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蓉是吧?你現在是不是特得意?把這些破事都抖出來了?」
她頤指氣使地看著我:「你就不想知道張成濟幹嗎找我?」
陳灏伸手要抓她頭發,這次被她咬牙甩手,直接給了一個大逼鬥。
她破口大罵:「你憑什麼打老娘?你帶著張成濟一魚三吃當我死的?」
得,我又學會了一個新名詞。
她們這行話術可真多。
她利落地甩了一巴掌後朝我走過來。
「張成濟說了,他隻要上岸立馬跟我好。」
她譏諷地上下打量我:「你瞧瞧你跟個男人婆似的,他能找上我,一點也不稀奇。」
我笑了笑,重又邁步上去,站到張成濟面前。
他臉色慘白:「蓉蓉,你別聽她瞎說……」
抬手給了一巴掌,他這次連悶哼都沒敢哼。
「響不響亮?就當我提前給你倆放禮炮了。」
12
張成濟和我離婚的事,當天就在我們小時候的巷子傳開了。
我爸媽老好人似的還替他說話,可他爸媽卻嫌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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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的東西一件件地往外扔:「你把蓉蓉哄不回來,你也別回來了。」
這話是我媽晚上打電話加油添醋地告訴我的。
我不接她就锲而不舍地一直打,所以我接通開免提放在桌上。
然後戴著耳機刷最新的泡沫劇,從頭到腳前所未有地放松。
我媽說了半天發現我沒聽,徹底原地暴走。
「姜蓉我告訴你,我們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老鄰居,你不能這麼過分。」
我按下暫停鍵:「所以呢?隻要他不殺人放火我都得忍著?」
這是哪兒來的道理?
我媽頓了下,深深地嘆了口氣。
「年輕時候你爸也犯過這種錯,你看我們現在不也過來了嗎?」
我鄭重其事地告訴她,那是她自己選擇的活法,不代表我要跟她一樣。
「我眼裡揉不得沙子,所以別勸我。」
電話掛斷時,我媽還在氣急敗壞地數落我,但全都戛然而止了。
線上掛了號,我隔天一早請假,直奔醫院去做檢查。
在焦灼等待結果的那一個小時裡,我說不慌是假的。
老實說,如果檢查結果是陽性,我連張成濟埋哪兒都想好了。
等我拿到結果看到各項指標都正常,那顆懸在半空的心才緩緩落地。
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已經徹底衝刷掉我對張成濟的所有情緒。
所以看到他惴惴地發消息問我:【蓉蓉,你去檢查了沒?我在醫院。】
我想都沒想直接刪了,現在關於他的消息我隻想聽到壞消息。
我從不是什麼大度的人,睚眦必報才是我的本性。
感情沒了,修養也收起來了,對他我恨不起來,但也不想盼他好。
但在繳費的隊伍裡的張成濟看到了我,他兩眼放光地朝我跑過來。
「蓉蓉,你有沒有事?」
我偏頭看了眼跟著他排隊的賀真真,就差把「嫌棄」二字掛在臉上。
「關你屁事。」
13
張成濟為難地低著頭:「她被陳灏撵出來了,沒地方去。」
我笑了笑:「挺好,你倆正好湊一對兒。」
他飛快地抬頭看我一眼,有點尷尬。
「蓉蓉,你別說這種氣話,我知道我現在怎麼解釋你都不肯原諒我。」
沒了陳灏的拳頭威脅,他總算能把話說清楚了。
他說,怪隻能怪陳灏總是拿他去睡女人的事要挾他。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沒正經工作,缺錢了就帶我去,不去就說要告訴你。」
我好笑地看著他:「所以你幹脆把他女朋友也睡了?可以啊,張成濟。」
他一下子有點緊張地低頭。
「不是這樣的,我……我那天出成績,心情不好。」
賀真真遠遠地等著,顯然等不及也跟了過來。
手直接攀著他的胳膊,衝我笑得格外得意。
「呦呦,前妻姐這麼巧啊?這是後悔了?」
張成濟有點懊惱地甩開她的手,一臉正色:「真真,你再這樣,我真不管你了。」
又衝我解釋:「她就是嘴上快,姜蓉你別往心裡去。」
賀真真不耐煩:「還檢查不檢查了?」
她嘴裡嘟囔著,剜了我一眼重又回去排隊,但想插回之前的位置所以跟人吵了起來。
這讓張成濟更加羞赧,眼神躲避不敢看我。
「她……她懷我的孩子了,姜蓉這個事我會給你個解釋的。」
雖然有點愕然。
但到了這個時刻,他就算告訴我賀真真同時懷了他倆的孩子我都不意外。
我擺了擺手:「不用跟我解釋,回去跟你爸媽解釋吧。」
我晃了晃已經摘掉戒指的手指:「等冷靜期後,我們倆啥關系都沒有。」
他緊抿了下嘴唇,再抬頭時眼尾有點泛紅。
「蓉蓉,我現在也很亂,事情都發生得太突然,但我真沒想過要離婚。」
我瞟了一眼賀真真的露臍裝。
「希望她這一胎順順利利,畢竟……」
我一字一頓地像拿了把刀子在扎張成濟那點殘存的希望。
「沒有比這有力的出軌證據了。」
他臉色一下子變了。
14
那天之後,我有將近十天都沒再見過張成濟。
我父母在頻頻地給我打電話被拒接後,也漸漸地放棄跟我溝通。
改成隔三岔五地給我轉發一些標題驚悚的玩意兒。
什麼「男人犯了什麼錯是不可原諒的?」或是「女人為什麼不要輕易選擇離婚」。
我次次都點開,直接選擇了舉報該內容。
自從把張成濟的東西都丟出去,連家都變得寬敞多了。
我不需要在上了一天班疲憊不堪地回家後,還得收拾他的滿地狼藉。
床單被罩都不用換得那麼勤了,枕頭也不會再油汪汪地發黃。
整個世界,好像擺脫了「張成濟」這三個字後都變得敞亮了。
但是在冷靜期結束的前一晚,他死活都不接電話。
我隱隱地察覺到不安,這孫子不會到這時候給我掉鏈子吧!
拿了鑰匙我就下樓去開車。
之前聽我媽提過一嘴,張成濟被父母撵出來一直在住快捷酒店。
我問了前臺後就往他住的房間走。
門外敲了又敲,始終無人應答。
我總覺得心神不寧,於是又叫來前臺拿了備用鑰匙打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場景險些給我嚇出心髒病來。
張成濟「大」字形躺在床上,一隻手垂在地上,血正往下淌。
服務員發出一聲驚呼,驚慌失措地往外跑去叫人。
我撥電話打急救,又趕緊報了警。
等急救趕來做了簡單的處理,又把人往醫院裡帶。
其實在車上的時候張成濟就已經醒了,但是他緊閉著眼在裝。
我看得出他睫毛飛快地抖動,那雙手也是微微發抖。
心底禁不住地在冷笑,面上還要裝作一副緊張的樣子。
我問醫生他的情況是不是不樂觀?
醫生打了個哈欠:「割得不深,看得出他也沒敢往下割。
「不過還是拉醫院再檢查清楚放心點,對了,你是家屬?」
我點了下頭:「明天離婚冷靜期到期。」
醫生仿佛茅塞頓開,於是再看他時眼神裡多了幾分同情。
我通知了他父母,巧了不是,又是凌晨時分。
15
趕他出門時義正辭言的老兩口,在急救室抱著他泣不成聲。
但是話都是說給我聽的。
「成濟啊,你可不能犯糊塗,不想和蓉蓉離婚也不能這樣。
「你要有個三長兩短, 以後蓉蓉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不耐煩地低頭看時間, 不得不打斷他們的魔法攻擊。
「時間不早了, 剛醫生過來說過他隨時可以出院。」
急救室病床緊張, 他好歹得有點公德心吧?
張成濟看我臉上絲毫沒有擔心他的痕跡,一下子也有些失措。
惴惴地問我:「蓉蓉,這婚一定要離了, 是嗎?」
「你不同意我就起訴離婚,別給臉不要臉哦。」
我早就不是那個還會顧及他顏面和情緒的姜蓉了。
他臉上失了血色,喃喃地說:「我怎麼會這麼倒霉啊!」
他說賀真真懷孕是真的, 但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她估計自己也弄不清是誰的, 但肯定不是陳灏的。」
他欲言又止:「這女人瘋了,她想糊弄我讓我娶她。」
他父母聽了氣得又狠狠地拍打了幾下他的後背。
「糊塗啊!張成濟, 你說說你這麼單純,為啥跟那種人混在一起?」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是白白地糟踐了「單純」這個詞。
張成濟又說:「賀真真和我都感染了高危型。」
這下本來還抱著他不撒手的張媽媽猛然跳開來。
身子靈活得一看就是廣場舞的領舞。
張成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我平時很注意的, 哪知道會陰溝裡翻船。」
他說已經弄不清是宋雲先染病,還是賀真真。
他躲在快捷酒店不敢出去, 因為陳灏到處在找他。
他眼淚汪汪地看著我:「蓉蓉, 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我已經找人說他睡了妞,你過來籤個字就行。」
「還他」「張成濟你別惡心我了,有病你就治, 別恩將仇報。」
我把醫藥費的單子遞給他父母。
「我這也算救命之恩了,不求你們回報,讓他明早準時來領證,不算過分吧?」
16
張成濟按時來領證了, 手上還纏著紗布。
或許是有點苦肉計的味道,他那層紗布薄薄的,還滲血。
籤字時刻意地把那隻爪子伸到我面前, 被我厭煩地一把拍開了。
他委屈巴巴地看我:「姜蓉,等我上岸, 我肯定把你追回來。」
我幹笑了兩聲:「你上岸前先治治病吧。」
他點了點頭:「你不要太擔心我, 雖然是高危型,但是能治的。」
我沒忍住還是翻了白眼。
「我說的是你腦子的病, 趁早治。」
他被我噎住, 一時之間怔怔地站在原地, 漸漸地垂下頭去。
在我們離婚後不久, 我父母就搬走了。
倒是張家一直住在那裡,聽說陳灏三不五時地拎著油漆桶上門鬧事。
那一溜的紅牆上都被白漆寫了不堪入目的話。
賀真真後來又重操舊業,也不知道髒病治好了沒。
但她隻字不提之前懷孕的事, 倒是經常有人看到陳灏去找她要錢。
幾年後, 以前的老巷子動遷。
我去幫我父母籤拆遷補償的協議, 倒是沒遇到張成濟一家。
鄰居一邊跟我套近乎,一邊喂我吃瓜。
「張家早就搬了,現在估計腸子都悔青了, 哪知道咱這地方突然拆遷啊。
「他家把房子賣得挺便宜,主要住不下去了,張家小子動不動讓人開瓢。」
我猜想還是陳灏,但是也挺執著的。
鄰居又湊近我:「幸虧你離得早, 張家那小子就不是讀書的料。」
他年年失利,注定上不了岸了。
還好,不然我真怕他又裝清純來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