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九拔高了音量，似乎要將我撕碎一樣。
我相信，如果不是葉婉也在場，他早就衝過來親自把俞川打一頓了。
可惜，我不吃這一套。
「怎麼，這事許你做，不許我做？」我白眼一翻。
「我！……」
霍九還想說什麼，但沒說出口。
畢竟，理虧的是他自己。
「好，黎言，我不怪你，但你要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我眼珠子一轉。
「我想，以我親身經歷Ṭŭ₃來看，他比你厲害得多。」
08
此話一出，俞川的臉也紅了。
霍九叫囂著就要衝上來，卻被葉婉死死拉住。
這時，主辦方的工作人員也過來了。
在眾人的調解下，霍九礙於面子，終究是沒有發動，隻是說了幾句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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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他憤憤地看了我一眼：
「黎言，你會後悔的。」
我揮揮手：「慢走不送。」
聽到我這句話，霍九眼神中再度升起一絲怒氣，但很快便被他壓了下去。
他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葉婉仿佛被忘記，隻能踉跄著跟在他後面。
看著他們的背影，我松了口氣。
雖然理虧的是霍九，但我終究不想把事情鬧大。
況且，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底線：不要把吸血鬼的身份暴露。
可如今，知道這個秘密的除了葉婉，又多了一個俞川。
想到這裡，我看了眼身旁的這個男人。
明明隻是個打零工的窮學生，剛剛說話卻蠻有底氣，絲毫不像個弟弟。
倒像是個可靠之人。
感受到我的眼神，俞川也看向我。
四目相對，一股不知名的情意在我們之間流淌。
可還未等氣氛曖昧，我便恢復了清醒。
面前這個人，是人類，而且知道我的秘密。
我又如何與他相處？
我要殺了他滅口嗎？
工作人員都已散開，現在隻有我們二人，正是個絕佳的機會，可……
猶豫時，耳邊傳來一道溫暖的聲音：
「姐姐，你可以對我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09
深夜，霍九家。
葉婉早早備下了兩杯紅酒，穿著蕾絲睡裙靠著霍九坐下。
可霍九卻明顯心不在焉，沒有回應她的動作。
葉婉的神情中顯出一絲不耐。
但很快，她便把這份情緒藏了下去，轉而嬌嗔道：
「阿九，你怎麼了？你是不是還喜歡那個黎言？那我……」
話說到一半，葉婉哽咽著，再也說不出口。
自他們今天撞見黎言和俞川後，霍九就一直悶悶不樂。
「別胡說。」
霍九拿下葉婉不安分的手，隨意道。
葉婉的眼中噙滿了委屈。
「好，以前便罷了，終是我對不住你們。可如今，那女人都有了新歡，我們現在又算什麼？你之前明明說過會娶我的。」
霍九嘆了口氣，盡可能保持語氣的冷靜：
「這件事，我們之後再商議，好不好？
「黎言的性子我清楚，她多半是在與我置氣罷了。」
眼見霍九態度已定，葉婉也不敢再說什麼。
但很快，她眼珠一轉。
「既然婚事推遲，那你答應我的那件事便不準再失約。就算……就算是對我的補償。」
「嗯，那是自然。」
霍九應道。
聞言，葉婉的臉上終於浮現出笑容。
「阿九，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
說完，她摟住霍九，扭動著身軀，十分主動。
如此攻勢，縱使霍九一開始有意拒絕，最終也招架不住。
二人的身影很快便交疊在一起。
夜深了，房內一片旖旎。
10
郊外的一棟別墅中，我與俞川正在一起。
先前，他說我可以對他做任何事。
我便順著他的話，向他提出了一個要求：與我在一起度過兩周的二人世界。
兩周過後，橋歸橋，路歸路。
我們不再有任何糾葛，他要替我保守秘密，我也不再追究別的。
俞川同意了。
於是，他便帶著我來到這棟私人別墅。
他說，這是自己用打零工攢來的錢租下的，已經花光了他的全部積蓄。
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我笑道：
「這點錢買你一條命，花得還是很值的。」
畢竟，我黎言說到做到。
他做到了我的要求，我便徹底棄絕殺他的心思，也不會影響他正常的生活。
這段時間來，我與俞川無人打擾。
每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二人過得好不幸福。
今天正是兩周的最後一天。
我從俞川的臂彎中醒來，睜眼就是他帥氣的臉蛋。
霍九說得真沒錯，人類的滋味兒真是好。
弟弟體力好，年輕倒也不是什麼壞處。
我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怎麼不就要求一個月呢？
可如果我真那樣說了，恐怕俞川的錢包也遭不住吧。
我笑了笑，一旁的俞川突然開口了：
「言言，我有件事跟你說。」
看著他認真的眼神，我一時有些不解：
「什麼事？」
說完，我又補充了一句。
「有話就快說吧，明天我們就是陌生人了。」
聽了我的話，俞川有些猶豫。
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我也學會了他的分寸感。
於是，我便沉默著，給他糾結思考的時間。
許久，俞川似乎是下定了巨大決心一般開口：
「言言，我想說，我對你……」
「砰！」
俞川還未說完，就被一陣巨大的撞擊聲打斷。
他第一時間將我摟入懷中，Ťũ̂₃神色訝異：「什麼聲音？」
我被他圈住，有些感動，又有些無語。
拜託，我可是吸血鬼。
需要你保護嗎？
話雖如此，我還是探出頭來，感受著窗外的氣息。
這個味道……
「是霍九？」
我驚呼。
11
「他怎麼來了？」
俞川有些不滿地問。
下一秒，霍九的腦袋猛地出現在臥室的落地窗前，把俞川嚇了一跳。
隻見霍九神情疲憊，身上的衣服也有破碎之處，似乎是受了什麼傷。
霍九隔著窗戶，看到我正躺在俞川的懷中，瞳孔猛地放大。
可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更重要的事，敲著玻璃大喊：
「黎言，快，讓我進去。」
我看看霍九，又看看俞川。
我對霍九雖然厭惡，但畢竟相識多年。
見他如此狼狽，我終究心有不忍，連忙下床。
正當我開窗時，俞川幽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心疼了？」
我扶著霍九進來坐下，隨後白了俞川一眼：
「別跟傷者吃醋。」
說完，我又連忙問霍九，「發生什麼了？你這是怎麼了？」
如今面對面，我才發現霍九身上的傷比我想得更重。
除了一道道外傷，他身上原本那股強大的氣息仿佛也消失不見了。
霍九法力高強。
別說普通人類，就是吸血鬼中也很少有是他對手的。
我還從未見過他受如此重的傷。
「難道說，是族裡那些老家伙？」
我說的老家伙，是吸血鬼族中一些資歷深厚的前輩。
若有年輕吸血鬼犯了眾怒，他們有權出手懲治。
除了他們，我實在想不出誰能將霍九害成這樣。
可霍九平日裡是個遵紀守法的好鬼，何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見霍九一直喘著粗氣，我連忙給他倒了杯水，順順氣。
與此同時，我感受到俞川散發出的怨念越來越深。
哎，這個愛吃醋的弟弟，真難辦！
霍九接過水杯，一飲而盡。
休息片刻後，他握住我的手，緩緩開口：
「是葉婉，是葉婉！」
12
「葉婉？」
我大吃一驚。
俞川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把我的手從霍九手中抽出。
霍九悻悻地看了俞川一眼，難得沒有與他拌嘴，而是簡短地講述了事情經過：
「我被葉婉騙了，她根本不是什麼單純少女，而是個十足十的惡魔！
「她趁我酒醉，給我注射了一種藥，限制了我的法力，還要把我抓回去做研究！
「好在我的法力比她想象中的更強，這才拼死逃了出來。可惜，還是被她的人打傷。」
說著，霍九脫掉上衣，向我展示他身上的針孔。
我嚇了一跳。
下一秒，俞川擋在我面前。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秀身材？」
「你給我滾開！」
霍九猛地推開俞川，撲到我面前。
「言言，部分人類已經發現了我們的存在，他們已經研發出了足以威脅到我們的武器，還想把我們的同伴抓回去當實驗對象。
「之前是我錯了，你別生我的氣了，我們重新在一起，好嗎？」
他言之鑿鑿，語氣誠懇。
我眉頭一皺，剛要說什麼，卻突然感受到別墅附近有大量人類靠近。
「不好，是葉婉！」
霍九也感應到了。
「她一定在我身上裝了什麼東西，才定位到這裡的！該死，她帶了很多人，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的！」
霍九破口大罵，全然沒了從前的紳士形象。
我剛剛站起身來，卻被霍九攔住：
「言言，你別去！她手上有專門對付我們的武器，能夠壓制我們的法力，你去了就是送死！」
我心急如焚：「那怎麼辦？」
連霍九的下場都如此悽慘，我一定也不是葉婉團隊的對手。
至於俞川，他更隻是個普通人。
葉婉抓我和霍九回去，肯定會順路殺了俞川滅口。
難道今天，我們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嗎？
葉婉距離別墅越來越近，我已經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
那股力量與任何吸血鬼都不同，除了強大，更有一份壓制在裡面。
我明白，我們贏的概率，連一成都沒有。
「裡面的人，都給我滾出來，你們今天死定了！」
葉婉尖銳的聲音傳來。
就在我絕望之時，俞川突然握緊了我的手。
他的額頭滲出了絲絲細汗，看得出十分緊張。
但是，他還是故作鎮定，笑著問我：
「言言，如果我們今天能活著出去，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我愣住了：「都這個時候了，你在說什麼胡話？」
「我隻問你，願不願意！」
俞川按住我的肩膀，強迫我直面他。
我有些不好意思。
走廊裡一陣腳步聲傳來，葉婉帶了很多人。
既然注定要死，那便跟隨心的選擇吧。
「我願意。」
俞川笑了，笑得很好看。
「好，我記住了。」
下一秒，數架直升機的聲音傳來。
13
令我沒想到的是，早在我認識俞川之前，他便注意到了我。
「你住的那家酒店就是俞氏的企業，我當然知道了。」
被我問及時，他這樣說。
我看著面前這個男人，一時間竟不知，究竟是我的秘密多一些，還是他的秘密多一些。
那晚，在我答應了俞川所謂的「求婚」後，他安排埋藏在別墅周圍的人全部現身。
這群人不僅訓練有素，手中的武器更是比葉婉的先進。
因此，沒用多久時間，他們便控制住了局面。
俞川這才告訴我，其ŧũ̂ₛ實他的真實身份和葉婉一樣，都是研究吸血鬼的專家。
隻不過，葉婉做的是不正經的勾當。
她企圖在吸血鬼身上進行違法實驗，並將這個秘密賣給敵國，謀取利益。
也因此，俞川能夠名正言順地將她繩之以法。
「所以說，你就是童話中那個正義的白馬王子？」
我笑著揶揄俞川。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也許吧。」
此事發生後，我意識到了自己從前的淺薄，也開始擔心起自己族人的安危。
可俞川卻給了我極大的安全感。
他銷毀了團隊中絕大部分的武器，同時向我許諾，他們的人不會主動獵殺吸血鬼。
作為回應，我也向他保證，在吸血鬼界提倡購買血液，而非捕食人類。
就這樣，我和他分別成為人類和吸血鬼世界的和平代表。
我突然想到了他之前的許諾：「那你答應我的，保守我的秘密，還作不作數？」
畢竟，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知道吸血鬼秘密的人可不止他和葉婉了。
俞川牽住我的手，語氣認真：
「言言，我向你保證，永遠尊重你的意願，不會因為自己的私欲，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撇撇嘴：「那還不是被別人知道了嗎？」
俞川微微一笑：
「你也沒有遵守兩周後就離開的誓言啊！畢竟，你答應了我的求婚，我們算是扯平了。」
我捏了捏他的鼻頭：「要是我不同意呢？」
「那也晚了！」俞川可憐巴巴地看向我, 「你肚子裡有了我的骨血, 必須對我負責！」
我愣住了：「什麼骨血？」
「你還沒意識到嗎？」
俞川故作驚訝地開口。
「那天，其實我沒有不辭而別。因為你喝的，其實是我的血。」
「你……」
想到那日的甘甜，我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
「我用實際行動向你證明，不會介意你的身份, 更不會剝奪你的能力, 限制你欺負我的權利，但我有一點要求。」
「是什麼？」我緊張地問。
「不許再嫌我年紀小了！」
「撲哧！」
我沒忍住, 直接笑出了聲。
14
半年後, 我和俞川的婚禮在他家市中心的酒店舉行。
這場婚禮辦得很是低調, 到場的賓客不多, 但都是我們最重要的親人、摯友。
席間, 我不小心打翻紅酒，弄髒了裙擺。
去洗手間整理時，半路撞見了霍九。
許久不見, 他變得憔悴異常。
聽說，經過葉婉一事，他體內留下了毒素，法力已經逐漸消散。
再加上他的言談舉止有悖道義, 如今在吸血鬼族的風評地位已經大不如前。
見到我，霍九猛地撲上來：
「言言, 我知道錯了，你還在跟我置氣嗎？
「你可知道, 我今日找見你的婚禮場所，有多不容易？
「我們吸血鬼向來容不下異族, 你怎可與人類通婚？
「若你心裡還有我的位置, 就請回到我身邊來！」
他看著酒店隨處可見的我與俞川的新婚合影, 眼神中流露出不甘。
霍九啊霍九，你畢竟是我深愛過的人, 如今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平靜地對他說：
「霍九，此事因你而起，解除婚約也是你自己的選擇。
「我不追究，因為我現在的婚事, 也是得到了族人們的認可的。
「如果你還想在我心裡保留一個稍好的印象，就請自行離開，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沒踹你一腳, 是我給你最後的體面。」
說完，我徑直從霍九身旁走過, 再沒多看他一眼。
我沒有報復霍九。
如今他法力全無, 地位大降，以他高傲的性子，已經是生不如死。
想來，這也許就是他濫情的報應吧。
我正思索著, 一抬頭，面前正是俞川。
他急不可耐將我摟進懷中：「怎麼了？」
「沒什麼。」我搖搖頭，「走吧。」
俞川看了眼不遠處的霍九，終究沒說什麼。
「好, 我們走。」
他溫柔道，眼神中盡是愛意。
「這條路，我會跟你一起走下去。」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