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考公失利,他的好兄弟凌晨打來電話。
說張成濟打架鬥毆被抓了,隻有一個法子能撈。
「嫂子,我找人說他睡了妞,你去籤個字就行。
「這就罰款、寫保證書完事,起碼沒案底。」
到現場看他們仨一身草莓印,女的嘴都腫了。
籤字前,我還是沒忍住問了女孩。
「他是拿鞋底子抽你嘴了嗎?怪狠的。」
1
晚飯後,張成濟拿了鑰匙,穿著人字拖出門。
自從診斷輕微脂肪肝,他每晚都要出去遛彎。
在他上次考公失利至今,他明顯地情緒低落。
我父母說:「等他上岸,前面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好,已經辛苦了三年,也不在乎多辛苦一年。
所以他現在出門就兩個字:「走了。」
他這個遛彎通常 兩 小時就回來了,但這天過了凌晨。
我撥了幾遍電話他都沒接,索性就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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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灏打來電話是凌晨 兩 點。
「嫂子,張成濟出事了,他跟人打架被抓了。」
我嚇了個激靈,困意頓時沒了。
張成濟還能打架?
這比告訴我路邊的小土狗其實有藏獒的血統還離譜。
陳灏說他們是在路邊攤吃燒烤。
「張成濟不是近視嘛,多看了對面那女的兩眼。」
我迅速揪住了重點:「他打女人了?」
「沒沒沒,這事一時也說不清,反正現在都抓了。」
我已經坐起身來:「在哪個所裡?」
陳灏突然壓低了聲音。
「嫂子,他還得考公,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他說目前隻有一個法子能讓張成濟全身而退,就是要委屈我。
「我已經找人說他睡了妞,你過來籤個字就行。」
打架鬥毆變成了嫖娼是吧?
他勸我:「雖然沒面子,就是交罰款、寫保證書。」
他反復地跟我強調:「但起碼沒案底啊,嫂子我都是為了他好。」
掛斷前還催促我盡快來。
他越催,我卻越發冷靜下來,腦子裡飛速旋轉。
到穿鞋時,已經有了個大膽的猜想。
在張成濟的日常描述裡,陳灏可不是這麼眼觀六路的人。
他三不五時地問張成濟借錢,羊毛出在羊身上。
張成濟給我看過轉賬記錄,幾百塊不等,但很頻繁。
這個猜想讓我的心猛地抽疼了下。
我那個不諳世事的丈夫,八成早就淪陷了。
淪陷在燈紅酒綠的銷金窟裡。
2
等我趕到所裡,一看眼前場景,更是印證了我的猜想。
張成濟蹲在角落,光著上身,耷拉著腦袋。
我看著他後背上星星密布的草莓印,血已經快湧上腦門。
陳灏先看見我,眼前頓時一亮,「嗖」地站直了身。
「嫂子你來啦。」
我瞟了一眼,血壓「噌噌」地往上冒。
陳灏也光著上身,前胸上的草莓印數量比張成濟還多。
虧他還能笑得出來。
「嫂子,你幫我也籤字做個保唄!」
說著還衝我擠了擠眼,一副讓我配合他把戲演下去的樣子。
我氣得手已經不由得攥緊了手機,這是拿我當傻子呢?
張成澤飛快地看了我一眼後,頭埋得更深了。
我故作鎮定地環顧四周:「受害者呢?我看看是哪個?」
陳灏急了:「嫂子……」
但另一個角落,已經有個女孩蒼白著臉站了起來。
嘖嘖,裙子短得兜不住屁股,前胸也有他們同款草莓印。
她微微地抬頭看向我,那張臉清純得和凹凸有致的身體嚴重不搭。
隻是水汪汪的大眼睛底下那張殷紅的嘴有點嚇人。
上下嘴唇都腫得老高,她隻瞟了我一眼。
就一眼,讓我一個女的都感覺骨頭酥了半截。
陳灏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她前面,看我的眼神有幾分乞求。
「嫂子,你別問了,快過去把字籤了,這事就完了。」
他湊過來壓低了聲音:「我都打點好了,你籤字行不行?」
我冷著臉,看向全程一言不發裝透明人的張成濟。
每次出事他都當縮頭烏龜,但又次次刷新我對他的認識。
察覺到我的視線,他瑟縮了下肩頭看向我。
他腳上的人字拖剩了一隻。
陳灏還在低聲勸我趕緊籤字,比張成濟還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著女孩走過去。
手摸了把她腫得老高的嘴唇,她疼得「嘶嘶」抽氣。
我指了指張成濟,滿眼誠懇地問她:
「他是拿鞋底子抽你嘴了嗎?
「怪狠的啊。」
女孩愕然地看著我,張成濟也已經「噌」地站了起來。
「姜蓉,你胡說什麼呢?我……我……」
我想我此刻一定一臉正氣。
「姑娘,我覺得你得驗傷,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3
在場的所有人都一臉驚詫地看著我。
尤其陳灏,臉都嚇白了。
他衝過來壓低聲音:「嫂子你添什麼亂啊,你要毀了張成濟嗎?」
我忍著心頭瘋漲的怒火,一把推開他。
目光一瞬不瞬地死盯著張成濟。
「挨打立正,你總不會希望我覺得你背叛了我們的感情吧?」
他像吞了蒼蠅似的,眉頭擰成一團,說不出半個字。
我看著眼前的他,哪兒還有半點讓我留戀的少年氣?
我和張成濟一個幼兒園讀到同所大學,走到一起似乎順理成章。
他從小就是木頭人似的性子,別人手戳他腦門上也不躲。
反倒是我玩泥巴,上山下海像個男孩性格,總叉腰擋在他身前。
他唯一勇敢的那次,是漲紅了臉蹲在宿舍樓下。
藏在背後的那隻手遞花給我時,抖得像帕金森症患者。
他說:「蓉蓉,我喜歡你好多年了,你能不能……」
「女朋友」三個字像燙嘴似的,他咬了好幾次嘴唇都說不出口。
我父母對他滿意死了,知根知底看他長大的。
在他們眼裡,他的悶吞性子正說明他純粹幹淨,如一張白紙。
我爸知道我沒有當場答應,在電話裡衝我發脾氣。
「你這種急性子就得有個受得住你的,小張這孩子我看行。」
等我隔天去晨跑,他像個愣頭青似的還蹲在那裡。
我心一軟就答應了,後來還復盤過自己的心思。
我護著他很多年,其實早就習慣了,見不得他受委屈。
我們畢業就結婚了,其中雙方父母催促的因素佔了大半。
張成澤一心考公,於是考了一年又一年。
在外人看來,我主外他主內,而且他也不在乎別人看他的眼光。
屬實是讓人羨慕的一對兒,就等著他上岸,然後我們開始備孕。
我們的人生軌跡早就被父母們安排好了。
張成濟有種奉旨考公的感覺,早先還承擔家務,偶爾接送我上下班。
現在隨著他年年考公失利,反倒是我要小心翼翼他的情緒狀況。
但我沒想到,我這麼心疼他,他卻把我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那我也不慣著他了。
4
我死盯著他,用腳趾頭也猜得出他不敢當面承認。
但這不妨礙我給他脆弱的小心髒再加秤砣。
「張成濟,你這事可大可小,我來之前已經通知你爸媽了。」
他這下眼睛頓時瞪得銅鈴般大小,嘴唇嗫嚅著。
那個衣著暴露的女孩叫宋雲,這時已經百無聊賴地抱著手臂靠在牆上。
陳灏還想湊過來說什麼,被我冷著臉一把推開了。
「你要真是他朋友,就不會給他出這種餿主意。」
張成濟的父母這時正一隻腳邁進來,兩人臉色都算不上好看。
我看向警察們:「給您添亂了,打架鬥毆這事我們認,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
警察們面面相覷,這時也猜得出陳灏剛打電話沒對我說實話。
張成濟父親顫巍巍地走過來:「打得誰啊,能不能和解?」
這次是警察們先為難地看了我一眼:「這事……還真不是打架。」
張成濟的臉已經白得近乎透明,整個身體都搖搖欲墜。
我說:「您別替他遮掩了,考公雖然重要,可是他那麼愛我,怎麼會嫖呢?」
我瞟一眼他父母:「這話說出去都沒人信。」
這下連張成濟的父母也臉色鐵青,顯然對眼前的狀況心知肚明。
張成濟總算哆哆嗦嗦地開了口。
「蓉蓉,我……你籤字好不好?我不能有案底的。」
他飛快地瞟了一眼宋雲:「再說人家也不追究了。」
5
我點了點頭,認真地看著他。
「張成濟,我給你兩個選擇。
「要麼你承認是打架鬥毆,要麼你承認是花錢睡了人家。
「但無論你承認哪個,我都相信它是真的,你懂了嗎?」
他迷惑地抬頭看著我,嘴唇顫抖:「有那麼重要嗎?蓉蓉你知道……」
我的眼神已經冷了:「你說實話。」
他又看了一眼陳灏,後者正在拼命地衝他搖頭。
張成濟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看我時眼神充滿了堅定。
「我承認我睡了,你可以籤字了。」
我笑出了聲,笑得前仰後合,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似的。
笑得眼淚花都蹦了出來,笑得張成濟的臉色一寸寸地變得慘白。
我飛快地在紙上籤下了名字。
然後看向張成濟:「你髒了,咱倆這輩子也就到這兒了。」
他倉皇地抬頭想要解釋,看到後面的警察又慌張地低下頭。
隻嗫嚅著:「蓉蓉,有什麼我們回去說。」
他試圖伸手拉我,被我冷著眼狠狠地推了開來。
他有點慌了神:「這不是你讓我選的嗎?」
我拭掉眼角的淚,朝著宋雲走過去。
「你幫我做個證明,你這筆罰款我替你出了。」
宋雲一下子眼睛亮了,勾了勾嘴角看著張成濟。
「張哥,這……我可得聽嫂子的了,她比你大方多了。」
陳灏還在一旁幹著急,不住地衝著張成濟使眼色。
「你別不管我啊,讓你媳婦幫我籤下。」
張成濟仿佛看不見似的,隻是如同一片隨風搖擺的枯葉。
他渾身都在抖糠:「老婆,就這麼一次,你原諒我行嗎?」
我笑著調出手機裡的轉賬記錄,恨不得懟到他臉上。
「一周三次,還是和你好兄弟 AA 制。
「怎麼,你倆在這付費睡女人還玩拼夕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