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年代末，最後一批知青下鄉，我和妹妹隻能留一個人在城裡。
媽媽說：「妹妹從小身子就不好，長得也更俊，留在城裡更安全。」
我正要應聲，妹妹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姐姐成績好，在城裡大有用處！就讓我下鄉吧！」
妹妹態度強硬，媽媽拗不過，隻能依著她。
坐上火車的那一瞬間，妹妹說：「姐姐，這輩子，我也要成為董事長夫人了。」
我知道她重生了，但是就是不知道，她舍不舍得砍下自己的一根手指頭。
01
同樣是女兒，我媽從小就更偏愛妹妹。
大概是因為我從小就能抡起斧頭劈柴，而妹妹卻是我媽費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來的寶貝疙瘩。
我妹從小體質就差，再加上冬天出生，月子裡她就病了好幾回。
但是我卻能跟著小伙伴兒在外面玩雪，堆雪人，打雪仗。
長大一點，家裡的累活兒重活兒都我幹，才十幾歲，就能跟著巷子口的供銷社的殺豬劉一起殺豬，每次殺豬劉把多餘的豬血和豬下水分給我的時候，我媽就說：「家裡有活兒不去幹，幫人幹，緊盡拿回這些惡心的玩意兒！」
我說：「我要是把這些拿到王嬸兒家裡，她得親我好幾回！媽，你咋這麼嬌貴？」
「王婆子那是鄉下來的，跟我咋一樣！
「你就像你爺！泥腿子！哪裡像個女娃！」
我媽是城裡人，她嬌貴，隻吃肥肉不吃瘦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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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像她，經常生病，也嬌貴，生一次病花掉我爸半個月工資。
所以我媽偏愛我妹是正常的。
後來上面要求知青下鄉，我爸去了遙遠的貴州，要求家裡隻能留一個孩子。
我媽心裡打定主意是要我去的。
但是為了看起來公平，她還是喊了我和我妹上前。
她好心地拿了一把豬油糖塞我兜裡，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上一輩子我下鄉能殺出一條血路來，讓自己成為了董事長夫人，重生一次了，我當個董事長應該也不在話下。
所以我不怕下鄉。
我媽說：「上頭要求隻能留一個孩子在我身邊，你們爸又去了那麼遠的地方……
「你妹妹從小身體不好，長得也更俊，留在城裡也更安全。」
我知道，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正準備說好，就看到我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媽！姐姐成績好，又能幹，在城裡大有用處，肯定也能照顧好您！
「我願意去下鄉！
「媽，您讓我去下鄉吧！」
我坐在一邊的竹椅上，打量著我妹妹。
上輩子她可是為了不下鄉在我媽面前哭了好幾天，還裝病，這會兒卻爭著要下鄉？
幾乎隻是短暫地思考過，我就知道她和我一樣重生了。
02
我媽是不同意妹妹下鄉的，任憑我妹怎麼哭都不松口。
直到她拿著刀抵著自己的脖子，我媽才崩潰松口。
我這個妹妹啊，從小就怕痛，怎麼可能會真的自殘？
這場鬧劇一直到了ťũ̂ₒ晚上才收場，原因是我妹和我媽哭累了，後來肚子叫起來，才發現今天的飯沒有端到她們面前。
我媽把我叫過來大罵一頓：「童闲啊童闲！你要死啊！沒看見這麼晚了，還不做飯！」
「我看你們哭得傷心，估計也不想吃飯，就先吃了。」
我理所當然地回道。
「天殺的！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討命鬼！你妹怕你辛苦，主動說要去下鄉！
「你倒好，吃飽了一抹嘴，你媽和你妹都不管了！」
我媽罵我的時候，聲音大得很，應該是沒餓狠。
我說：「我沒讓她下鄉。我去也可以。」
我妹立馬就不幹了，連忙大聲號：「媽！我要去下鄉！我要去！」
我覺得在他們面前演戲實在沒趣，就懶得理他們，去了王嬸子家，王叔是個木工，聽說破格進了造船廠，我得問問他關於一些木頭的知識。
上輩子，王叔是第一批搞個體戶的，做的就是木材生意，成了縣城第一個萬元戶。
他為人單純善良，人緣極好，隻是後來得了病，家裡沒了支柱，在最好的時代沒落了。
我去了兩天，我媽也沒來找我，隻直到我妹要走了，才找人來尋我。
我媽把家裡的好東西都掏給了我妹，臨上火車也是千叮嚀萬囑咐。
我木然地看著她們母女情深，送我妹上車的時候，我妹看著我得意地笑：「姐姐，這輩子，我也要成為董事長夫人了。」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
我的表情並沒有很大的起伏，她疑惑又憐憫地看著我：「真是蠢人！」
03
我妹一直覺得我蠢，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她覺得我就算成績好，也隻會死讀書，她覺得找個好男人嫁了比什麼都重要。
後來我下鄉嫁了村長的兒子，正巧遇上好時代，一路做生意，越賺越多，後來成了速食品公司的董事長夫人，她卻因為男人下崗，又隻生了兩個女兒，日子過得十分悽苦。
她嫉妒我嫁了個董事長，就把農藥抹在煙燻的臘肉裡送給我。
她隻看著到我光鮮亮麗的生活，卻不知我經歷過多少苦難。
回顧人生的每一次轉折，哪țů₃一次不是我用所有的勇氣，甚至是性命換回來的。
我知道她重生了，隻是不知道她舍不舍得砍下自己的一根手指？
看著火車越走越遠，我頭也不回地往出站口走。
04
我的成績在學校裡挺好的，但是我媽沒打算讓我讀下去。
她說：「你妹下鄉了，你得找個事做，養活自己。
「你爸寄回來的那點兒錢，不夠養咱們兩個人的。你妹在鄉下苦，總得給她分點兒。」
「好。」
我點頭答應。
「學就不要上了，我估計你也考不上中專。」
這時候，考上了中專，就有能分配工作，但是我媽等不了了。
我也點頭說好。
「我會上電大，培訓半年，也有工作。」我說了我的打算。
「還半年！我哪裡有錢供你半年！昨天你劉德叔叔來找我說，看你願不願意跟他家兒子定親，彩禮說好有一千塊！定了這事兒，你就可以去他家了。」
我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媽。
「媽。你要是太闲就去買兩個雞崽子喂，你要是看上了他兒子，可以跟我爸離了去嫁，反正現在也婚姻自由了。」
「天殺的！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犟種！」
我的話氣得我媽直錘捶炕，我懶得和她掰扯，轉頭去了劉德子家，把他兒子揍了一頓。
等回來的時候，我瞧著我媽房裡的燈居然沒熄，就偷摸看了一眼。
我媽守著她的錢盒子，那盒子生了鏽，上面有朵大牡丹。
馬上要過年了，等過兩天，估計就會被賊偷了。
與其被賊偷，還不如讓我偷。
當天晚上，我就偷了那五十塊，跑了。
我老遠看到我媽在地上哭，說要跟我斷絕關系。
05
我拿著錢，交了房租，還買了書和本子。
因為現在國家鼓勵上電大，所以學費都減免了，我也沒那麼大的負擔。
上輩子，我就沒有機會上學，現在有機會彌補，自然要持續學習。
我知道，我媽是靠不住的。
所以現在並不是考大學的最佳時機，我還小，還有機會。
現在國家已經允許城裡人經營一點小生意了，所以我用剩下來的一點錢，在離縣城不遠的小鎮上擺了個修理攤兒。
我上輩子就是靠著手藝才起家的，這輩子隻會更好。
這裡往來縣城的人很多，但距離縣城還有一段兒，現在有自行車的人也變多了，但是會修理的不算很多。
他們剛開始都不信我一個小丫頭會修，後來見我的收費便宜，幹活兒又利落，就信了。
沒想到我的手藝又快又好，還實惠。
名聲傳出去了，縣城也會有人來找我修自行車。
這會兒做生意還是有風險的，顧客也少，勉強能維持生活，但是我卻在來往間認識了不少人，特別是偷偷摸摸在倒騰小生意的，就算他們不說，我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
一來二去，我竟然認識了前世搞運輸起家的厲害人物。
感覺日子越來越有盼頭了的時候，我媽找我了。
我原以為最少我媽要過半年才會跟我聯系，但是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我媽就找上了我：「童闲！出事了！出事了！雅雅受欺負了！」
我並不擔心我媽會找到我，實際上她應該在我擺攤兒的時候就知道了我的去處。
隻是我沒想到，童雅這麼快就跟我前世的丈夫在一起了。
06
我媽扯著我，說今天就要坐火車去童雅那兒。
她把我的攤子都踢了。
說：「你妹一輩子的事兒，你這個做姐的怎麼能不管！」
以前也是這樣，童雅原來的丈夫是個賭棍，接濟他們就像接濟無底洞。
「你咋知道我妹不是自願的？」
我媽罵罵咧咧說我妹還小，連個子都還有得蹿，怎麼會自願？
順帶還罵我思想齷齪，要抓去勞改才行！
我懶得跟她爭，原本我沒打算跟著去，但是瞧她踢我攤子的架勢，是不去不行的。
我們倆帶了一點兒行李和幹糧就上了火車，一路坐了十個小時又輾轉五個小時的汽車，才到那個叫壩子村的地方。
這裡我再熟悉不過，都不用問人，拐了幾個彎兒就到了村長家。
村長語重心長地說：「童知青已經和我家繁盛有了關系，她也是自願的。」
我媽當即就吼：「自願個屁！我家雅雅知書達理！不是你們借用村長的權力脅迫她！怎麼會這樣！我要去舉報！舉報你們！」
說著就開始推搡，甚至還喊我抄家伙。
我退到一邊，看著童雅挽著張繁盛的手高高興興地從屋裡走出來，脖子上還有紅印呢！
想來剛才戰況激烈，張繁盛的褲子都穿反了。
「媽！你們怎麼打起來了！
「我是叫您來見證我的幸福的！啊！爸！」
童雅看到村長的臉上被指甲劃了一個大口子！驚得叫起來！
這還沒結婚呢！爸就叫上了！
這一聲，我媽聽了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直接氣得暈過去了。
我扶著我媽，看著童雅和張繁盛手拉著手，心中惡心。
當初張繁盛和村長設計把我綁在宗祠裡，扯了我的衣服，叫了村裡所有人來看熱鬧。
那時我被逼著嫁給張繁盛，也打過電話回家，她們連接都不願意接，沒了依靠，我就想著自己給自己一個依靠。
後來張繁盛一步一步在我的引導下才走上正軌。
如今的張繁盛不過是個隻會仗勢欺人的潑皮無賴。
既然來了，我媽也隻能接受事實，不知道童雅說了什麼，把我媽哄得挺開心的，吃酒的時候全然不顧壩子村人看戲的表情。
我摟席的時候，聽她們說：「童雅是自己不檢點上了張繁盛的床。」
「才十五歲的女娃，見兩回，就這樣，不知道之前勾搭過多少男人。」
我還看見隔壁桌，張繁盛的狐朋狗友低著頭不知道在商量著什麼。
07
我記得上輩子ṭû⁷，村長犯了錯誤，被拉去坐牢的時候，他們還是第一批衝上來搶東西的。
那時候，張繁盛和他媽隻知道躲在屋子裡打抖，是我去廚房裡拿了砍刀跟他們拼命，才把人嚇走的。
我打量他們的同時，他們的眼睛竟然也時不時地往我這兒瞟，不太像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我收回視線，看到張繁盛和童雅他們舉著酒杯來我這兒敬酒。
童雅笑著拿起酒瓶，往我的空杯子裡倒了滿滿一杯酒。
「姐！謝謝你能來參加我的婚禮！我會幸福的！這酒香得很，趕緊喝一口！」
張繁盛笑呵呵地也跟著敬我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