色中,我手裡握著那串項鏈,細細的摸索。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送我這串項鏈。
這難道不是他送給許薇薇的禮物嗎?
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快入睡的時候,一道閃電劃過我的大腦。
難道是,許薇薇又拒絕他了?
所以,他的禮物沒能送出去。
所以,他才在深夜,帶著一身酒氣來找我。
05
許薇薇的事情,讓我輾轉反側了一整夜。
我想問他,我又不敢問他。
於是,早上醒來的時候,我頭腦昏沉,整個人暈乎乎的。
Advertisement
我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來,結果被徐之南拉回床上。
抵著他赤裸的胸膛,徐之南問:「你身上怎麼這麼燙?」
我皺著眉頭,感覺兩隻鼻子都堵了,連呼吸都有些艱難。
「你好像發燒了。」他摸了一下我的額頭,皺著眉頭自言自語:「昨晚凍到了嗎?」
他昨晚雖然隻要了一次,但是折騰得有點兇,甚至換了場景……確實有點冷。
「我讓陳醫生過來看看,你先躺好。」
陳醫生是徐家的家庭醫生,住得離我們的別墅並不遠,接到徐之南的電話,過來得很快。
我換了身裹得嚴實的家居服,讓陳醫生望聞問切了一下。
「發燒了,吃點退燒藥,放寬心,躺下睡一覺就行了。」陳醫生給我開了藥,又叮囑我:「另外,你最近有點憂思過重,心神不寧,可以再喝點安神湯,靜靜心。」
他說這話的時候,徐之南一直看著他。
而我垂著頭,有點詫異。
沒想到,連我憂思過重,他都能診得出來。
陳醫生走後,徐之南坐在床頭,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臉:「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陳醫生都說你憂思過重……」
他不明白,他養在家裡好吃好喝供著的金絲雀,到底在擔心什麼。
可我擔心的事情,是無論如何也沒法兒跟他開口說的。
我能說什麼呢?
說……你能不能離你的白月光遠一點?因為,身為替身的我……不想隻當一個替身?
過了片刻,他給我端了碗湯面過來:「別空腹吃藥,先吃點東西。」
我乖乖點頭,吃了藥之後很快就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將暗,徐之南靠在床頭,開著一盞暖色調的燈,正在看文件,表情有點玩味。
我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今天是徐之南母親的忌日。
我蹭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動作太快導致頭一陣一陣的眩暈。
「怎麼了?」徐之南被我嚇了一跳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今天沒出門嗎?」
「一天不去,公司不至於破產的。」他唇角帶著笑,摸了摸我的額頭:「好像不燒了。」
我抬眼看他。
他神色很溫和,隻是單純的在關心我。
我想了想,跟他說:「今天是 12 月 17 日。」
金主飼養指南第 31 條,在 12 月 17 日這一天,要陪徐之南去墓園。
要親自下廚,給他做他媽媽以前給他做過的糖醋排骨。
以往五年,每年我都做得很好。
但是今年,因為感冒了,我睡了一整天。
「我知道,明天再去墓園吧。」他站起身,給我倒了杯水,試了一下水溫,然後遞給我。
我定定的看著他。
接過水,咕咚咕咚的喝。
我心想:他為了照顧我,推遲了去墓園的時間。
我的心撲通撲通的跳,比每個月 1 號收到五十萬的時候,還要激烈得多ţú⁰。
晚上,我們一起在家吃飯,他讓阿姨做了清淡的菜色,沒有做糖醋排骨。
吃了晚餐,他陪我一起Ţŭ⁻看肥皂劇,然後上床睡覺。
我能感覺到,一種幾乎可以稱之為家的溫馨氣氛,在我們之間流淌。
其實,忽然想起今天是 12 月 17 日時,我心裡是有點忐忑的。
我擔心徐之南會生氣。
在一起五年,我一直都知道,徐之南是個傲嬌又挑剔的人。
可他的挑剔,並非隻針對我一個人,而是針對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包括他自己。
他記得我的生日,記得我的生理期,記得每年的每個紀念日。
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年,他對我提出要求,要記得他媽媽的忌日,要每年抽出這一天陪他去墓園。
我擔心,他會生氣我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可是,他不但沒有責備我,沒有陪他去墓園,甚至還主動在家裡陪了我一整天。
我聽著他平穩有力的心跳,慢慢閉上了眼睛。
其實,徐之南對我是很好很好的。
對於孤兒院出身的我來說,他簡直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甚至讓我總是幻想,如果……如果我們之間沒有這份交易,隻是一對最普通的戀人,就好了。
06
我的感冒很快就好了起來。
徐之南卻並沒有急著去上班,他在家的時間漸漸變多,工作日也沒去公司。
下午,他在健身房揮汗如雨,我站在門口欣賞了一會兒,然後被他使喚:「我手機落在書房裡,你去幫我拿一下。」
我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小跑去書房給他拿手機。
說來也湊巧,手機叮鈴一聲Ţû₂響,是一條許薇薇發來的消息,約他共進晚餐。
我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他手機的密碼我知道,是他公司上市的日期。
那一瞬間,我腦子裡猛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我想把這條短信刪除,我想讓他看不見這個邀約,我想將他留在我的身邊。
可是,在下一個瞬間,我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可以刪除一條短信,可是我刪不了他對許薇薇的感情,也刪不了他們曾經的回憶。
金主飼養指南第 41 條,讓他來做決定,如果他決定分開,我至少要體面的退場。
所以,從得知許薇薇離婚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在為離開他做準備。
主要是做心理準備。
下午五點,徐之南對我說:「晚上我出去吃,不用等我。」
我試探著追問了一句:「跟誰啊?」
他在門口換鞋,頓了一下,對我說:「你不認識。」
說完,他就出門了。
我愣愣的看著門口,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憋屈,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這團棉花被我心裡的火星子給點燃了,然後驅使著我衝進了衣帽間,並且翻出了我的行李箱。
大概是我叮鈴哐啷的動靜有點大,引來了管家。
管家問我:「是要出去旅行嗎?要幫您收拾嗎?先生的行禮要收拾嗎?」
我知道,她以為我收拾東西,是要跟徐之南出差,或者出去度假——就像是過去的五年一樣。
但是,我自己心裡清楚,這次跟以前壓根不一樣。
或許,再過段時間,這個衣帽間裡,就要換一批衣服了。
我吸了吸鼻子,對她搖了搖頭:「我自己來就行了。」
說完,我轉過身,繼續收拾東西……
收了整整一個小時。
然而,收不完,根本收不完。
五年前,我搬進這個別墅的時候,隻帶了一隻小皮箱,放著幾身簡單的衣物。
而現在,感覺一臺卡車都裝不完我的行李,光是徐之南送的各色珠寶首飾,都得搞個保險櫃來裝才放心。
碩大的衣帽間裡,我清點了半天,越看越想哭。
不僅想為自己哭,也想為徐之南哭。
對一個替身都能這麼大方,很難想象如果他和許薇薇在一起,會不會變成一個戀愛腦,將集團股份都送出去。
不過,許薇薇可沒有我好哄,人家是國際影後……大概也不稀罕他的每ŧů₁個月五十萬。
坐在衣帽間發了一會兒呆,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徐之南回來了。
他站在衣帽間門口,本來準備換身家居服,結果滿地的愛馬仕讓他沒處下腳。
他皺著眉頭,問了我一句:「管家說你要出去旅遊?明天嗎?」
7 卡點
我回頭,憤憤的看著他,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回來得這麼早啊?」
「就吃了頓飯。」徐之南對我的怨氣毫無察覺,甚至踢了踢我放在地上的愛馬仕。
「把東西收一下。」
他靠在衣帽間的門框旁,語氣淡淡的,顯然沒有要自己動手的意思。
「哦。」我應了一聲,然後坐著不動。
反正,契約馬上就要結束了,在離職期磨洋工是很正常的行為。
徐之南抬了抬腳,從我的愛馬仕的間隙裡艱難挪動到了衣櫥前,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追問:「是秦如畫叫你出去玩兒嗎?又去她那個島?」
他說著,臉色已經有點不太好看了。
我想到上次跟秦如畫去她的私人島嶼上玩,頓時小臉一黃。
其實,那次是純粹是意外事故。
本來隻是我和秦如畫,還有些塑料姐妹們一起開 PARTY,結果不知道誰竟然叫了男模過來……
天地良心,我就看了兩眼人家小狼狗的腹肌和胸肌,壓根沒上手。
然而,徐之南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發了很大的脾氣,在家裡折騰了我三天,很長一段時間勒令我不準跟秦如畫出去玩,防秦如畫跟防賊一樣。
這半年以來,我一直都跟秦如畫偷偷見面,結果這次拍賣會,好死不死的撞上了徐之南和許薇薇。
早知道,不如不去。
去了反而堵心。
「不準跟她出去旅遊。」徐之南下了指令。
金主飼養指南第 14 條,金主的指示是第一指令,其他事情要為金主讓步。
但是,我現在莫名的不想聽話。
於是,我扭過頭,不肯理他。
徐之南將我的愛馬仕們推到一邊,拿完睡衣,轉頭去了浴室。
我看了滿地的東西,決定幹脆等他說完分手之後,再叫卡車來拖。
晚上,躺在床上,我感覺到他的手搭在我的腰上,然後……慢慢向上。
這是很明顯的暗示,我當然懂。
以往,我都會好好的迎合他,但是今天……我想到他這段時間頻繁見許薇薇,光是我抓到了就有兩次……
明明快要跟我說分手了,現在在床上,還跟沒事兒人一樣,要醬醬釀釀。
果然是個大混蛋!
於是,我一把摁住了他的手,悶聲說:「不要。」
徐之南似乎愣住了,半晌問了我一句:「你想開 PARTY 的話,我給你安排好嗎?」
他在身後蹭我,細碎的吻落在我肩頭:「過幾天,你叫上你那些小姐妹,去家裡的海上遊艇玩兒……」
黑暗裡,我不敢置信的轉過身瞪他!
每個紀念日都要過也就算了,現在快分手了,竟然還要給我開歡送會!
這是什麼品種的王八蛋啊!
想到這裡,我更憋屈了。
徐之南湊過來吻我。
我一把將他推開。
夜色裡,徐之南似乎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語氣有些無奈:「越來越不好哄了。」
我心想:離職在即,總是要有點脾氣的……
接下來好幾天,徐之南早出晚歸,在家的時候也總待在書房裡,還經常背著我打電話。
偶爾陪他出門,飯桌上我們的共友對我的態度也顯得十分奇怪,似乎欲言又止。
我心裡對此已經有數,開始出門看房子,準備搬家事宜。
等待的日子,其實很難熬,像是頭上時刻懸著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知什麼時候會墜落,將我捅個對穿。
徐之南似乎並不著急,甚至帶著一種貓戲老鼠般的玩味,偶爾還會看著我發呆,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笑,讓我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日子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中緩慢流淌,我還沒等來徐之南說再見,卻先等來了許薇薇。
我看著攔在我身前的女人,有些錯愕。
她眼眸微眯,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我:「我想跟你談談。」
08
我第一次看見許薇薇,是在徐之南的記事本照片裡。
那是他高中畢業的紀念品,放在書房的一角,扉頁裡夾著一張兩人的合照。
直至今日,我都很難形容當時看見那張照片的感覺。
在我眼裡,徐之南一直都是成熟、穩重、淡漠、矜持的男人。
可那張照片,似乎讓我打開了另一扇門,看見了他青春歲月的一角。
那是我永遠也無法踏足的過往。
咖啡廳裡,我和許薇薇相對而坐。
許薇薇手裡攪動著咖啡棒,語氣輕描淡寫:「你確實跟我有幾分像,不過……」
我臉色微微漲紅。
「我知道,他跟我在一起,是因為我有點像你。」我打斷了她的話。
許薇薇卻反而像是被我震驚了:「他跟你說的?」
看著她詫異的神色,有一瞬間,我甚至想勸一下她:你們要不然別折騰了!不要把我當成你們 PLAY 的一環可以嗎?
徐之南真的對你賊心不死……哦不,痴心不改,每個月花五十萬,請我來扮演他的白月光。
很誠懇的說,對於當年的我來說,每個月五十萬,別說是扮演他的白月光,他就是讓我扮演他死了的哈士奇,我都會盡全力把家撕了的。
這五年下來,我零零總總從他這裡也撈了快一個億了,我後半輩子都夠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