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詫異半秒,抬起睫,含著笑答:「顧清也,27 歲,姑娘若不嫌棄,我們可以……」
「清也。」
身後響起季修低沉的聲音。
我眼睫一眨,猜對了,他跟過來了。
顧清也避著季修衝我也悄悄眨了下眼。
仿佛在問,他配合得好不好?
我偷偷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季修心緒復雜地上前。
「清也,你們不合適。」
我傲嬌揚眉。
知道吃醋了吧。
男人就是狗,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小得意沒有持續多久,又聽到季修說:
「她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會受傷的。」
我:「……」
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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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暗戀顧清也呢?
我把季修拉出門外,質問:「你是同性戀?」
難怪他和我這麼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有錢大方的大美人相處了三年還能不動心!
而且還能拒絕娶我回家這麼大一個誘惑!
這下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季修把我的反應看在眼裡。
他想了想,沒有作出解釋。
隻說:「你回京市吧,這裡不適合你。」
可能是驕傲在作祟,我偏偏不想放棄。
「我就要給你當媳婦兒,你是彎的我也要把你掰成直的!」
說完,空氣凝滯了幾秒。
片刻後,我的無理取鬧得到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不用掰,我不是。」
我:「……」
一腔豪情壯志打在了棉花上。
真討厭。
4
跟著季修回家的路上,走走停停許多回。
他不是幫著趙家老大爺挑水翻地,就是幫著李家老奶奶修破損的家具。
村裡老一輩的都把他當自家兒孫似的,樂呵呵地塞了許多零嘴。
瞧見緊跟在季修身邊的我,紛紛誇贊:「小季女朋友長得可真標致啊!」
把我誇得心花怒放,渾身舒坦。
回到家,天色暗下來。
村子裡灶煙四起。
季修從冰箱裡拿出一大塊生牛肉開始做飯。
完美演繹了什麼叫嘴硬心軟。
我盯著他忙活的背影,悠闲地半臥在躺椅裡抿著紅酒,嘴角愉悅輕彎。
陳圓過來時,看到的就是一卷煙火人間下流淌著溫馨與柔情的畫卷。
她眼裡的光暗了暗,對我禮貌點頭後,越過我小跑到季修面前,把懷裡揣著的熱水袋和一小罐散發著濃鬱藥味的東西捧了出來。
「季哥哥,天氣轉涼了,你膝蓋上的舊傷又該犯了,這藥你要記得敷,別像小時候那樣犯懶,痛了就該哭鼻子了。」
她絮絮叨叨地叮囑。
我驚奇地打量著季修。
這體格,這肌肉,這張冰塊臉。
小時候也會哭鼻子?
季修忽然臉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轉瞬又收回了視線。
他用盤子裝上剛煎好的牛排,拿給了陳圓,讓她拿回去和她媽媽一起吃。
我凝起眉,十分不滿:「季修,那是我的。」
陳圓怯生生地往後退了兩步,就差退進季修懷裡了。
她睜著洇出淚花的水眸,道:「姐姐,對不起,我、我不拿,你別生氣。」
季修往旁邊走了兩步,避開了陳圓的靠近。
他看著我緩聲道:「還有很多,你吃不完。」
白天的氣還沒消呢。
又這樣一塊欺負我。
我站起身,手指著這兩個一唱一和的人。
「少攀親帶故的,我爸媽好著呢,沒有私生女這種東西。
「你能別裝了嗎?我最討厭綠茶味了。
「藥味也討厭!
「季修,我命令你,把綠茶和藥都扔出去!」
陳圓頓時紅了眼睛,委屈地跑了出去。
季修擰眉,抬步要跟出去。
我臉色冷了下來。
「帶上你的藥一起追,別回來了。」
季修竟然真的回頭帶上藥追了出去。
屋裡瞬間空蕩蕩,冷清清。
一口酒下肚。
我不覺得我做錯了。
我就是討厭她,更不希望有人分走季修的關注。
昏沉間,一道驚雷乍響,雨水撕破漆黑的天幕往下倒。
我著了迷地往落著雨的院子中央走。
淋雨似乎真的能讓人快樂。
又一道閃電劃過,頭頂不落雨了。
我迷迷糊糊地抬頭,面色酡紅。
「嗯?怎麼沒啦?雨。
「哇,好大的五指傘呀~」
我伸手去摸,熱熱的,又肉又硬的,分辨不清那是什麼東西。
季修一隻手擋著我的頭頂,安靜地低眼看了我半晌。
「進去吧,你醉了。」
「我沒醉!」
我大聲反駁,腳步搖晃地躲開頭頂的「五指傘」。
繼續淋起冰冰涼涼的雨。
「五指傘」跟著我移動,季修語氣重了幾分:「進去,生病了我不會管你。」
「不管就不管。
「反正你也很討厭我。
「我知道的……你們都討厭我……」
眼淚藏在了雨裡,我吸了吸鼻子。
哭得鼻尖紅紅:「我是不是以後都沒辦法做回大小姐了?
「我不是大小姐,他們就都想對我做壞事。
「你也不保護我了,還幫著別人兇我。
「讓我睡硬硬的床,蓋硬硬的被子……」
季修愣了愣,放柔了語氣:
「不討厭你,給你換了蠶絲被,先進去吧。」
生病了你又得可憐兮兮地鬧著不想打針不想吃藥了。
後半句季修沒有說出來。
他扶住我,想把我帶進屋。
「別碰我!你髒死了!」
我用力甩開他,腳打了滑,人往後倒,混沌的腦子更加空白一片。
記憶隱約停留在屁股一痛,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然後就斷片了。
衣服是誰換的?
洗澡了嗎?
醒來的我揉著發疼的腦袋,又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臀部,皺著眉問:「我昨晚摔倒了嗎?屁股有點疼。」
季修頭也不抬,默不作聲地在做午飯。
雖然是晌午,但今天的天氣忽然變冷了許多。
我進屋穿上季修給我準備好的皮草大衣,又回到廚房戳戳他的手臂。
「你怎麼了?」
今天的季修看起來十分不對勁。
特別矛盾的感覺。
就好像,一塊冷到極致的冰裡摻了淡淡的粉在裡頭。
他似乎很生氣,又有點……害羞?不好意思?還是尷尬?
我搞不明白,「我昨晚扒你衣服了?還是強吻你了?」
季修抿緊唇,不準備理我。
整個院子裡的東西包括地面上半幹的雨水都知道,昨晚他看到我險些倒在木墩上鋒利的斧子上面的時候,整個心髒都要停跳了。
他把我救下來,又驚又怕,沒按捺住脾氣打了我一下以示小懲。
現在聽到我問起,既生氣,又臊得不行。
我全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隻看出他不想理我。
我向來都是睡一覺起來氣就消了。
情緒平靜下來,我琢磨著昨天的事。
難道是因為下了雨,今天又變冷了,他膝蓋疼?所以心情不好?
「你的藥呢?」我問。
季修把飯菜擺上桌,給我拿了碗筷。「吃飯吧,東西我給李家大哥用了。」
他怕我又生氣鬧騰,想了想,還是主動給我揉起了太陽穴幫我緩解頭疼。
他一對我好,我就想對他好點。
所以黃昏時分,我去找了種地養豬歸來的陳圓。
「那個擦膝蓋的藥你還有嗎?」
陳圓怔了一下,大大的眼睛轉了兩圈才開口:「沒有了,那個要用新鮮採摘的藥草搗汁過濾才有用。」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那草長什麼樣?」
陳圓善解人意道:「我明天再去後山採些吧。」
「不用,我去採。」
我自己的未來老公當然要自己寵。
問清楚後,我出發去了後山。
後山就在村尾,離醫生的小洋房不遠。
顧清也正在屋前院子裡曬草藥,一抬頭就發現我正笑盈盈地抱臂看他。
「嗨,醫生,要去採藥嗎?我可以做你的搭子。」
我也不傻,自己一個人上山是不可能的。
找經常會去後山採藥的醫生一起是最安全的保險了。
顧清也聽到我的話,沉默了幾秒。
他不採藥,也不需要搭子,但……
「採,走吧。」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拎起藥簍子和工具。
後山地勢平緩,走得還算容易。
我邊走邊向顧清也打聽季修小時候的糗事。
他頗有耐心地一一解答,最後停在一大片綠色植物前。
我疑惑地歪了下頭。
顧清也笑了聲:「這不就是你要找的嗎?」
「哦,是哦。」
和陳圓描述的草藥是挺像的。
不過——
「你怎麼知道我要採這個?」
顧清也笑笑:「猜的。」
他抽出一條麻布往地上一鋪,老神在在地席地而坐。
「坐吧,一會兒阿修該找來了。」
我:「?」
「你給他發消息了?」
他搖頭:「還是猜的。」
我樂了,跟著坐下,笑問:「醫生,你是不是兼職算命啊?要不你算算我和季修能不能成唄?」
顧清也長睫抬起。
「晚些時候便有答案了。」
文绉绉的。
我暗自嘀咕著,忽然一陣「嘶嘶」聲。
我一怔,意識到是什麼後,嚇得彈起,下意識往同樣站了起來的顧清也身上撲。
「啊啊啊有蛇——」
什麼男女有別都是其次,我像個掛件一樣掛到了顧清也背上。
眼神驚恐地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蛇不大,被我的尖叫嚇得搖尾竄逃。
我屏住的呼吸松懈了下。
但仍舊不敢回到地面。
「這蛇沒毒,性子溫順,別怕。」
顧清也安撫著我,餘光瞥見不遠處樹後站著的黑影,眼底劃過一抹笑意。
他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阿修來了。」
他語調揶揄,我忽然就懂了,他在借勢推波助瀾,當月老呢。
我嘴角勾起笑,四下找著季修的身影。
目光交會,季修的神色淡淡,看不出什麼。
我揚起笑,正想告訴他,我給他採了好多好多藥草。
我可以照顧好他的!
然而季修隻是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就轉身要走。
「季修!嘶——」
我一著急,從顧清也背上跳下來,不慎崴了腳。
我低下頭,眼淚砸到腳踝上,那裡很疼。
「我看看。」
一隻溫暖幹燥的大掌輕抬起來我的腳,極小心地按壓著問:「這裡疼嗎?」
我瞪了他一眼:「你走開!我要清也哥哥幫我看!」
季修手上動作滯了下,輕輕點頭:「好。」
5
顧清也查看過後,說是輕微的扭傷。
隻是下山成了難題。
我還生著氣,不想讓季修背。
但顧清也忽然掩唇咳嗽了幾聲,活生生演了個現代版林黛玉。
最後還是季修把我背下了山。
來到顧清也的小洋樓,他給我上了藥包了繃帶。
季修站在一旁聽我哼哼唧唧,眉頭也不由自主擰緊。
顧清也觀察著氛圍,會心一笑。
天色暗了下來。
季修提醒:「回家了。」
「不回!」
我心情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