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野發布的動態中,我穿著白色西服,他穿著黑色西服,顯而易見是定制的情侶裝。
第一個坐不住的人自然是商時序。
他最近在陪周京川拍戲,直接在片場就發了飆。
手機,平板,身邊能砸的東西全都砸個幹淨。
沒有一個工作人員敢上前勸阻。
就連導演也不敢得罪這位金主,隻能低聲下氣地詢問緣由:「商總消消氣,這裡都是鏡頭,您收斂著點來啊,這是怎麼了?」
商時序雙目猩紅,憤怒地砸了下牆,骨節處鮮血淋漓:「溫聿他跟人睡了,他真不想好了!」
片場所有人都呆住了。
周京川也很識趣,沒有上前觸這個霉頭。
他們,包括我,都沒有想到,商時序會失態。
圈子裡都知道商時序和我在一起五年,共同出入各種酒會和重要場合,甚至還有一批 CP 粉。
當然也有不少人說我是貪圖榮華富貴,往床上一躺就能淨賺幾十萬,想要的資源應有盡有。
對於這些惡言惡語,商時序從不出面解釋。
現在細細想來,這份愛大概本就沒什麼分量。
不然誰會容忍其他人對自己愛人的詆毀呢。
所以現在搞這出,估計就是演深情給我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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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無波瀾,關掉商時序好兄弟發來的視頻。
一條語音通話卻跟著彈出在屏幕上。
他的好兄弟很焦急,話都說不清楚:
「溫聿,視頻你看了吧,時序這次是真生氣了。
「他跟你鬧著玩兒呢,這些日子都把自己喝到胃出血了,我們勸不住,你回來勸勸吧。
「你的東西全都讓找回來了,就別鬧了。」
我忍不住笑出來:「首先我沒那麼愛犯賤,其次我又不是醫生,胃出血就去醫院看。
「最後請你轉告商時序,既然那麼愛裝失憶,那就裝到底,徹底忘記我吧。」
電話裡突然傳出噼裡啪啦的摔打聲。
還有商時序再也無法隱忍的憤怒吼叫:「溫聿,你他媽早晚有後悔的那天,滾,都他媽滾!」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他還以為我會像以前磨磨耳根子嚇唬嚇唬就能拎著皮箱滾回別墅。
可我現在隻覺得煩躁。
商時序,從骨子裡爛透了,他配不上我的愛。
12
這段時間,每天都有陌生電話打進來。
拋開廣告推銷和詐騙電話,就是商時序的朋友。
「時序他跟周京川暫時分開了,現在在夜色喝醉,不讓別人碰,行行好,他弄回家吧。」
「時序真的知道錯了,昨天晚上在醫院全麻都喊你的名字,聿哥,咱就別再繼續鬧別扭了。」
我冷笑幾聲,將這些電話都標記為廣告推銷。
但我沒想到,商時序會這麼沉不住氣。
跟顧清野約會回來,竟然在家門口必經的小巷子口遇見了他。
他靠在賓利上抽煙,見我走過來,捂嘴咳嗽幾聲,有些尷尬地把煙掐掉:「這幾天我想清楚了,是我不對,咱們別鬧了,跟我回去吧。」
我冷冷地盯著他,沒有下一步動作。
病房裡他說過的話不斷地在耳邊響起。
我曾經的愛人,把我貶低到一文不值,卻又在失去之後,倒打一耙讓我不要跟他鬧別扭 。
這算什麼道理?簡直可笑至極。
商時序急了,上前幾步想要牽我的手。
若是放在以往,我會笑眯眯地把手放在他掌心。
此時,我卻躲開了他的觸碰:「髒。」
商時序皺起了眉:「溫聿,你說什麼?」
我惡狠狠地剜他兩眼:「商時序,你好髒。」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有新歡還念著舊愛,你真是夠賤的,周京川知道你來找我嗎?」
商時序像是一隻破防的狗,急了誰都亂咬:「溫聿,當初如果不是我救你,你指不定被那群人打成什麼樣,你不要太狼心狗肺。」
我真是震驚於商時序的厚顏無恥了。
在一起的這幾年,他要求極高,不喜歡吃外面的飯菜,不喜歡其他人碰自己的衣服。
我出了劇組下班還得做飯哄他吃,甚至驅車六十多公裡去美食城排隊給他買愛吃的點心。
困到睜不開眼也要幫他收拾熨燙第二天的西服。
我拼命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完美戀人,可最後換來的,卻是商時序一次次的背叛和拋棄。
今天約小明星吃飯喝咖啡,明天帶會所裡的服務生逛商場,後天又為緋聞對象一擲千金。
可每次我提出分手,他就會像現在這樣翻出當年救我的事情說個沒完沒了,不停裝慘賣可憐。
我聽到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少在這裡發瘋,滾。」
我不想跟他糾纏,繞開他往家裡走。
商時序卻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往車裡拖。
我腳下一個趔趄,重新建立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抬手給了他兩記清脆的耳光:「商時序,你狗血小說看多了嗎?沒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你!」
商時序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他用舌頭頂了頂腮,聲音裡染上冷意:「你知道顧清野是什麼人嗎?他是我的商業對手,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你明白嗎?」
我歪頭看著他,笑容從唇角綻開:「無所謂,隻要你不開心,我就心裡暢快。」
商時序眼底多了絲難以置信:「溫聿,這些年是不是我太慣著你,讓你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拳頭快要落到我臉上的時候,顧清野不知道從哪裡跑過來,扯著他的領子,將他從我身上拖開。
商時序沒站穩,踉跄著跌倒在地,滿眼憤怒:
「顧清野,你他媽怎麼處處跟我作對?溫聿他就是個騙子,他跟你在一起就是為了氣我。」
顧清野慢條斯理地拍拍衣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如果是為了報復你,那我心甘情願配合他。
「阿聿,你先回去,這裡交給我。」
我心有餘悸,「嗯」了兩聲,轉身朝巷子裡走,卻也沒有回家,而是站在路燈陰影下等他。
我看見他脫掉了風衣,撸起襯衫袖子,對著商時序引以為傲的俊臉發瘋般地猛砸幾拳。
「商時序,挾恩圖報可不叫愛。」
商時序顯然不是他的對手,被揍到站不起身,躺在馬路上,胸口起伏劇烈。
「況且阿聿那隻手怎麼廢掉的,沒人比你更清楚,這些年你心裡沒有愧疚過嗎?」
聽顧清野這樣說,我擰起了眉頭。
我的右手當年是見義勇為救了個小姑娘,事後遭到混混報復打斷的,難道還另有隱情嗎?
顧清野深吸口氣,抬起黑色皮鞋踩在商時序的手上,用足了力氣碾壓:「疼嗎?可是這遠不及當年阿聿手腕斷裂的十分之一。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毀了阿聿本該光鮮亮麗的一生,還有臉讓他跟你回去?」
商時序緩緩爬起身,臉頰紅腫瘀青,吐了口血沫子,每次開口都疼得倒抽涼氣:「我怎麼知道那群混混下手會那麼重。
「我也沒想過打斷他的手,我隻是想演出戲,讓他欠個人情跟我在一起,誰讓他那麼難追。」
顧清野不解氣,抓著他的領帶,朝著他腹部狠狠來了幾拳,打到他直不起腰才肯罷休。
「你根本不知道阿聿早起晚睡去大排檔打工攢學費有多辛苦,你隻要掏掏腰包,收買幾個混混,就能毀掉阿聿這些年所有的努力。
「你還有臉繼續糾纏?真該死啊。」
我捂著耳朵不忍再繼續聽下去。
毀掉我所有的那個人,原來就是商時序。
而這七年我竟然還傻到把他當作救世主。
13
處理完商時序,顧清野在巷子口仔仔細細反復擦拭著衣服上的灰塵和星星點點血跡。
過了許久,我才從路燈下走出來。
四目相接的瞬間,對面的人顯然愣住了。
反應過來後,顧清野大步奔向我,用力地把我擁在懷中,恨不得將我揉進骨血,語氣卻放軟許多:「阿聿, 對不起。
「這件事是我回國後搞清楚的, 我怕這些事會對你造成二次傷害,隻能選擇瞞下來。」
顧清野眼眶微紅, 捧著我的臉, 胡亂地在我唇上親了重重的兩口:「原諒我的自私,可我真的不忍心看見你難過。」
他的掌心在冬夜裡顯得格外溫暖。
就是骨節上沾染的血跡不太好聞。
我死咬下唇,將眼淚生生逼回去,擠出笑容:「你太用力了,捏得我臉疼。」
顧清野失去從前那般鎮定, 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不知道是該抱著我的人,還是來牽我的手。
刺骨寒風如同刀子, 吹得臉頰作痛,我垂下頭埋進顧清野懷裡, 木質清香湧入鼻尖, 很是好聞。
「顧清野, 謝謝你。」
14
歷經上次的事情後, 商時序更像塊狗皮膏藥。
每天早上都在家門口等著我出現, 無論刮風下雨下雪, 真是鐵了心地要復合。
我瞥了眼渾身湿漉漉地跪在門口的商時序:「做這些自我感動的事情有意思嗎?
「死心吧,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商時序不作聲, 頭垂得更低了。
他真的知錯了嗎?不過是佔有欲在作祟罷了。
正準備關上門,顧清野卻從臥室走出來,攬著我的腰無奈地搖搖頭:「阿聿, 他也是我們情趣 play 的一環嗎?」
我聳聳肩,嘆了口氣:「孩子願意在這兒跪著,那就跪唄, 困了, 回去睡覺。」
他的好兄弟漫不經心地調笑著:「不是我說,這小子真想過跟你結婚?挺純情啊。」
「我新」那雙整日裝著鄙夷神色的眸子裡此刻全是哀傷。
可我隻覺得無比煩心。
「快滾, 別在這兒惡心人。」
商時序幾乎是一步三回頭。
賓利停了半個多小時才從樓下駛離。
15
兩個月後,商時序的公司因為外部競爭出現問題,竟然擴大到無法收場的地步,就此隕落。
曾經高高在上的商家少爺, 現在黑料滿天飛,背著債務如同過街老鼠,一時間風頭逝去。
我知道, 這些應該是出自顧清野的手筆。
如果是曾經, 我會心疼商時序,可現在, 我隻覺得心裡無比暢快, 是他咎由自取罷了。
談完今年最後一筆生意,我和顧清野走出酒店。
雪下了厚厚一層,踩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顧清野,你沒來學校那天, 也下著雪。」
昏黃路燈下,顧清野把我抵在牆上,風衣幾乎將我整個人包裹在懷裡,驅散了周圍的寒風。
他難以克制, 低頭在我唇上輕點兩下。
「以後不會再離開你了。」
新年鍾聲響起,絢爛煙花在夜空炸開。
我們以後,還有很多很多年要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