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這事傳到芳芸耳裡,她親自給我傷口塗藥,語氣還略帶心疼:「好在口子不深,堅持塗舒痕膠便不會留下疤痕。」
我當然心中有數,我這張臉若是毀了還怎麼作誘餌。
不過,經此一事,她也開始相信,我並無覬覦侯爺之心,隻是個單純的丫頭。
芳芸吃了我做的糕點也有小半年,肚子卻依然不見動靜。她的心開始動搖,認為我說的話都是哄她開心,其實一直都在騙她。
當我再次將新品端給她的時候,她不再像之前那麼迫切,而是帶著冷靜和疏離:「安安,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看我笑話,把我當個傻子一樣,每天都在吃你做的糕點,其實你心裡清楚,我此生是不會有孩子的。」
我淡淡看著芳芸,冷冷地說道:「夫人有沒有想過,會不會隻是你和侯爺之間命中無子?」
8
說完,她眼前一亮,似乎在黑暗裡走了很久,突然有束光打下來,看到了希望。
「你是說……」芳芸欲言又止。
我沒有接話而是借口要走:「安安該回去了。」
我相信,這一夜,芳芸注定難眠。
隔天過去的時候,就見到鈴兒鬼鬼祟祟地找柱子,也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柱子身強體壯,是跟周易南最久的一個弟兄。
夜裡,我在研究新品,回去得晚了些,便又見到鈴兒領著柱子再往西廂房那邊去。
而周易南,自從上次沒有得手,就一直盯著我這裡。可我跟芳芸是待得時間最久的,總算今晚讓他逮到機會。
趁著夜裡無人,他又來到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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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他仔細檢查了周圍,並無鋒利的刀劍一類,這才放下心來。
他一下從後頭摟住我腰,臉伸進我脖子,語氣曖昧:「安安,你可把我想死了,我今天就要吃了你。」
我轉過身假意迎合,卻又面露難色:「侯爺以為我這些日子努力留在侯府是為什麼?」
「為什麼?」
「當然是為了侯爺啊,侯爺想要我起碼得夫人同意吧,我得先籠絡她的心啊。」
見我如此忌憚,順帶把他說得也好怕芳芸,他就怒火中燒起來:「她一個連孩子都生不了的人,憑什麼管我做事?安安,你放心,隻要你跟我,不必再低聲下氣地看她臉色。她若敢多嘴一句,我多少要她點顏色看看!」
周易南說這些話像是憋了很久,其實這都是他心裡一直想做的事。
「嗯嗯啊。」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呻吟。
周易南也聽到了。
他瞬間安靜下來,很快我們又聽見外面在叫。
沒有聽錯的話,正是男女那些事。
我好奇問道:「侯爺府裡還有野貓啊,這麼晚還在亂叫。」
周易南不說話,直接放開我,握緊腰間佩戴的劍往外走。
我也靜靜跟在後面,看看這叫聲究竟從何而來。
順著聲音,周易南來到西廂房,在門口聽了幾句後,再也忍不住怒火,撞門就衝進去。
一對男女就這麼展露在周易南面前。
我捂著眼睛驚呼一聲:「怎麼是夫人?」
柱子被我這麼一聲喊瞬間清醒過來。
「侯爺,你怎麼在府裡,你不是要在翠園喝酒嗎?我,我這是怎麼了,夫人!」
看來,柱子也是糊裡糊塗地就被芳芸迷上床。
而芳芸此時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還一個勁地往柱子身上蹭。
也難怪,她吃了我那麼多糕點,又怎麼可能那麼快清醒過來。
周易南見狀,二話不說直接將柱子一劍刺死。
而芳芸,顯然周易南還有點忌憚。
我不得不在後邊嬌滴滴地喊了一聲:「侯爺,我怕。」
或許出於男人的保護欲,又或者這是處理芳芸的最佳機會。
周易南一劍直接刺中芳芸心口。
還在雲裡霧裡的芳芸就這麼被周易南殺死。
現在,就隻剩下周易南一人了。
9
鈴兒趕過來的時候,嚇得當場昏迷。
周易南秘密讓人通知芳芸父親。為官者最注重聲譽,一個女兒的性命哪有名節重要,此事便以芳芸病重不治身亡告終。
沒有了芳芸的管制,周易南行起事來不再畏畏縮縮。
他要我給他做侯府夫人。
我也笑著回他:「侯爺還是等芳芸的喪期過了吧,現在娶我豈不讓人詬病,認為你侯爺無情無義。我做不做侯夫人不打緊的。」
聽到我如此深明大義,周易南不覺感嘆之前芳芸是如何如何小肚雞腸,心狠手辣。
周易南和我說,之前他有一個外室已懷有三個月身孕,被芳芸知道後,連夜放火將人燒死。
周易南說起來如此輕描淡寫,見不到半點心疼。
怎麼,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周易南,你的命我要定了。
我和娘說要在侯府待一段日子,娘很擔心我,讓我不要過去。我一下抱住娘跟她說:「娘,你就在家安心等我,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周易南要把侯府交給我管,我說我管不好,他不信,非讓我管著。
既然如此我索性把府裡丫鬟伙計從上至下全都換了。
周易南也像改了性子,出去的時候也要將我帶著。
有新鮮美食甜點也會第一時間打包給我帶回來。
參加酒宴更是毫不避諱地帶我參加,當眾秀恩愛。
在旁人眼裡,他對我用情至深。
一次遊玩,路上遭遇賊人打劫。
慌亂之下,我差點死在賊人刀下,好在周易南及時救下我,但自己背後卻被砍了一刀。
那次之後,周易南的身子就每況愈下,宮裡御醫也束手無策。
我也替他尋遍附近名醫,均無法醫治。
他也奇怪,自己身子骨那麼好怎麼可能扛不住區區一個刀傷。
我坐在他身旁擦著眼淚,心裡卻沒有半點波瀾。
「侯爺,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不能拋下我,沒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周易南面色蒼白,依然試圖擦拭我眼角的淚,可惜他毫無力氣支撐,隻能作罷:「安安,我此生遇到你是我最大的福氣,能有你陪著,我死而無憾。」
「死?哪能這麼容易就死了?」
趁著最後一滴淚的落下,我表情瞬間由悲傷轉為冷漠。
周易南見狀心中已有疑惑:「安安,你,此話何意?」
我看著他發出諷刺的笑:「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這麼容易就死的,我要你一點一點受折磨,生不如死。」
他慌了,眼神裡透出一絲害怕:「難道你對我都是你裝出來的假象,我把心都掏給了你,都焐不熱你的心嗎?」
我俯下身低下頭,湊近在他耳邊,語氣減輕,一字一字地告訴他:「巧了,我沒有心。」
他氣得渾身發抖,趁此機會,我要再給他一個驚喜。
10
「你還不知道吧,那伙賊人就是我指派的。怎麼樣,演技還可以吧?你身上中的毒可是西域奇毒,宮裡的那幾個老保守哪懂什麼,就算知道也不知道解藥該如何配。
「差點忘了,芳芸和柱子也是我的手段哦。」
此時的周易南能做的隻有睜大眼睛瞪著我。
「任人魚肉的感覺怎麼樣?你作威作福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一天?我們普通人不過想要平淡地過日子,可你們,仗著權貴不把我們當人,為所欲為。今天,我就要你嘗嘗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來人,給我好好看著,防止侯爺咬舌自盡。」
他的身上已接近腐爛,背下更是生滿蟲瘡,每天他都要受到千萬隻毒蟲叮咬。
大半個月過去,周易南終於熬不下去,死在了那個最冷的冬天。
我讓人將他的屍體扔在亂葬崗。給他安葬,他還不配。
事情結束後,我遣散了府裡的丫鬟伙計, 關上侯府大門。
此後,這門後的惡人再也傷不到我們母女。
回家後, 我娘看到我就眼淚哗哗地哭了。
嘴裡不停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也擦拭掉娘的淚, 與她商量道:「娘,我們的鋪子是不是可以重新開起來了?」
娘連連點頭, 笑著回應道:「是該開起來了。鄉親們一到過年就喜歡買我們家的糕點, 再不忙活起來就來不及了。」
我娘有個規矩,每天隻算一次。
「-平」三日後就是除夕夜。
萬家燈火,終於有我們的一盞。
第一世的娘在我死後,一個人不知是如何度過這一個又一個孤獨的夜。
為了我, 她舍棄掉自己的味覺,重生救我。
一個婦人, 想要和權貴鬥,哪有那麼容易。
娘一定吃盡了苦頭才想到這個計劃, 為此,她不惜用自己的命換我活下去。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娘用命給我謀了,可我還是令娘失望了, 我沒有好好活下去。
因為我沒了娘也活不下去。
晚上躺在娘的懷裡,我撒嬌著說隻想和娘一起, 不嫁人不生子, 永遠做娘的孩子。
卻不想被我娘一下推開, 她皺著眉說道:「呸呸呸, 大過年的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你怎麼能不嫁人不生子呢。我和李嬸約好了, 年後她就將她的姑舅姥爺家的表侄子介紹給你。你可千萬不要打著歪主意,你都十七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可娘不知道, 我此生對任何男人都不會有感情了。
既然給不了別人幸福又何必連累人家。
不過, 既然她老人家發話了,這人我還是意思意思見一面吧。
按照約定的時辰,我早早就來到城外古亭。
半天見不著人影,正要走, 後面冒出一個聲響:
「安安姑娘, 近來可好?」
我轉過身,雖說前世我們定過親, 可這世壓根沒見過啊,好什麼好。
見我不搭話,他又湊到我面前:「安安姑娘真是記性差, 難不成少了心, 連腦子也少掉了?」
他竟然罵我, 正要罵回去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如何得知我沒有心的。
我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裴韫的語氣帶著些許調皮:「你又忘了, 我是你未來夫婿啊。為了要回你這顆心, 我可是求了神婆好久她才答應換回來,這次你的心可不要隨便給別人了。」
可我知道,想要跟神婆要東西, 就必須舍棄自己的一樣東西作交換。
裴韫是舍棄了什麼?
既然他要回了我的心,索性我就把心給他。
平平淡淡,安安穩穩過一生。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