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不自覺有些恍惚。
借著酒勁兒,我抬起右手,擋住了顧清野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湊上去,如蜻蜓點水。
不同的是,顧清野沒有像七年前那樣推開我。
反倒掐著我的手腕,把我抵在牆上,發了瘋一樣地吻著,吻到我招架不住,紅著眼求他松手。
顧清野用指腹擦掉我眼角的淚,輕聲哄著:「這世界有我這樣性情冷淡的人,就要允許有你這樣多愁善感的人,每個人性格不同而已。
「溫聿,阿聿,你很好,你一點也不惡心。」
接下來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
「嗡嗡」作響的腦袋裡不斷重復著顧清野的話,還有那張略微紅腫泛著酒氣的唇,觸感真的很好。
我扯著他的領帶,越湊越近。
直到粉碎所有理智,徹底發瘋失控。
6
從浴室到床上,再到落地窗前。
顧清野與我十指相扣,青筋泛起的右手用力地握住我沒什麼贅肉的腰,喘息沙啞:「阿聿。」
我臉頰發燙,抿著嘴巴泄出陣陣悶哼。
我不得已抓著床單啞聲求饒:「顧清野,來日方長,不要再繼續了……」
顧清野停住動作,俯身親了下我通紅的右耳朵尖,黑眸中盡是未曾熄滅的欲望。
Advertisement
他埋在我頸窩緩了半會兒,又喂我喝了幾口溫水,掖好被角,才起身走進浴室。
身側被褥掀開時,我還沒有睡著。
被酒精麻痺的大腦也在劇烈運動後清醒許多。
背對著顧清野,我忍不住小聲發問:「顧清野,你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嗎,今晚喝醉了?」
顧清野喝了口水,語氣認真:「我很清醒。」
我強裝鎮定地「哦」了一聲,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隻能拉上被子:「那早點休息,晚安。」
迷迷糊糊間,被子下的手被溫熱掌心包裹住。
隨之而來,還有噴灑在我唇邊灼熱的氣息:「晚安嘍,愛哭的小同桌。」
7
睜開眼睛時,顧清野已經離開了。
床頭留著他的聯系方式,還有一套整齊的西服。
我還沒緩過勁兒,手機「滴滴滴滴」響個不停。
是小舟的消息,一個關系還不錯的朋友。
「溫聿,你看看熱榜,你昨晚幹嘛去了?」
我隨手抓了把頭發,顫抖著指尖點開了軟件,果不其然,顧清野鑽進我房間的畫面被拍了下來。
雖然是偷拍,照片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常年戴護腕的右手和為了工作染的藍發簡直就是實錘。
標題更是起得亮眼。
【劣跡藝人溫聿,深夜私會神秘大佬。】
真是人倒霉,喝涼水都塞牙。
不過這狗屁娛樂圈當初就不是我想涉足的,如果不是右手出意外,我應該在畫畫,而不是演戲。
所以退圈聲明發得很是幹淨利落。
剛過去三分鍾,商時序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他大概是美人在懷,放縱了一宿。
現在還沒醒酒,醉意中摻著幾分慍怒:「你速度夠快的啊,分手幾天就爬上別人的床了?」
對於這種難聽的話,我早就習慣了,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再想想這五年的逆來順受,實在是憋屈。
我順了口氣,輕笑兩聲:「你惦記別人,就有人惦記我,更何況,現在我們已經分手了。」
商時序「嘖嘖」兩聲,言語裡帶著嘲諷:「溫聿,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這樣一面?
「你不會以為顧清野是真心對你吧?你現在退圈,還有什麼價值,你又能跟他在一起多久?」
我點了根煙,看著嫋嫋白霧在指尖升騰,心裡釋然:「老子樂意,關你屁事。」
商時序明顯被激怒,言辭越發激烈:「離開我你算什麼東西,你這種蠢貨誰會真心喜歡?真把自己當香饽饽了,顧清野玩你呢!」
可電話那頭不隻他一個人,還有昨晚那道聲音。
「序哥,你怎麼把玻璃杯弄碎了,手都流血了,咱們先去醫院包扎。」
商時序沒有理他,厲聲質問我:「櫃子裡那兩套西服呢?照片呢?你真不想好了,是吧?」
我掐滅煙頭,笑笑:「扔了呀,看著礙眼。」
「草,溫聿,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兒,你要是再想回到我身邊,就他媽跪三天三夜吧。」
我揉揉耳朵,隻覺得聒噪無比,果斷地掛掉電話。
當天下午,商時序就發布了條新動態。
懷裡摟著當紅流量明星周京川,二人姿態親昵,十指相扣,腕上是一對鑲滿鑽的情侶表。
配文:【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商時序的粉絲不少,一股腦地湧入評論。
【恭喜我們商總換新男友嘍,那個溫聿不要也罷,吃你的喝你的,鬧個別扭就詐出本性了。】
【早晚有溫聿求商總的時候,就靜靜等著他能翻出多大的水花來,蹲蹲溫聿翻車醜聞。】
【樓上兩個傻杯,商時序被爆出軌醜聞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他出軌就是酷,人溫聿分手就是不知好歹,這世界就是個巨大的愛攻堡是吧?】
沒想到這年頭居然還有熱心網友替我說話。
我感到欣慰,遂拉黑了商時序所有的聯系方式。
8
顧清野來我們家做客時,我正窩在琴房彈鋼琴。
哪怕過了這麼多年,斷掉後重新接上的右手還是極度不適應,稍微動動就覺得酸疼。
我抬眸看了眼顧清野,心底有疑問:「你怎麼知道我家的地址?」
顧清野的指尖在琴鍵上輕按兩下:「七年前,你的右耳聽不見,右手又受過傷,每天伏在桌子上傷春悲秋,不把你親自送到門口真不放心。」
我心頭一驚,說話都磕磕巴巴起來:「你……七年前就跟蹤我?你變態啊。」
顧清野突然將我扯進他懷裡,力氣很大,恨不得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裡:「如果時光能回溯到七年前,我會跟在你身邊,寸步不離地保護你。」
他這話說得簡直莫名其妙,聽得我滿頭霧水。
我想問清楚,房門卻在此時從外面打開了。
我媽端著果盤,跟我四目相對,眼底閃過一絲訝異,上揚的嘴角險些壓不住:「你們繼續。」
我推開顧清野,手忙腳亂地拍拍睡衣下擺。
人就是這樣,心越慌,假動作越多。
顧清野靠在書桌旁,隨手拿起我沒看完的那封離別信,紙張已然泛黃,筆跡也有些磨損了。
上面隻有短短的一句話。
【活著的花,有千百種開法,祝阿聿順遂。】
裡面還夾著三兩朵褪色的小雛菊。
顧清野問我:「你知道小雛菊的花語嗎?」
我看著他,生怕錯過漆黑眸底深藏的濃烈愛意。
下一秒,顧清野微涼的指尖擦過我仍未消腫的嘴唇,隔著幹枯花朵落下似有似無的吻意。
「溫聿,你夠遲鈍的,我暗戀你這麼多年。
「你心裡有沒有過我?」
9
我大腦一片空白,杵在原地不知該怎麼回答。
記憶被拉回那個燥熱的盛夏。
那年高燒奪走了我的右耳聽力,讓我整個人處於沉默寡言的狀態,不願意跟其他人交流。
父母也圖工作方便,把我轉到新學校。
我就這樣陰差陽錯地成了顧清野的同桌。
他不愛說話,但他心眼倒是挺好。
我這種不合群的人,少不了被欺負,某次被人用冷水澆了腦袋,是顧清野按著那個人給我道歉。
我被人堵在巷子裡,也是顧清野拎著棒球棒給我解了圍,還把他幹淨的校服順手扔在我身上。
我被人叫「死聾子」,更是顧清野遞給我一張柔軟的紙巾,讓我別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我一度很依賴顧清野,恨不得時時刻刻黏著他。
後來這份依賴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變了味道。
也停止在了我和顧清野是同性戀的傳聞裡。
可夾在書本裡褪去香味的紙巾不會騙人。
我曾經,也是把顧清野偷偷藏在心底過的。
「星海七中那邊開了家烤肉店,去吃點?」
顧清野的聲音把我從過往扯出。
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恍惚間覺得眼前人和穿著校服的少年身影交錯,重疊交錯在一起。
10
臨近新年,烤肉店裡暖烘烘的,很熱鬧。
顧清野坐在我對面,不停地往我面前碟子裡放著烤肉:「有些話,今天我想全都說清楚。」
我把玩著喝光的小酒杯,木訥地點點頭。
「當年不辭而別,並不是我本意,去國外留學,也不是我的想法,我是被逼無奈。」
顧清野的身影漸漸有些模糊,我聽得認真,隨手又倒了杯高度白酒灌下去。
酒是個好東西,喝多了嘴就得追著腦子跑。
我心裡的疑問跟著脫口而出:「當年聽說同性戀傳聞的時候,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顧清野身形一滯。
隨後眉頭輕挑,唇角勾起笑意:「怪不得你見我第一面,就把話說得那麼嚴重,原來是誤會。」
他抬手揉了揉我細軟的藍發,有幾分無奈:「我動手打人,是因為他們惡言惡語詆毀你,不是我和你有什麼傳聞。
「阿聿,你是個特別特別好的人。」
我胡亂地往嘴裡塞了兩口烤肉,試圖掩飾自己「怦怦」亂跳的內心和燒紅的臉頰。
直到出了烤肉店,心緒還沒有徹底平復。
狹窄密閉的車廂裡,溫度不斷攀升。
顧清野的話不停誘惑著我的每根神經:「阿聿,要不要去我家?」
理智和欲望來回拉扯間,我沒出息地點了頭。
聊著聊著,我們就從客廳沙發一路聊到了浴室。
顧清野的黑色西服仿佛是封禁著欲望的鑰匙,一旦脫下來,就從高嶺之花墮落成了斯文禽獸。
他的領帶最終也纏在了我白皙的手腕上。
顧清野輕吻我鼻梁上的小痣:「阿聿,你還沒告訴我,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你愛我嗎?」
有股電流席卷四肢百骸,直衝大腦皮層,我咬緊下唇,險些讓細碎喘息從齒間泄出。
顧清野問不出滿意的答案,自然是不甘心的,撈著我的腰動作更狠:「阿聿,想好了嗎?」
我的淚失禁體質又在作祟。
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枕頭上:「愛你,很愛。」
錯過的七年,實在是太苦了。
11
我和顧氏繼承人顧清野官宣的消息衝上了熱搜。