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拽著手腕幹淨的衣服去蹭他的臉:「對不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你。」
「我……」
我沒想傷害你。
不等說完話,白沐被人從我身上拉起來。
兩個警監一左一右將他控制起來,戴上手銬。
顧準走過來,蹲下身,將我的手腕扣在一起,拿出手銬給我戴好。
我沒反抗:「銬我就算了,白副官犯了什麼罪,你連他都銬?」
嗤了一聲:「狗咬狗嗎?」
顧準垂著眼,低聲說:「謀殺獄長,包庇罪犯,私藏軍備,夠他死一百次了。」
什麼?
我看向白沐,他垂著頭,不置一詞。
他真做了。
火光電石間,我腦子裡閃過很多東西。
用酷刑審問我,又給我縫傷口。
用 Omega 身份威脅我又給我抑制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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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頭到尾,白沐都是嘴上厲害。
白沐被帶走關押,我看著顧準說:「我招供,但有一個條件。」
「我要白沐活。」
顧準抬手,擦掉我臉上的血跡,輕聲說:
「林瑜,你對他們所有人都有情,唯獨對我無情。」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本來可以成為聯邦最優秀的軍人,但你把一切都毀了。你把我搞成這樣,卻並不想負責。」
「再來一次,我會在見你第一面,就不顧一切地殺了你。」
「但這輩子,我認了。」
「我沒出息,我放不下,所以我活該。」
他撤手,壓了壓帽檐,遮住大半張臉,用極端平靜的語氣說,「我答應你,我會保住白沐的命。」
招供之前我要求見白沐一面。
畫面接入時,白沐正在接受審問。
「他發現了林瑜是 Omega,那時候我審問林瑜已經有一年了,沒有任何結果。聯邦施壓,他想找 Alpha 標記林瑜,利用他的發熱期控制他,摧毀他……」
「我沒辦法,他是獄長。」
「他死了,林瑜就安全了。」
我看著屏幕裡的白沐,摸了摸後頸的抑制貼。
從一開始,白沐就在幫我隱瞞 Omega 的身份,抑制貼一直是他給我的。
刑訊審問,他也不假人手。
一是真怨我,二是不放心別人。
聯邦的審訊手段,哪有白沐的光明?他再兇,也不過是揮揮鞭子。
我欠白沐的。
我閉了閉眼,對顧準說:「可以開始了。」
11
我被帶出石峰星,放在一個叫辰芒的偏僻小星球上單獨關押。
審訊結束後,我就沒有再見過顧準。
半年後,聯邦元帥顧峰踏上了這個這個小星球。
風風火火地闖進來,看見我就掏槍。
「林瑜。」
「老子斃了你!」
我盯著他的槍口,沒動。
這位年過半百的元帥瞪著眼睛,胸膛起伏幾下,猛地衝天花板開了幾槍,對身後的衛兵說:「把這玩意兒給老子綁了!」
中央星城郊半山別墅,顧準被養在這裡。
他安靜地躺在床上,身上插著無數說不清的管子。
幾個醫生在他身邊忙碌。
我站在玻璃前,怔怔地問:「他怎麼了?」
顧峰眉頭緊皺:「南區黑惡勢力,全被他給端了。這小子做事太狠了,不留後路,殺了莊榮,被那群瘋狗瘋狂報復。」
「被抬回來的時候,身上被開了二十來個洞,人都他媽快沒氣兒了。」
顧峰扯了扯唇:「林瑜,你但凡給他一個假消息,他這會兒恐怕就連灰都不剩了。」
「聯邦和黑幫,他都得罪完了。」
「我還以為他是在堅持軍人的正義。」
顧峰扔給我一沓文件:「搞半天,給他媽情人出氣呢。」
文件上記錄了從我八歲被賣掉開始,一直到我二十八歲入獄所有信息。
許多人名被圈起來,都是我想殺的。
那些人名字上全都被打上了紅叉,墨跡新舊不一,莊榮的紅叉是最新鮮的,旁邊還有血跡。
顧峰指著一個節點說:「三年前,莊榮就已經在查你了,你不進監獄,不出半年就會橫死街頭。」
「顧準著急忙慌的把你弄進監獄,扎著腦袋往石峰調,那石峰是什麼好地方嗎?放著好好的前途不要,往那鳥不拉屎的鑽。」
說到這兒,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林瑜,我就這一個兒子。你把他搞成這個樣子,我本來應該殺了你……」
顧準看起來穩定了一點,醫生陸續從裡面出來。
顧峰停了話頭,說:「進去看看他。」
「好好陪著。」
「他活你就活,他死你也死。」
12
晚上管家把我帶到臥室休息。
管家是個中年人,顧峰叫他「老白」。
我看著他問:「你是白沐的……」
老白說:「養父。」
我張了張口,他說:「先生,白沐很好,您不必掛懷。」
我把話咽下,推門進了臥室。
很好,就好。
剛進去我就知道這個房間是顧準的。
有淺淡的柑橘味道。
我在他房間裡走了一圈,在顧準的床頭找到一張照片。
三歲的小男孩穿著小警裝,拿著玩具手槍,驕傲的揚著下巴。
我突然記起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我們小瑜長大要做什麼?」
「小瑜要當警察!」
我猛地把照片反蓋到桌面上,咬緊了牙。
一滴淚砸下來。
操!
我早就不會想媽媽了,也早就不想當警察了!
顧準怎麼連這種照片都有。
第五十六天,顧準醒了。
他看了我半晌,目光落到被我握住的手上,問:「你是誰?為什麼牽我的手?」
我瞳孔緊縮。
這算什麼?
對於顧準記憶缺失這件事,顧峰顯得很高興。
大手一揮要把我送回辰芒繼續關押。
我還沒來得及走,顧峰跟顧準吵架了,氣衝衝地從病房出來,把客廳都給砸了:「逆子!逆子!」
衛兵來請示送我回辰芒的事,顧峰更氣:「回去?回哪兒去?讓他給我老實待著,什麼時候顧準好全了,他什麼時候回去。」
我又被留了下來。
顧準能下床之後,就喜歡滿別墅溜達,溜達到他臥室,問:「你為什麼住我的房間?」
我說:「我明天就搬到客房。」
顧準看著我:「你住我的房間……你是我的 Omega?」
我喉頭滾動:「我不是。」
顧準抿了抿唇,轉身就走。
大概是不高興了。
早知道撒個謊了。
何必讓他不高興?
我騙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顧峰每天晚上都喝酒,喝醉了就像個碎嘴婆子一樣絮叨,跟我說顧準有多不聽話。
有一天,冷不丁說:「林瑜,你知道你活不了吧。」
南區黑惡勢力被圍剿,莊榮也死了。
我沒有利用價值了,聯邦遲早要清算我。
死,是我必然的結局。
我知道。
顧準好全了之後,我被送回了辰芒。
三個月之後,聯邦來人宣讀我的判決。
——終身監禁。
我猛地抬頭,這個結果,不正常。
聯邦規定了我在辰芒星的活動範圍,把我放在一座高山腳下的小屋裡,我被戴上微型炸彈頸環,隻要出了活動範圍,炸彈就會爆炸。
看守我的警員隻有兩位,在半山腰的另一座房子裡。
給我送食物的,是一位圓臉 Beta。
他的長官今天打到了什麼東西,他就給我送什麼。
兔子,野雞,有一天,還提了一條死蛇。
「我們長官說,蛇肉嫩。」
「我不喜歡吃蛇。」
「那你喜歡吃什麼?」
「兔子。」
於是,我吃了一個月的野兔。
那天,我弄暈了圓臉 Beta,爬上了半山腰。
在那棟房子前,見到了那位長官。
他背對著我,挽著袖子,坐著處理一隻兔子。
刀玩兒的很漂亮。
「山上兔子要被你打完了。」
顧準的刀掉了。
猛地站起來,拔腿就跑。
這我是真沒想到。
追了二裡地,才把他摁住,推到樹幹上壓住。
「你他媽跑什麼?」
顧準喉結滾動了一下,別開頭。
我在他脖子上看到和我脖子上同款的項圈,瞬間紅了眼,勾著那圈子說:「這又是什麼東西?為什麼給你戴著個?」
「……你又不是罪犯。」
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我能活著,一定是有人付出了代價。
終身監禁。
監禁的不止是我,還有顧準。
顧準垂著眼說:「你不用有負擔,這不代表什麼,我也不會讓你對此負責。」
「保護自己的 Omega,是身為 Alpha 應該做的, 就算你不承認我是你的 Alpha, 但畢竟, 我標記了你。」
「這跟你沒關系, 不管是誰被我標記, 我都會……」
什麼話?
我揪住他的衣領, 咬他的唇,親得他氣喘籲籲。
「說點兒我想聽的。」
「比如你愛我愛得不可自拔之類的。」
顧準吞了口口水, 眼神飄忽:「別自作多情了, 我也沒有很愛你。」
「好。」
我笑了一聲, 「是我愛你愛得不可自拔。」
顧準瞪我:「我沒那麼好騙!」
「你耳朵紅了。」
顧準:……
抿抿唇,低聲說:「你這次又想騙我什麼?直接說吧。」
我哽了哽。
真是惡有惡報。
壞事辦多了,說句實話, 他也不肯信了。
嘆了口氣, 彈了彈他頸上的項圈:「你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比我好多少?你還有什麼值得我騙?」
顧準破防了:「不值得騙你還親我?從我身上滾下去!」
我沒滾。
抱住他,把腦袋擱他肩膀上。
「你才不想讓我滾。」
後來,也是他親手把我送進監獄。
「(未」我撕開後頸的抑制貼, 放任信息素張牙舞爪地撲向他。
「我的腺體被閹割過一次,發熱期不固定。但每次看到你, 我都在發熱。你是我固定且絕對的發熱期。」
「我的信息素早就告訴你, 我瘋狂迷戀你。」
「這不是騙局。」
我捧住顧準的臉:「這是我的報應。」
顧準看了我半晌,眸光閃爍,一副很想信的樣子。
我的小狗,我知道怎麼說, 他會高興。
柑橘勾纏草莓, 把它含在嘴裡舔舐。
顧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克制:「把抑制貼戴上,我剛殺完兔, 手很髒……」
「不用你的手。」我解他的扣子,「你不要動, 我來動。」
顧準眼睛都紅了:「林瑜……」
我笑了笑, 親親他的下巴:「別亂動, 不準讓你的髒手碰到我。」
顧準呼吸一滯,更興奮了。
「……」
受虐狂。
顧準很聽話, 不敢用手碰我,被我壓著玩了個遍。
上頭時,咬住他的腺體, 徒勞無功地想去標記他。
在他腺體上留下牙印,固執地說:「我的了。」
顧準喘著粗氣,睫毛顫了顫, 用手臂擋住眼睛,別開頭, 偷偷笑了一下。
好了, 給他爽到了。
13
後來,那個圓臉 Bate 也被調走了。
辰芒星, 北山上, 有一所小監獄。
那裡的獄長是一位 Alpha, 他將永久看守監獄裡唯一的罪犯——一個作惡多端的 Omega。
直到生命的終點。
未公開的聯邦會議,一位青年上將曾摘下軍銜,向聯邦起誓:「我將終身看守罪犯林瑜, 終生不出北山,如有違反,和林瑜同罪判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