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又不敢違拗夫人。
夫人說了,隻允許蜜桃一人貼身伺候。
「哎呦呦!你你你你,你這是想讓我死啊!」
二公子的手指對著我晃出虛影。
我把沾血的褲子一扔,做了個禮:「二公子饒恕,蜜桃從前隻是負責在夫人院子種花除草,粗手笨腳的慣了。」
「要不,我稟了夫人,換紅兒或者綠珊給二公子換吧。」
二公子氣的牙齦都漏出來了:「好好好,你是吃定了我!等我好了,我先勒死了你,再去找夫人告罪。看我母親是不是為個奴才,真和我置氣!」
「滾滾滾!你別再挨我!」 ???????????????????????????????????????????????????????????????
我樂得撒手不管,坐在暖和的小床上,聽到二公子嚎了一晚上疼。
天將浮白時,他終於叫不動了。
躺在床上翻白眼喘氣。
我笑笑,翻開太太送來的藥膏,又從荷包裡翻出提煉的汁液,敷在他血肉模糊的屁股上。
藥效很快起了。
他止住了疼,看我也順眼許多。
我坐在床邊,輕聲說:「二公子,還記得夫人房裡的丫鬟鶯桃嗎?」
他昏昏欲睡,咂咂嘴,嘟囔說:「誰啊,不記得了。一個丫鬟,我記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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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闔上的眼睑,慘笑:「可我記得。」
11
二公子的屁股看起來還是血淋淋的,可是精神倒蠻好。
沒養幾天,他就不好好躺著,天天爬起來拈花惹草。
夫人不再嚴格拘束丫鬟,狎鷗居裡又開始鶯歌燕舞。
二公子撲蝶逗鳥的,難眠拉扯傷口,總是滲血,一天要換好幾次褲子。
可那每日傷藥裡摻雜著提煉的濃濃的紅花汁液,讓他的傷口感覺不到疼。
他憋了那麼許久,再也忍不住。
溜進丫鬟房裡,扯著紅兒就往床上拱。
他和學府裡的兩個兔爺廝混慣了,最喜歡從後面硬來。
隻要不在暖閣,我就權當看不見。
夫人讓我守著暖和裡屋,沒讓我把眼珠子挖了,丟在在丫鬟房裡。
我隻要每天晚上,給二公子換藥的時候,表情呈現痛心疾首的樣子即可。
「二公子啊,蜜桃說多了,你又嫌蜜桃多嘴多舌,惹人厭煩。」
「如今,你天天廝混,動輒拉扯傷口,再不趴床上保養,身子就要壞了。」
可不是要壞了,裡面都是膿血呢。
隻要再腐爛深一些,就可以看見裡面的白骨了呢。
「去去去,管好你的嘴。若不是看你最近乖覺不少,我早勒死你了!」
「你隻管和夫人說,日日規勸我了就是。」
「還不快給我敷藥。這藥倒是不錯,我倒是覺得每次敷完,我都覺得自己更英勇了,也是怪哉!」
我嗔怪,語氣卻是為他著想:「可二公子你臉色這麼差,可怎麼瞞得過夫人的眼睛啊!」
「要不,我哪些胭脂給您,每天搽一點,氣息看起來就好很多了。」
二公子歡喜起來,抱著我的臉猛親一口:「好好,你就這麼辦!如今倒學會討我歡喜了,孺子可教。好蜜桃,夫人能活幾年,伺候我才是正經!」
二公子就這樣好了敷藥,裂開再敷藥,熬了三個月。
他見我並沒有稟告夫人,膽子也越發大了。
大夫來檢查,也嚷嚷著好了。
然後生龍活虎的蹦跶,所以大夫也以為已經無礙,也沒有繼續上心。
有時,他為了更盡興,反而讓我更多次的敷藥。
我換藥的動作也越發小心。
表情也溫柔體貼很多。
我更加用心的去給伺候花圃裡的紅花,因為它總給我驚喜。
12
再過一個月,二公子就要大婚。
闔府粉飾一新,掛滿大紅燈籠,裝點的金碧輝煌。
遠在邊塞的大公子,也帶著外祖家的一車賀禮,提前趕了回來。
我從未見過他,隻在我姐的嘴巴裡,聽過他說的話。
據說,他出生時,險些活不下來。
相士說,是因為和父母命格相衝的緣故。
隻能離了父母,在外面養著,躲到二十周歲,就可以破了這個命格。
所以,他出生沒幾日,就被抱去了西北的鎮國公家裡,由鎮國公家的老太君親自撫養。
如今他已經十九歲,隻在幼時,回來過幾次。
老太君就是夫人的母親,公子的外祖母。
西北民風尚武,鎮國公家是馬上立的家業。
所以老太君手裡養大的外孫,也是已有威名的小將軍。
沒有大兒子在身邊,夫人就更加憐惜小兒子,縱的他不知天高地厚。
兄弟兩生活環境不同,又沒見過幾次面。
就是見面,也甚少有話。
但是弟弟娶正房嫡妻,是大事,所以即便還沒有年滿二十,他還是千裡而來。
這是我在未見到大公子了解的全部信息。
可見到大公子時,發現還是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13
我以為我要去夫人那邊才能見到大公子的真容。
卻沒想到,第一面,確是在狎鷗居。
迎面一個玉面通紅,羞怒的陌生男人匆匆離開,把我驚一跳。
但隨後我就看到了二公子匆匆出來,在後面邊系腰帶邊追:「大哥,大哥,你聽我說!」
他擦著我的身邊而過,脖子上掛的鴛鴦肚兜掉落下來。
我匆匆撿起。
心想,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公子,薛景琛。
我摸摸腰間的藕色荷包,拿出裡面的紅花塞進嘴裡。
如果薛景琛告訴了夫人,夫人定然不會輕饒我。
我需要做些準備。
果然不多時,崔嫲嫲就來傳我過去。
她的眼神有些復雜。
我和崔嫲嫲打交代多年,竟一時也看不出她眼神裡藏了什麼。
我走到院子裡時,特意看了一眼心愛的花圃。
那簇簇紅花,迎著威風擺動,好像一支支小小的手在擺動,又好像一個個腦袋在張望。
14
「母親,如今二弟怎麼變成這樣?!」
薛景琛氣的背著手,來回踱步。
他個子很高又魁梧,像一座大山,來回移動。
「我遠在西北,都聽過二弟的種種胡作非為。為爭妓子初夜,打死了人;龍陽之好,勾搭兔爺。」
「還有咱們府的傳聞,也是難聽的很!什麼讓女婢胡亂配種,年年生的孩子,都被當商品高價販賣!」
「鬧出事情,皆是母親用權或者用錢擺平。」
「母親,您怎麼可能這樣做。大凡有德之家,哪個不是善待家奴。母親忘了外祖母的教誨了嗎?他們即便是奴籍,也是人!不是骡子,不是貓兒狗兒。」
「如今二弟大婚在即,母親之前來信還說二弟改過了。我也還指望著他長大了,能沉穩些。誰知,我剛去他院裡,就撞見他和丫鬟在假山高處白日宣淫!這就是母親說的改過!我看隻怕愈加猖狂下流了才是!」
夫人一言不發,看我進了屋子,正好出氣。
「賤蹄子,還不快給我跪下!」
「好你個蜜桃,我把二公子交給你看著,不許他胡來,你就是這樣看的?」
「來人,給我打!吊起來打!」
我被扒了外衣,吊在園子裡。
崔嫲嫲拿著鞭子,在我背上發狠的抽。
血混著汗,滴滴落在泥裡。
薛景琛:「母親,二弟做錯事,你打丫鬟做什麼?何況,苟且的還不是這個丫鬟!」
「若二弟執意如此,她不過一個丫鬟,如何能看住?」
「罷罷罷,兒子自幼不在母親身邊長大。說什麼,母親也聽不進耳朵裡。」
「前幾年,我隨著外祖父一起巡堤水患,發現看起來固若金湯的堤壩,因為蟻蟲而潰破!淹沒無數百姓,良田,房屋。」
「千裡之堤毀於蟻穴,竟是真的!」
「那時,兒子就想。這就好比我們這樣的侯爵大家,外面的風雨激流很難摧毀它,若是有一天敗了,必然是裡面被蟻蟲給弄壞了,腐爛了!」
「若母親和父親還是如此縱容二弟,那兒子以後還是不要回來了,眼不見,我心也不煩!」
說罷,薛景琛扭頭就走。
夫人在後面急急地追:「阿彌陀佛,我的兒,你聽我說!」
「還不快住手,別打了。給我拖下去!」
我被吊在半空,看著他們遠去,吐掉嘴裡含住混滿血了的紅花花瓣。
心裡奇道,這大公子竟是個明白人,還為我說話。
和二公子真是天上地上相差的兩種人。
難怪姐姐當年不過見他一面,就念念不忘。
15
紅花的止疼之效已經過去。
背部的傷口,撕裂著疼。
我額頭密密的冒著汗珠,手裡的傷藥,吃力的往背後一點點倒。
還是力竭的放棄。
傷口淋淋著血,我開始發燒。
夫人很生氣,所以沒人敢來幫我上藥。
我猶豫著要不要再吃一些紅花止疼,可我也深知,紅花吃多了,會上癮。
一旦天長地久,就不可能再戒掉。
所以此刻,我就算疼死,隻能熬著。
身上滾燙,喉嚨燒火一般。
伸手,夠不到水壺。
眼淚流到嘴邊的時候,我身處舌頭,舔進了嘴巴裡。
正當我的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突然門開了,我尋聲吃力的抬頭,卻看到面前擺了一碗水。
是薛景琛!
我掙扎要行禮,卻被他按住。
「大公子,你?」
他規整的坐在旁邊:「今日之事,是我太衝動,讓你受委屈了。」
他嘆氣:「我也沒想到母親會把怨氣發在你身上,每次回來,都和母親不歡而散,總有人替我受罪。」
「是我太莽撞了。」
「上次,還是一個叫鶯桃的姑娘,這次回來倒還沒見到她。」
我慘笑:「大公子,你見不到她了。」
「她在花圃裡了。」
他皺眉:「她負責種花了是嗎?」
「我本想託你把這包牛乳酪酥帶給她,我上次回來,一次機緣巧合,她說她妹妹最喜歡吃這個。我這次就從西北給她捎來了。」
「要是她在花圃那邊,我倒也方面,還是我親自交給她吧。」
我抬起頭:「你還記得她?」
薛景琛露出笑意:「自然記得。我還和她說過很多西北的事情。那邊的各種面食,地貌,民風。我看出她是個胸中有丘壑的人,所以還告訴了她很多家奴獲得如何自由的故事,鼓勵她,不要放棄。」
我垂下沉重的腦袋:「原來是你……」
「你知道嗎?我姐姐她原本活在井泥裡,這府邸的兩畝半地,就是她的全世界。可你告訴了她井外的風光和自由,告訴她人還有別的活法。所以她動了心。」
「一個人的心,一旦動了,就再也不能安心永世在泥裡了。」
薛景琛神情有些凝重。
我卻笑了:「乳酪酥你給我吧,我就是她的妹妹。我叫蜜桃。」
「她已經死了,被埋在花圃肥地了。」
「大公子,你是個好人。」
「可你快走吧。地獄裡的業火,快燃燒起來了。」
「我姐一定不希望你被扯進來。」
我看到窗外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過。
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足有半個時辰。
我的心裡升起殺人的衝動,那身影我認得,是崔嫲嫲。
可我不明白,她到底想看什麼?
16
薛景琛隔著衣服把傷藥粉撒在傷口上。
「這金瘡藥是我隨身帶的,有奇效,你且留著。母親還在生你的氣,你是她的丫鬟,我也不便多言。你且忍一夜,明天我勸了母親,讓派個丫頭給你好好上一下藥。」
薛景琛走後,我趴在床上裝睡。
一個人輕手輕腳的走進我的床邊,霎時我的脖子一緊。
崔嫲嫲想勒死我!
崔嫲嫲力氣不小,我隻覺得下一秒,脖子就會斷掉。
我手指死死撐住繩子,翻過身,奮力反抗,但是還是在下風。
「別怪嫲嫲心狠,你要是不死,我就隻能死!」
「這件事絕不能被發現,絕不能!」
我呼吸已經開始渾濁,雙腿亂瞪。
什麼事,到底是什麼事,我不死,她就要死?
難道不是夫人讓她來殺我的?
正當我以為我馬上就要命喪於此,喉嚨卻突然一松。
我爬起身大口呼吸,抬頭看到崔媽媽癱軟的椅在牆邊。
一柄鑲嵌寶石的匕首,穿胸而過。
她一雙魚眼珠,現在已沒了神採,隻喘著粗氣抓著眼前抓扯眼前男人的衣服。
薛景琛。
「大公子,你,你不是……」
薛景琛是習武之人,在西北戰場歷練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