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任由江傾輕擁著我,走到主圖旁。
江傾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副畫。
月光墜入白開水。
沉默良久,他開口問:「怎麼想到起這個名字?」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點開了唐梨發的那條錄音,輕輕放到他耳畔。
「白開水喝過嗎?沒滋沒味……」
江傾自己說過的話,在他耳邊響起。
「棠溪……」他剛要開口解釋,我打斷了他。
「江傾,從高中到現在,縱然你冷漠,卻一直是我的白月光。可在你背叛我,說出我是白開水的那一刻,我的白月光徹底墜碎了。」
「畫這幅畫的時候,我思索了好久,這麼多年,我在堅持什麼呢?我突然發現,你配不上我的愛。」
「我們離婚吧。」
江傾眼神有些復雜,看了我一會兒。
「婚姻不是兒戲,棠溪,這次可太不乖了。」
他探手過來,想撫我的頭發。
我卻退後一步,躲開了。
Advertisement
從校園到婚紗,因為他的忽視與不用心,我也曾難過,有過幾次小脾氣。
可每每他輕撫一下我的頭發,不論什麼事,我都會原諒他。
這是第一次,我躲開他的手。
一切都不一樣了。
「江傾,別這樣,沒用了。」
「你還沒意識到嗎?在我這裡,你徹底髒了。」
11
江傾坐在車裡,沉默地看著禮袋。
這是第一次給棠溪送東西,他沒送出去。
上次遞給她情人節禮物的時候,就有些反常了。
不過不要緊。
這麼多年來,她都乖得像隻鹌鹑。
剛才說的那些話,應該是忍久了,偶爾叛逆一次。
棠家和江家牽扯深,多年彼此依賴,江家離不開棠家的注資,棠家也離不開江家的管理。
棠溪很聰明,知道如何做好江太太。
他有耐心等她自己想明白。
手機提示音響了,唐梨發了條短信過來。
推了原本講好的約飯,不過也很懂事地說改天親自下廚補上。
江傾笑了——年輕的還是好,都不用哄,自己上趕著就來了。
他不會放棄唐梨,縱然棠溪生氣,她會消氣的。
高中時,他在她眼前那麼熱切地愛著夏靈,那時候她能忍,現在為何不能忍?
他隻是想彌補下青春的遺憾。
棠溪會懂他的。
更何況,她愛他已成了習慣。
從小到大未曾變過,以後也不會變。
……
江傾並不知道,棠溪沒有刪唐梨。
相反,她約了唐梨。
唐梨推了晚飯,就是要去赴棠溪的約。
12
鋼琴曲緩緩流淌著。
唐梨比我早到,預先點了不少點心,安靜坐在餐廳裡等我。
我一落座,她便問我想喝什麼,她來點。
夠聰明,知道自己地位了,便服軟了。
我瞥了一眼她的手指,沒有戴那枚戒指,但眼神裡還是能看出不服與挑釁。
很好,這正是我需要的。
我開門見山:「想嫁給江傾是嗎?隻有我能幫你。」
唐梨一臉愕然。
我笑了,唐梨還是幼稚,處事小氣。
到現在還覺得全世界都在跟她搶男人。
一個髒男人,有什麼好搶的?
唐梨問我:「你,幫我?我不明白。」
我悠悠喝了口咖啡:「因為你想要的,我想甩掉。」
唐梨不解:「還有比江傾更好的男人?」
我笑了笑:「我是棠家人,不需要不擇手段上位。你想要的,我從來不缺。髒了的男人,我不想要。」
話夠直白,唐梨也終於懂了。
居高臨下的碾壓感撲面朝她湧去。
她哽住了。
我沒繼續說話,靜靜等著。
憋了半天,唐梨說出了顧慮。
「可我不想傷害他,他會恨我。」
「傷害他?」我笑了:「你大可放心,不會。」
棠家在江氏集團持股,我為什麼要傷害江傾?
隻是江家棠家牽扯深,需要說服兩家父母才能順利離婚,所以我需要更多證據。
我隻想抽身。
傷害江傾,我不想,也不屑。
要說真有什麼想法,那也不是傷害。
我更想取代。
「不用現在給答案,想清楚了再找我。」
說完後,我起身離開。
我有的是耐心。
唐梨會想清楚的,現在能幫她的,隻有我。
13
在畫廊裡不歡而散後,江傾一個月都沒回家。
但秘書送了一堆東西來。
各式各樣的禮物。
我們很少吵架,卻也形成了固定的和好模式。
他一件件禮物送進來,我負責先服軟,叫他回家吃飯。
可這次,我始終沒有聯系他。
我很忙。
先是拎東西去爸媽和婆公那裡探望。
而後讓秘書制定了行程,去各地畫廊巡了一圈。
結婚幾年來我沒闲著,開的畫廊已經遍布全國主要城市。
看著各地藝術家們的畫能在畫廊裡得到較好的照顧與尊重,我心情愉悅。
在杭市的時候,走在小巷裡,我突然想起來幾年前陪江傾來杭市出席商展。
忙完日程後,我央求半天也沒求動他陪我逛逛。
當時,我滿心滿眼都是他,覺得沒他陪著沒意思,便也作罷。
可如今,心態變了。
我一個人,穿著簡單的棉麻衣裙,走街串巷遊覽著。
累了後,從車裡取下畫架,畫人間煙火,到夕陽西下。
心裡那塊碎裂的地方,慢慢被填補起來。
人活著,隻糾結於一人之愛,實在目光短淺。
這麼看,錯愛了也沒關系。
愛到脫力後,再來見天見地見世界。
內心平靜,更能珍惜周遭所有。
……
杭市行程結束後,我點開了許久沒看的消息列表。
先是點開了唐梨的消息,一個壓縮包,令人滿意。
然後接收了律師發來的起草好的離婚協議書。
最後,我點開了和江傾的對話框。
難得這次他低頭,先給我發的消息。
就四個字,該回家了。
也是,現在證據和離婚協議書都有了。
我是該回去了。
14
江傾提前跟秘書打聽了我到機場的時間,竟親自開車接我。
好久沒坐他開的車了。
相顧無言。
到家後,他拿出來戒指盒,打開遞給我。
「我想了想,這枚戒指隻配你戴。」
是那枚粉鑽藍寶戒指。
我定睛看了看。
原來的普通鑽改成了更貴的濃彩粉鑽,戒指尺寸應該也改了。
我笑了笑。
你看,他是懂得怎麼討好人的。
隻是從前他不願。
可是,這三手珠寶,新版心形石頭嗎?
讓人惡心。
我沒有接他的戒指,從包裡取出了離婚協議書遞給他。
「你看看有沒有意見,沒意見就籤了吧。」
江傾接過協議書,捏在手裡,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
我那日說的離婚,他隻當玩笑話。
如今一紙協議遞來,他肯定驚訝。
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棠溪,過去怎麼鬧都隨你,可離婚不是隨便能說的。」
過去?我鬧?
事到如今,他還高高在上,試圖倒打一耙 pua 我。
我迅速從包裡把打印好的證據拿了出來,甩到他面前。
那是唐梨壓縮包裡的內容。
她很小心,照片都是從稍遠角度拍的,洗了自己給我遞證據的嫌疑。
但從牽手到相擁,從激吻到……
可謂應有盡有,熱鬧非凡。
一張張照片散落在茶幾上。
我笑著問江傾:「是我鬧,還是你惡心?」
15
看著證據,江傾神色復雜。
不過,他應該也沒打算瞞我。
在他眼裡,我愛得卑微如草芥,便會忍耐一切。
他想著家裡紅旗不倒,外面白月光晃晃。
可惜,我不配合。
江傾迅速改變策略:「棠溪,你生氣我理解。給我點時間,我和她斷了。」
我直接打破他的幻想。
「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離婚協議書裡財產分割很公平,這事鬧到兩家老人面前,你就不好看了。」
我在威脅他。
多年來他馳騁生意場,江家已經認定他是最佳繼承人。
可江老爺子最討厭沾花惹草的人,也不止他一個孫子。
照片已經寄給公婆了。
鐵證如山。
如果他不同意離婚,我不介意再拿給江老爺子欣賞。
16
江傾沉默了,翻了翻離婚協議書。
離婚協議書確實很公平。
他多年來打拼事業不易。
但我做這個江太太也算拼盡全力——各類場合一場不落,忍受他的冷暴力,最後還要被出軌惡心。
所以,他那部分,一人一半很公平。
至於我那部分……
他有些吃驚地發現,我有多個投資藝術行業的集團。
我一點都沒分給他。
畢竟他一點力沒出,都是我自己經營積累出的資產。
江傾挑眉問:「倒是厲害,誰幫你管理的這些集團?」
他眼神裡有探究,更有懷疑。
「這麼多年了,你一點都不了解我。」
我一身冷笑,指了指不遠處的玻璃櫃。
那裡面擺著我早就修得的 B 大管理學學位證書,還有我一直堅持研考的各類證書。
不關心我的江傾,從未發現。
如今,他站起身,打開玻璃櫃翻了又翻。
默然良久,他看向我。
「棠溪,從高中到現在,我們這麼久的感情,你不要了嗎?」
打感情牌了?我笑了。
「我們?你錯了。付出愛的人隻有我。隻是如今我累了,你的假戲我不想演了。」
江傾愴然。
「趕緊籤了吧,你是過錯方,鬧到法院更麻煩。」
我扔給他一支筆。
終於,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17
在民政局申請離婚後,便是一個月的離婚冷靜期。
這期間,微博可是熱鬧了。
為了綁住江傾,唐梨一步步下著棋,自覺周密。
她一邊買一些自媒體號,宣揚我和江傾感情破裂,一邊大力打造宜室宜家的形象。
就等我離婚後,好擇機官宣。
私信裡,她發消息給我,通篇感謝。
字裡行間都是真心實意。
我感覺有些好笑。
唐梨不知道她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攀高枝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她隻是個替身。
就在我好整以暇準備看大戲的時候。
冷靜期裡,江傾不冷靜了。
他去棠家了。
我爸打電話來,讓我回家看看。
18
與其說是回家看看,不如說是回去挨訓。
江傾也到場了。
短短兩周沒見,他看起來潦草不少。
想必是在江家也疲於應對。
畢竟我公婆分別打過電話給我,滿嘴道歉之餘,都是罵他。
他帶了花,是我曾經最喜歡的白百合。
「棠溪……」他開口喚我,抱著花卻沒有勇氣遞過來。
默默跟在我身後,進了棠家門。
在棠家,對著我爸媽,江傾低眉斂目,做盡道歉姿態。
我爸陰沉著臉,告誡我別鬧小性子了。
吃飯時候,聽著江傾和我爸高談闊論著生意場上那些事,我內心一陣冷笑。
我終究是利益場上的一枚棋子罷了。
一頓飯吃得我五味雜陳。
飯後,我爸把我叫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